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另类史》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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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诸师沦亡,南明昙花一现的大好时光终于过去。
1650年年底,桂林城陷,瞿式耜殉国。
永历帝逃至南宁后,受制于权臣孙可望。而后,虽有李定国等忠臣义士相拥,仍南明因朝中奸臣当道,四面交困。
苟延残喘了十二年之久,历尽艰辛,逃过百死,永历帝最终为缅甸人出卖,交给了大汉奸吴三桂。
永历十六年阴历四月十五日(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永历帝朱由榔被吴三桂以弓弦绞死于昆明箅子坡,时年四十岁。南明灭亡。
明末清初的大名士吴伟业有《圆圆曲》一诗,其中妙笔生花,极力铺陈,把“白皙通侯最少年”的青年将军吴三桂和“前身合是采莲人”的美貌歌姬陈圆圆的情事婉婉道来。但是,笔者估计真能看完全篇长诗的人不多,其中流传最广的也只有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前因后果,当时现在没有多少有心人真正琢磨。
其实,吴伟业这首长诗,极尽揶揄挖苦之能事,特别是后面四句:“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诛心之句:吴三桂因一貌美年轻歌妓背父弃君。这样,石河大战之后,气急败坏的李自成在秦皇岛范家店当即虐杀了一直押在军营当人质的吴三桂之父吴襄。可以想象,刚刚损失数十万精兵的大顺军会怎样怀着刻骨仇恨“伺候”这位吴老爷!逃回北京后,李自成仍旧笼罩在自身败怒狂极的情绪中,把吴三桂全家三十八口寸磔而死。吴三桂以剃发背国、全家成灰的代价,换来“一代红妆照汗青”,字里行间,刀笔戳入心肺骨髓,吴伟业已把吴三桂一生事业盖棺论定。
从明末清初这段历史,可以见出有三个爷们拍案而起跟“红颜”有关:首先是心机叵测的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其次是董御史强索宠爱歌妓而按捺不住的王得仁,冲冠一怒“惜”红颜;最后就是本文的主人公李成栋,冲冠一怒“报”红颜。而且后两位始终如一,先前是卖身投靠,为清廷鹰犬。但是,他们起事反正后,一心一意为明朝忠臣,孤忠可鉴,死而后已,确实不辜负“红颜”。这两个人,于家于国,于忠于义,可谓忠直不移,令人扼呃嗟叹。他们的兴兵,真正是个堂堂正正的爷们儿所为!
为了使本文层层剥茧,给永历帝和那位先与“红颜”搭上干系的吴三桂一个交待,我们再回溯至那凄风苦雨的1662年,即清康熙元年,南明永历十六年。
十六年来,艰难苦恨繁双鬓,南逃北亡一游龙,刚届不惑之年的永历帝朱由榔已经落入吴三桂之手。他对这位昔日的大明良将,仍抱怀有一丝天真的幻想。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永历帝满怀凄怆,提笔作书,字字血泪,在纸上写道:
将军本朝之勋臣,新朝之雄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崇祯)之于将军可谓甚厚。……朕自登极以来,一战而楚失,再战而西粤亡。朕披星戴月,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朕于贵州,奉朕于南(宁)、安(隆),自谓与人无患,与国无争矣。
乃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勋,督师入滇,犯我天阙,致滇南寸地曾不得孑然而处焉。将军之功大矣!将军之心忍乎?不忍乎?朕用是遗弃中国,旋渡沙河,聊借缅国以固吾圉。出险入深,既失世守之江山,复延先泽于外服,亦自幸矣。迩来将军不避艰险,亲至沙漠,提数十万之众,追茕茕羁旅之君,何视天下太隘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竟不能容朕一人哉!岂封王锡爵之后,犹必以歼朕邀功哉!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朕不能身受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能。将军既毁宗室,今又欲破我父子,感鸱鸮之章,能不惨然心恻耶?将军犹是中华之人,犹是世禄之裔也。即不为朕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身之祖若父乎?
