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些事儿》第61章


那小侍女被沈夫人唬了一跳,止住了哭,低声答道:“大殿下,大殿下战死了。”
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喘息,沈夫人抬了抬手,蓦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连忙起身扶住她,“快去找大夫来。”
沈郃是于交战后撤退时遭遇恒章王伏兵,力战而亡,他的尸身在两日后被送回萤城。
我曾问过验尸的仵作,沈郃身上共有大小伤口七十二处,其中十五处深可见骨。
其灵柩于沈府中停靠七日后出殡,我以其亲妹的身份代沈夫人扶灵相送。
沈郃出殡时举城皆哀,萤城百姓夹道相送,时有痛哭啜泣者,足见沈郃民望之高。
沈郃去后沈夫人的身体因这一打击而急剧恶化,委顿于病榻无法起身,大夫说已经是药石罔效,一切全看天意了。
而南沈的势力范围缩减至沧水以南,且随时面临着恒章王南下的威胁,对于大梁,此时可说是燃眉之急。
这些日子我都在留月阁中照料沈夫人,因为只有我在时她才肯吃些东西,说几句话。
这一日我刚哄着沈夫人喝了几口粥,就见沈含谦面色沉沉地走了进来,他遣下所有下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沈夫人床边。
我见状便也向告退,礼都行了一半,却听见沈含谦沉声道:“虹见,你留下。”
他抬起头来看我,我看见他眼中极重的血丝,翩和眉目间也满是倦色,他瞧着我,却轻轻握住了沈夫人的手,“月阑,我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虽然已经称帝,但是沈含谦在沈夫人面前依旧以“我”自称,平日里相处也依旧是相敬如宾的样子,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也觉得温暖羡慕。
沈夫人今天的精神还不错,见到沈含谦如此憔悴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反握住他的手,笑问道:“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她清浅笑着,苍白的容色掩去了昔日艳丽,仿若一苗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沈含谦叹息一声别过头去,似乎难以开口。
沈夫人见状眼露询问之色,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你怎么了?”
沈含谦又叹了一声,低声道:“兰容恒章王在沧水以北严阵以待,想来不日便要攻过来了。”
沈夫人愣了愣,随即叹息着摇了摇头,“含谦,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想为沈氏一族平反正名,可你看看眼下的一切,这真是你想要的么?”
她眼中缓缓蓄了泪,“我们本是兰容臣子,兰容弃我,你便起兵称帝,这些年我随你到处奔波,曾遗失了虹儿,如今连郃儿都赔进去了,含谦,是时候该收手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只想与你平平静静地在一起,再不过问天下之事。”
沈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急急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瞧来容色竟是亮了不少。
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剧烈起伏,我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沈含谦俯身将妻子揽进怀里,慢慢抚平她的气息,声音中满是挣扎与苍凉,“月阑,我苦心经营了二十年,方有今日之局,到现在我已是骑虎难下,若我现在放弃,不只你我,就连虹见和整座萤城的百姓都会死在恒章王手中。”
沈夫人的身子一震,默默留下两行清泪。
沈含谦深深吸进一口气,低声唤我,“虹见,我有一事相求。”
我一怔,却是不敢怠慢,轻轻跪了下去,只听沈含谦顿了顿,极艰难地从唇齿间吐出一句话来,“恒章王修书于我,只要肯将虹见公主下嫁,便与大梁休兵。”
“什么?”
这一声惊呼并非出自我口中,而是沈夫人努力撑起了身子,颤抖着问:“郃儿已经赔进了性命,虹见才回到我身边你便又要把她送走?”
“月阑。”见沈夫人情绪激动,沈含谦急忙安抚,“月阑,我已是别无他法。”
“不。”沈夫人推开他的手,声音低沉决绝,“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允许你拿虹见去做交易。”
我看着沈夫人,心中满是洋洋暖意,不由便湿了眼角,这一句,于我已胜过一切。
不愿他二人伤神争吵,我盈盈向沈含谦叩首,“我愿意。”
二人俱是一愣,沈夫人立时反对:“不行,我绝不会让你这样牺牲。”她转头看了一眼沈含谦,“若是大梁需要牺牲一个女子来求存,那只能说此国无幸。”
沈含谦面色一颤,却是没有反驳。
我向沈夫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多谢母亲关怀,但虹见心甘情愿。”
沈夫人怔了怔,喃喃道:“你叫我什么?”
