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史话》第492章


张答:“我的决定不会受日本的压力,而是以东三省民意为定,在任何情况下,我不能违反东三省的民意。”
至是佐藤插嘴说:“现在不是讲是非的时候,田中首相的决定就是是非之抉择。贵总司令如拒绝田中首相的抉择,东三省将生重大事体。”
林说:“我和令尊是好朋友,敝国政府派遣我来吊丧,就是因为我和贵总司令有这种渊源。在私谊上说,我把贵总司令当作自己子侄,有危险我不能不奉告。”
张学良听到林权助倚老卖老的无理言辞,立刻还以颜色,他岸然告诉林说:“我和贵国天皇同岁,阁下知道不知道,对于阁下刚才的话,我所能奉答的就是这些。”
于是张学良乃端茶送客,双方不欢而散。
二五八、张学良杀杨宇霆、常荫槐
18年1月10日张学良杀杨宇霆、常荫槐于奉天旧帅府。
在当时,这是震惊中外的一件政治事件。
少帅张学良,在中国现代史中,其重要性不小于乃父张作霖。他一生多采多姿,少年得志,名满天下,权倾东北。他出生于民国前十一年(1900年),19岁毕业于东三省陆军讲武堂,20岁任奉军第三混成旅旅长、任镇威军东路第二梯队司令(第一次直奉战争),24岁任镇威军第二军军长(第二次直奉战争),战后任奉军第廿七师师长,东三省航空处长。25岁任第三方面军军团长。27岁任奉军南路总指挥与阎锡山的晋军作战。28岁指挥奉军第三四方面军,张作霖炸死后,出关统领奉军。
在张学良的自述中,他承认幼少庭训,又乏良师益友,11岁丧母,父亲忙于军政 ,又宠爱有加,自己则未及弱冠出掌军旅,未足而立之年,即负方面大任。因此处事待物但凭一己之小聪敏和良心直觉,虽然热情豪放,浪漫狂爽,可是忿事急躁,有勇无谋。他这番检讨,是在他经历了天翻地覆的世变,和多年来与世隔绝的淡泊生涯中所体会和反省。其实他聪明、侠义,待人宽厚,有很多过人的长处,因此才能在皇姑屯事变后稳住了奉军的军心。
张学良和杨宇霆之间的恩怨说来话长,在郭松龄兵谏时到了顶点,事实上张学良是张作霖的继承人,而杨宇霆受张作霖特别的倚重,两人之间利害冲突日积月累,杨宇霆既不能善处,张学良也不能容忍这样一位尾大不掉的父执。
张作霖遇害时,杨宇霆在滦州视察部队,6月6日张学良微服到了滦州,两人曾作一次密谈,据张学良事后告诉人说,他们两人密谈时,张曾表示愿意把奉天交给杨宇霆,可是杨却傲慢地说:我可以跟你的父亲,但不能跟你作事,我们之间看法做法都不一致。
17年6月下旬,沈阳酝酿推选东北军政领袖时,杨宇霆曾有通电表示个人立场,内有云:
“今后更当秉其(指张作霖)遗志,以东三省大局为重,宇霆忠不出位,只知奉公守法。汉帅(张学良字汉卿)为大帅之令嗣,继承父志,名正言顺,吾从汉帅,如骖之随靳也。
愿我袍泽勿再齿及宇霆,则幸甚。”
杨这道通电显示杨没有反张的野心,事实上当时奉系主张推杨宇霆继张作霖的只是少数,还没有主张拥张作相的多,而张作相则坚决推让给张学良。
张学良任东三省保安司令后,杨宇霆没有新职务,但杨在张作霖时代有两个职务是长时期的。一个是总参议,一个是奉天兵工厂督办。无论杨发表任何新职,总参议和督办两职仍旧担任,所以东北军政人士都称杨宇霆为杨督办。东北兵工厂一直是杨宇霆掌握,他可以任意花钱,任意要钱,杨督办要钱在张老帅时代是优先的,到了张少帅时代,杨仍故态不改。当时奉天财政厅长是张振鹫,时常因杨宇霆要钱付不出而受杨的责骂。张宗昌在滦州被国民革命军击溃后,即率残军要退去关外,奉方一致反对,因为东北情势需要休生养息,而且正酝酿易帜,加上张宗昌平素作为,奉方多不满意,因此决定拒绝张宗昌入关。张学良乃派杨宇霆率兵去迎击张宗昌。杨出兵前曾问张说:“如果捉住了张宗昌怎么办?”杨的意思如果捉了张押回来,你张学良把他放了做人情,岂不陷我于不义之地,因此要先问个明白。张学良和张宗昌曾磕过头、拜过把,杨这一问,张很难作答。当时袁金铠在旁,极力主张“杀”。杨乃问张是不是照袁金铠的意思,张点头答应。杨宇霆出兵后果然活捉了张宗昌。因张没有想到奉方会真的打他。杨对张说:“汉卿叫我杀你,你赶快跑吧,关外不是你的庇护所了。”张宗昌听了大为恚愤,逃至大连写了一封长信痛骂张学良,张学良接到张宗昌的信才发现杨宇霆有意挑拨的阴谋。