不知新王何亲何厚于将军,孤客何仇何怨于将军?彼则尽忠竭力,此则除草绝根,若此者是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将军于清朝自以为厚,而不知厚其所薄,万祀而下,史书记载,且谓将军为何如人也。朕今日兵单力微,卧榻边虽暂容鼾睡,父子之命悬于将军之手也明矣。若必欲得朕之首领,血溅月日,封函报命,固不敢辞。倘能转祸为福,反危就安,以南方片席,俾朕备位共主,惟将军命。是将军虽臣清朝,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厚恩矣。惟冀裁择焉。
没落帝王,流离龙子,低首乞哀,字字有血,笔笔带泪,言中辛酸委屈,铁石心肠之人也会有所触动。不仅仅是哀求一己之生,永历帝也从吴三桂自身着想,一针见血指出:“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自以为厚,而不知厚其所薄!”试想,连对家门世受其恩禄的旧主都肯斩尽杀绝、不留一丝情面的人,新主子满清统治者在“赞叹”之余,内心深处真的不会起疑心吗?而且,万世千秋,史有传书有载,当以吴三桂为何如人也!
然而,刚狠凶戾、心机叵测的吴三桂,为了向清廷表现他的“一腔忠勇”,断然要把永历和他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斩成两段,使他们身首分离。
最后,连和他一起作战的满族人爱星阿和宗室贝子卓越罗都心中不忍,劝说“永历(帝)亦曾为君,全其首领留个全尸总该不过分。”这两个满人的话,才保全永历帝有个全尸而死的下场。
绞死永历及其太子后,吴三桂为向满清表忠心,仍下令把永历父子焚尸扬灰。即使有杀父杀子之仇,也不会做出如此绝情寡义之事。这样一个奸贼,难以让人相信他曾“冲冠一怒为红颜”。温情脉脉的情怀是否真有,肯定让人疑窦从生。
康熙十二年(1673年),老贼吴三桂竟也厚颜以“为明报仇”为名起兵,虽然他前前后后折腾了八年,但在他起兵之日起,就已注定了他败亡的命运!
如此相较,人品顿分高下。比起一生叛君叛父叛友叛国的吴三桂,李成栋将军那发自内心深处、满怀深情、蹈死不顾的为“红颜”而激的“冲冠一怒”,确有让人激奋、让人信服、让人敬佩的一面!
细思明朝历史,八旗满洲在入关时只六万兵丁,到顺治五年才不过十万余丁。而竟以区区十多万丁,满洲竟然能趁明朝内乱之机,最终灭亡有二百七十多年历史的、拥兵数百万、人口近二亿的大明朝,着实发人深省!
在大明王朝摇摇欲坠之时,“数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反而是被圣人归为“难养”之类的女子,她们义薄霄汉,挺身而出,出现了赵氏姑娘(或张玉乔)以及众位反清英雄烈母贤妻的动人场面。她们或以义激,或以身殉,令中国历史的壮阔画卷中平添了奇丽的动人风景。
封建史家们,对女子总是吝于笔墨。他们对这样一个忍辱偷生、义激枭雄乃至最后舍身成仁的刚烈红颜,很少有人出于好奇心仔细分析她的身世、思想、起因,而对她愤激的原因和过程更乏深入细致的剖析。
扼腕叹息之余,使人想起美国作家米勒对历史中那些德义妇女的评价:“女人看似柔弱、沉默,其实她们比男人更加坚韧,道德和良知更加坚定,能够面对人生巨大的变迁和伴侣的兴衰浮沉,并能在关键时刻比男人更果决、更富有远见……”
拾伍
“圣朝”不留旧皇脉―――满清对崇祯三子及明宗室的杀戮
崇祯自杀后,李自成入京,对其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周皇后生)以及朱慈焕(田贵妃生)、朱慈灿(周皇后生)均未加以杀害。自山海关败后,李自成败逃出北京,明太子绯衣乘马随乱军之后,虽然颠沛,却仍旧活得好好的。
乱离之中,兄弟三人运气还算不差,凤子龙孙,金枝玉叶,沦为街边巷口厮养仆役,搬砖乞食,总能弄口饭吃。太子朱慈烺兵荒马乱中生存下来后,回到北京,投往其外祖父周奎处。
周奎这个老坏蛋,国亡前不肯出银子饷军,李自成入京后,他由于及时献媚,竟免于处死的命运,连刘宗敏的大夹板也没能把他夹到。太子朱慈烺先是找到宦官常进节,细诉因由。太子他本人虽出生在北京,一直生养深宫,只去常家玩过,记得他府门的特征,故而寻摸着找到了这位前明太监。常公公不敢怠慢,但当时已是大清天下,也不敢留他,就对太子说他姐姐长平公主(被其父亲崇祯帝杀之未死的那位)在姥爷周家。兄妹情深,又是血亲,太子便让常公公带自己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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