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诱惑》第44章


关而去。韦昌辉本人带着一些残兵,返回北王府抵拒,这样一来,北王成了瓮中游鱼。
洪秀全亲自布置,严令在城内各街设栅,派军围攻北王府。见势不支,韦昌辉仅率两三从人偷溜出来,想从内桥栅口逃往城外。其间,恰好遇上巡逻队,北王答不出口令,被人当场抓获,押送天王府。
洪秀全并不见他,立刻下令把北王“五马分尸”,算是对大众有个交待。然后,他又派人逮捕了率兵追击石达开的燕王秦日纲,斩首示众。再后,洪秀全把二人首级装匣,派人送至率大军自泾县到宁国的石达开军中。于是,石达开便于11月28日回到了天京。
洪秀全见石达开,放声大哭,泣诉自己被韦昌辉“挟持”的委屈,显得特别无辜。石达开信以为真,泪如雨下。
但是,对于这种内讧残杀,太平天国上层讳言,并不敢对外宣布杨秀清是篡权被诛,声称东王是“赎罪期至,被世人陷害”,和耶稣一样,“升天”了,所以,日后太平天国就把杨秀清被杀的那一天定为“东王升天节”。即使对韦昌辉,也不敢“显诛”,称其“死”为“丧”。
“天京事变”之后,对太平军最大的影响,就是“太平天国”从精神上丧失了昔日的“神灵性”和“正统性”。所以,百姓们私下传说:“天父杀东王,江山打不通。长毛非正主,依旧让咸丰。”
太平军士兵很迷惘,“上帝”咋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天父杀天兄,总归一场空。打包回家转,还是做长工。”
再笃信“拜上帝教”的人,也会产生疑问:代“天父”传言的东王,怎会被“天父”另一个儿子北王杀掉?而“真主”天王,又怎能把北王五马分尸?
信仰出现了裂痕,对于军国来讲,是最致命的一件事情。
船到江心补漏迟
为了挽救信仰危机,洪秀全对东王杨秀清作了一系列“追封”工作,不仅把北王韦昌辉的“雷帅”、“后师”爵位转给东王,还封东王为“传天父上主皇上帝真神真圣旨”的“高大全”东王,并作歪诗“深情”呼唤:
“七月念七东升节,天国代代莫相忘!”
由于杨秀清两个儿子均被杀掉,洪秀全把自己的第五个儿子洪天佑过继给东王当嗣子,封之为“幼东王”。日后好多人不明就里,以为洪天王对东王多好,替他留一支血脉,其实,这个“幼东王”,也是洪天王自己的儿子。
随着日后太平天国在各地的节节失利,洪秀全本人倒有百分百真心怀念帮他打江山的杨秀清。1858年,洪天王作诗:“九重天上一东王,辅佐江山耐久长。”1859年,他下诏称:“天历三重识东王,降托东王是父皇。”1861年,“天京”上游的关键门户安庆将要失陷时,洪秀全连睡梦中都想得东王之力,写诗道:“东王奏兵交妹夫,杀妖灭鬼有伊当。”真是临急抱佛脚,希望杨秀清活着,他自可以在深宫中作诗纵欲拜耶稣,根本用不着忧心忡忡亲问军国大事。
“天京事变”,自己人杀自己人,对于“太平天国”来讲,贻祸无穷。
首先,洪秀全、韦昌辉对东王及其属下的大屠杀,加上后来洪秀全对韦昌辉及其属下的杀戮,刨去老弱妇孺不算,也有两万人左右的太平军中坚被杀。这些人,绝大多数是从广西走来,劳苦功高,久经考验,是那种三千顶十万的人才。杀了这些人,太平军绝对是自毁长城。第二,如果“天京事变”没有发生,太平军挟破“江南大营”之胜势,大可攻下苏常富庶地区,还很可能一举击溃正在成长中的湘军。而且,当时的湘军被切分在湖北武昌和江西南昌两个地方,岌岌可危。假使太平军乘锐而进,几乎百分百可一举攻破之。第三,“天京事变”直接导致了军事重镇武昌的失守。因为武昌当时的太平军守将是韦昌辉之弟韦志俊,石达开本人也在距武昌城十里以外的洪山督师。洪山大军应石达开之命回师南京杀韦昌辉,武昌的敌我均势被打破,迫使太平军不得不放弃武昌。武昌扼金陵上游,可固荆襄门户,可通两广、四川饷道,如此坚城一失,造成太平军日后被动挨打的局面。
话又说回来,“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后,腐化堕落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从天王、东王两个人大修府第的情况,就可见出一斑:
伪天王洪秀全改两江总督署为伪天朝宫殿,毁行宫及寺观,取其砖石木植,自督署直至西华门一带,所坏官廨民居不可胜记。以广基址,日驱男妇万人,并力兴筑,半载方成,穷极壮丽。以金陵文弱之人逼令挑砖运土,稍不遂意,则鞭棰立下,妇孺惨遭凌虐,亘古罕闻,茹苦含冤,天地惨变,是以工甫成即毁于火。讵虫蝎之心,冥顽不灵。四年正月,复兴土木,于原址重建伪宫,曰“宫禁”,城周围十余里,墙高数丈,内外两重,外曰“太阳城”,内曰“金龙城”,殿曰“金龙殿”,苑曰“后林苑”,雕琢精巧,金碧辉煌,如大兰若状。唯外面纯用黄色涂饰,向南开门,曰“天朝门”,门扇以黄缎裱糊,绘双龙双凤,金沤兽环,五色缤纷,侈丽无匹。其宫殿堂庑,下及厢簃庖煏,无不如是。且以黄绸十余丈挂诸门外,朱书大字,字径五尺,其文曰:“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雪云中。”贼中呼刀曰“云中雪”,忽作歇后隐语,言外必杀也。门之两傍设东西朝房二所,内外各三层,亦皆宽敞高广。门外用红黄绸绉扎成彩棚,风雨任其淋漓,月余即更换一次。门前丈余开河一道,宽深二丈,谓之御沟,上横三桥以通往来。过桥一里,砌大照壁,高数丈,宽十余丈,照壁适中搭造高台,名曰“天台”,为洪逆十二月初十日生日登台谢天之所。台傍数丈,外建木牌楼二,左书“天子万年”,右书“太平一统”。牌楼外有下马牌,东西各一。此洪逆伪宫之大概也。
伪东王杨秀清至江宁,初据藩署,因有金甲神到处呵叱,不获安居。三日后移至内城将军署,又以逼近东门,唯城外炮子飞入,复移至旱西门黄泥冈,改前山东盐运使何其兴住宅为伪府,尽毁附近民居阛阓开拓地基。以窃夺之物料,威胁之人力,何所顾惜,穷极工巧,骋心悦目,以耀同俦。百姓震惊,以为尊严无比,虽逊于洪逆伪宫,然已回环数里,垣高数仞矣。更以碎磁锋密布墙顶,拥以油灰,防人攀越以谋己。大门亦糊黄缎,并用铜环彩画,则止一龙一凤,彩棚仍以红黄绸绉为之。东西设伪宫厅各一,东曰承宣厅,西曰参护厅,并有东殿尚书挂号所。此杨逆伪府之规模也。其伪西王萧朝贵、伪南王冯云山,久经殄灭,今仍列其伪衔,逆属亦有伪府,奢侈暴殄,大略相同。伪北王韦昌辉初至江宁,据富室李姓家,嗣移中正街前湖北巡抚伍长华新宅。伪翼王石达开先据故明张侯第,嗣据上江考棚。伪燕王秦日纲据中正街升平桥前湖北宜昌府程家督宅。除洪逆外,所居皆谓之伪府。伪西王府门画一龙一凤,与东王同。他如南、北、翼及燕豫五伪王,则画一龙一虎。国伯国宗及各伪侯亦画龙虎,而所据之第则又谓之衙。丞相画象,检点、指挥至总制俱画鹿,监军下至两司马则画豹,但监军军帅画豹踏云,师帅至两司马虽亦画豹,则踏山冈,丞相至军帅公堂画龙,师帅至两司马公堂一概画虎。其伪侯、丞相以下分据文武衙署并缙绅富室房屋殆尽,无不大张旗鼓,粘帖伪衔,互相夸胜。而穷奢极欲,唯洪杨两逆首为最,余皆不逮矣。改妙相庵为伪天朝花园,改惜阴画舍为伪东王别业,独古林庵、随园,杨秀清周览以为朽坏,弃之不用。凡宫殿服饰等差,必由杨贼奏取伪旨,方兴工制造。初贼陷雄郡、省会,必以官廨巨第据为伪府,如洪逆所居则用立匾黄纸朱字大书曰“天朝门”,杨逆曰“东王府”,丞相以下别用黄纸封条曰天官正丞相某姓馆,下至两司马皆然。伪王府必用黄纸糊门,上画龙凤,帷幔桌围皆用黄绸绣龙凤,后至江宁则以黄缎糊门。盖地方瘠苦,购买不出,虽帏幔亦用黄纸。总之,贼暴弃天物,有则尽用,无亦迁就,为绸为纸不同,然尚用黄色则一也。若伪王侯对聊,皆黄绫或黄纸朱书,伪检点以下则黄纸黑字,语皆狂悖。(《贼情汇纂》卷6)
早在这一年年初,就有不少太平军将士公开抱怨:“从前在金田、永安时,天父曾答应我们到金陵小天堂后,令男女团聚,得成家室,今忽忽三年过去,大家仍无女人,是不是天父诳骗我们?万一士兵逃跑,可能会越跑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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