《巨商沈万三》第76章


王信点点头,他知道当大事临头时,沈万三是决不会蜗居在小镇上的。
“万三儿哪,这兵荒马乱的,你,你还要去苏州?”年老齿瘪的王氏说着,接着她看了看沈万三:“万三啊,你现在准备着船队出航南洋,如果这儿呆不下去,我说你,也一起到南洋去躲避一阵子吧!到时把茂儿和旺儿都带上!”王氏讲的这个,是她和沈佑不知议过多少次的话题了。他们实在怕沈万三太富了,反而会祸及子孙。
“这个时候,苏州我不能离开!这一副摊子,太大了!”沈万三摇了摇头。
“到了这个份上,万三儿哪,你怎么还是忘不了要赚钱哪?”一辈子想发财的沈佑,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些痛心疾首了。
王信回到了苏州。
陆丽娘见着王信,立刻声音哽咽起来:“王管家,这外面又要打仗了,他,他现在在哪?”为戏园子的事,沈万三离家外出,陆丽娘起先赌气地不闻不问,可事到如今,却有些急起来了。
王信看着陆丽娘,劝慰地说:“夫人,我说你们不要再这样僵下去了。那个戏园子,我已经代老爷将它卖了。还有那位素琴姑娘,我这次去南洋,也准备将她带到她姐姐晓云那儿去。”
一二二
陆丽娘吃惊地:“她去南洋?她能愿意?”
王信本想说,这素琴姑娘不走,这里能安稳么?可话到嘴边却改成了:“不这样,那又怎么办呢?”
陆丽娘看着王信,神情倒急切起来:“王管家,你带了她去,可一定还要将她带回来!”
王信奇怪了:“夫人,这是为什么?”
陆丽娘知道,这素琴的姐姐晓云,沈万三是不得已才送给了那个南洋人的。要是如今素琴又去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又被看成是她逼走了的。她怕沈万三会恨死她,更怕婆婆王氏的那张嘴。因此她看着王信说:“我不想让他们说我是逼死一个,逼走一双!”
王信立刻听明白了。他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她要是不回来,我们今后这日子,又怎么过得下去?”陆丽娘说着,委屈得几乎要落泪了。
“夫人,老爷和那姑娘根本没什么事。他可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小妹妹待的!”
陆丽娘不想在这方面再说下去:“这,这要打仗了,还把我一个人撂在家里。哼,有时我想想,我要是嫁给了别人,唉,谁会这么待我呀?”
王信作为一个洞悉世事的老人,他理解陆丽娘说的,但他又不能助长她的这种想法:“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再怎么你们也是夫妻么!老爷这两天也要从周庄回来了。我今天来为你们调和调和,他这回来,也是不放心着你……”
“不,他是不放心他的生意!他这人,我还能不了解?”陆丽娘一声冷笑。
“啊呀,我说你们不要老是针尖对麦芒了。”王信无奈地说着,“我这些日子,还得要忙着出海的事。我要是出了海,你们再闹起来,那就没人劝你们了!再说,下来这朱元璋和张士诚一番角斗,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陆丽娘也感到必须收敛了,因此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5“天日照尔不照我!”张士诚徒唤奈何的话,使人想起项羽乌江边的“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朱元璋和张士诚的角斗,很明显的是,张士诚老是走一步步臭棋,一直处于下风,以致到了这一年的十一月,朱元璋的军队已将苏州城围得个水泄不通了。其中徐达兵围葑门,常遇春围虎丘,郭兴围娄门,华云龙围胥门,汤和围阊门……
苏州城布防坚固,更加之城内粮草充足,朱元璋军队的几次强攻都未能奏效。朱元璋被迫采取围困战术。
苏州被围已五个多月了。这天在城外的营帐内,朱元璋与军师刘伯温正在看着苏州城防图。一个校尉前来禀报:“报告大王,今日徐达将军指挥众将士从苏州八城门同时攻打,但均无建树。”
朱元璋烦躁地挥挥手,校尉走了下去。
朱元璋看着图,心情沉重起来:“这苏州城围了五个月了,每天攻打亦不得下!如此下去,只恐有变!”