张学良酝酿易帜时,关内各方均派代表前往沈阳争取奉系,唐生智派刘兴、白崇禧派叶琪先后到了沈阳,他们都先去见杨宇霆,杨也公然向他们表示,关外的事我杨宇霆可以作主,汉卿是个小孩子,不必理他。刘兴和叶琪都信以为真,也就没有忙着去见少帅。后来在一个公开集会上,张学良见到了刘兴,大为惊讶,因刘兴说他是唐生智派他来的,张学良便问刘兴“为何不来见我?”刘说:“已见到杨督办,面陈一切。”张学良听了自然颇不高兴,第二天在某项会议席上便问杨宇霆是否已和刘兴、叶琪见面。杨岸然答道:“是的,我们可以分开来做,你走中央路线,我和地方派系联络。”张学良说:“如果中央失败怎么办?”杨无以为答。有人告诉张说,杨宇霆这些做法都是常荫槐的策划。
常荫槐当时被目为杨宇霆的亲信,因为他担任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长,中东铁路督办和黑龙江省长,这些职务都是杨宇霆所保的。常荫槐在黑龙江省长任内和黑龙江军务督办万福麟积不相容,万曾报告张学良说常荫槐故意积压黑龙江的军费。而省政府又扩充山林队,有替杨宇霆培养势力的企图。山林队本是前清时朱庆澜任黑龙江将军,因辖境大青山匪患猖獗,乃创办山林队。又追查前任吴俊升兼省长时的枪支,并且向奉天兵工厂洽领枪械,又有向捷克斯克达厂购买军火的传闻,但据说向捷克订货确有其事,却不是军火,而是火车头33辆和轮船16艘,拖船若干艘。
杨宇霆字邻葛,辽宁法库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科第八期,受张作霖特识,因此权倾一切。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杨为奉军参谋长,战后出任江苏军务督办,被浙江军务督办孙传芳所逐,仓促退出苏皖,其后郭松龄兵谏倒戈,以清君侧为号召,即是针对杨宇霆,而杨受张作霖的宠爱始终不衰。
常荫槐字翰勷,奉天梨树县人,奉天法政专门学校法律系毕业,一直在黑龙江省任事,后为许兰洲之参谋长。第一次奉直之战,奉军败退山海关,常代表许兰洲向总部办理事务,为杨宇霆所赏识。民国14年任京奉路局长,16年潘复组阁时代理交通部长并兼京奉路局长,日本迫张作霖签五路条约时,扬言此约不签张作霖及奉军不能出关,甚至不能过天津,常不主签订,避往天津。张作霖遇害时,常荫槐亦乘一辆专车随行,遇炸时常本在张车厢中,至皇姑屯乃离车后行,闻炸声车停,常恰在两车厢接头处,致跌倒受轻伤。
杨宇霆虽然算是个聪明人,可是皇姑屯事变后,他在东北扮演着一个危险的角色。他既然不满意张学良,又轻视张学良,可是却又在张学良下边任事。杨最不该的是常在人前人后呼张学良为阿斗。对张学良来说,他掌握东北军政大权,内有杨宇霆以悍将长辈自居,外又要应付日本军阀的各种压迫,所谓“主少国疑”,他如果不“立威”,是无法站得起来的。所以在当时情势下,杨宇霆有取死之道,张学良也有必杀之心。
据说张学良在杀杨宇霆前数日,某日本人曾以《日本外史》一册寄赠张学良,并用红笔把丰巨秀吉与德川家康一段史事勾出来,暗示杨宇霆是德川家康,而以张学良影射丰臣秀吉。德川是丰臣的家将,又是权臣。日本人不是对张学良有所爱护而是故意制造离间,希望张、杨互相争权,互相火拼,替日本人造机会。事实上杨宇霆也好,张学良也好,他们都是反日的,都不会和日本勾结。
张学良既有杀杨宇霆的动机,可是促成这个最后决定并不很容易,传说张每次受杨的气之后,就增加了杀杨的决心,可是仍然不敢下手,最后掷一块大洋作决定,张学良默祷说,如果三次都是“龙面”,就要杀杨,结果三掷都是“龙面”,这样才决定了杨宇霆的命运。可是1968年据张学良告诉亲近的朋友说那不是真的,他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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