刘伯温指着苏州地图:“这苏州城,春秋时伍子胥建造时就造成这个乌龟形状,城高池深,这乌龟一缩头,倒也是神仙难下手!更何况,伍子胥筑城时,就曾深谋远虑地在城中留有南北二园,这南北二园专门在城被围时种粮食菜蔬以自救。”
朱元璋忧虑地叹了口气。
刘伯温:“不过,伍子胥筑城时,城内实是不足五万人,这南北二园生产的粮食菜蔬倒是可解决这五万人的食用。可如今,这被围的苏州城内,已不止三十万人,这生产的粮食菜蔬,已远远不够了。”
朱元璋:“城内据说是沈万三这些苏州富绅在资助着张士诚。张士诚妇人之仁,徒有东吴沃野千里,兵多粮足,不能成大业,那个沈万三何苦要押宝似的将宝押在张士诚身上!”
刘伯温劝朱元璋:“据臣得知,沈万三等对张士诚的勒索亦是无可奈何,再说他们在张士诚治下,不得不小心行事!”
“这些为富不仁的富户们,我从小给他们放牛时,就把他们都看穿了!”朱元璋幼时就萌生在心中的仇恨,此时又被激活了。
“大王,天下未定,不宜心胸狭窄地就事论事。况且,此等巨富,张士诚可利用之,我们大王何尝不可利用之?”刘伯温怕朱元璋因一时之忿,而走失着,故竭力劝之。
朱元璋也知道刘伯温说的是,只是从情感上说,他并不乐意,因而又点了点头。
朱元璋下书给张士诚,劝他投降,可张士诚不予回答。相反却在准备突围一拼。在盘门,他准备从常遇春的营地冲杀出去,但都遭到围城部队的抵挡。在狭窄而繁华的山塘街上,张士诚率他的皆银铠锦衣的勇胜军,号“十条龙”的精锐卫队出入阵中。这些卫队大部落水溺死。亲自殿后的张士诚也马惊堕水,几乎丧命。这才又缩回到苏州城中。
刘伯温叫来了降将李伯升——当初和张士诚一起在苏北起事的十八人之一——面授机宜。李伯升立即派他的门客去见张士诚。
一二三
李伯升的门客,本是张士诚的僚属,当然是熟悉的。这门客见了张士诚说:“大王当初以十八人入高邮。元兵在脱脱丞相的带领下,以百万围之。天不亡大王,遂有脱脱罢相、元兵溃乱之事。大王带领这支差点覆灭的孤军,入主三吴。有沃土千里,兵甲数十万,面南而称孤。如果大王于此时不忘高邮的困厄和教训,苦心劳志,收召豪杰,任用贤能,抚人民,练兵马,御将帅,有功者赏,无功者罚,从而使号令严明,百姓乐意归附,不但这三吴之地可保,而且平定天下也不是困难的。”
“天日照尔不照我!”张士诚沮丧地低着头说,“唉,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门客看着张士诚,猛地想起《史记》里记载的项羽的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羽不肯渡江东时,更说过几句名言:“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天之亡我,我何渡为”。此时,他看着无论是气势还是才能都远不能和西楚霸王相比的张士诚,心底里一阵冷笑。不过,他还是用一副热切的口吻说:“当时如果有人说这些,大王不见得会听得进。大王据守吴地以后,身边用的都是亲戚朋友,他们一个个锦衣玉食,歌童舞女,日夕酣宴。一个个更是收受贿赂,贪污腐化,带兵的都以为自己是韩信、白起式的将才;谋划者自以为是萧何、曹参的相才。一个个傲视天下,目中无人。可大王深居内殿,军队打了败仗不知,丢失了城池也不闻,即使是知道,也不加以过问,以致弄到了别人兵临城下这步田地。”
张士诚听到这里,泪流了下来:“对此,我也悔恨莫及,但我今天该怎么办哪?”
门客见火候已到,笑了一笑说:“我有一策,只怕大王不会相从!”
张士诚黯然伤神地叹了口气:“唉,大不了是死呗,我现在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相从的呢!”
“死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子孙,那死则应当死。”门客说,“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只是自找苦吃了。大王难道没听说陈友谅的事吗?他跨有荆楚,雄兵百万。与朱元璋战于鄱阳湖时,陈友谅放火烧朱元璋的船,可老天却将风向他的船刮去,烧得他兵败身丧。天命所在,人力莫可奈何。大王今天想靠苏州城来抵挡,只怕也是天命难违。一旦变难于内,只怕大王欲死不得,生无所归,那时就悔之晚矣。小生为大王作想,莫如顺天之命,遣一介使臣,到朱公营中,告以归义救命之意,开城待命。大王也不失为万户侯。”
张士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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