我正了神色,向着二人沉声道:“父亲母亲,请原谅女儿不孝,这句称呼迟来了这么久,请受女儿三拜。”
说罢,我恭恭敬敬地沈含谦夫妇三叩首,两年来,他二人待我的如何我都收在眼底,放在心上,我一直说自己亲缘单薄,而我一直渴求的父母亲情这两年间在萤城早已得到,而今日,便是我该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当年为了养育之恩我能为顾家做的,今日为了生身父母我更应尽力而为。
沈含谦含了一抹欣慰的笑,沈夫人则是喜极而泣,俯身来拉我,“阿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我连忙起身扶住她,劝道:“母亲,眼下大梁蒙难,阿伊若能以一己之身为大梁解厄,是阿伊的造化。也唯有如此,阿伊才能报答父亲与您的生养之恩。”
沈夫人还是不同意,我却是主意已定,与沈含谦一起劝了许久,也未能说动沈夫人,到最后沈夫人实在疲乏不已便沉沉睡了过去,睡前还喃喃念着,决不许我去和亲。
我看着沈夫人苍白憔悴的睡颜,心中满是疼惜与温暖。
轻轻在她额上吻了吻,才与沈含谦一起退出留月阁。
留月阁外沈含谦忽然向我深深作了一揖,我唬了一跳,立时跪了下去,石径上的鹅卵石硌得双膝生疼,我却无暇顾及,慌忙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沈含谦叹息着扶起我,“虹见,为父有愧于你,我与你失散十九年,才将你迎回来没多久,却又要将你送出去。枉我举兵称帝,却要牺牲自己的女儿来保住这一切,我实在不配做一个父亲,这一礼是我欠你的。”
我心中酸楚,牵了沈含谦的手,轻声道:“您不要这样说,身体发肤,受于父母,生养之恩已宏如天地,阿伊这么做并非为了大梁,只是为了您与母亲,所以请您千万不要有所愧疚。”
“好孩子。”沈含谦叹了一声,转身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许复杂,我之所以答应和亲,除去想报答亲恩,还有另一层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进度飞快,直接跳过两年时光,会有一种接不上茬的感觉,这实在是绳仔无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请大家包涵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故人
五十七、故人
恒章王迎亲的队伍离开萤城时,天上正下着细密的雨,将整座萤城糊进一片朦胧中,远远地还能听见城里丧钟透过雨幕传来。
昨天夜里萤城的主母,沈含谦的发妻,我的母亲病重辞世,临终时尚不许我答允和亲。
然而我却必须回去。
数日前我为沈郃整理遗物时在他的书柜深处发现一封密函,信封上的字迹在一瞬间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是我的养父顾远之的笔迹。
处于一种不安的好奇我拆阅了那封信,信上的内容是留盈城的城防部署以及兰容绝不派出援兵的保证,日期则是苏墨行入驻留盈城的第五日。
我如遭电击,惊怒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将我的神思一点点凌迟,我不敢相信,苏墨行竟是被兰容出卖了,作为一枚休战的筹码卖给了沈郃。
他为兰容披肝沥胆,兰容却视他如敝履,如此轻易地向敌人交出了他的性命。
那封密信此时就在我怀中,我轻轻按着它,也按着自己的胸口,我从不知道不仅我自己是养父顾远之手中的棋子,就连苏墨行的死也要算在他的头上。
巨大的恨意掠过心头,隔过衣衫,我碰到腰间的匕首,我要回到兰容去,为苏墨行报仇,我不知道这封信的背后是否有兰容皇帝的支持,然而即便与天下为敌,我也不会胆怯,我的夫君已死,亲人也已凋零殆尽,而我必要握紧手中最后一丝暖意不许任何人践踏亵渎。
南沈,曾经我势要灭除的叛逆,却变成我要守护的归处,世事多变,想来也不过如此。
恒章王的军队驻扎在留盈城,是以他迎亲队伍的第一站便是那里。
十日后,迎亲队伍抵达留盈城,再临留盈城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四周的城墙早已被重新修葺,丝毫看不出曾有战火烽烟燃烧于此,而城中亦是一派宁和,两年前的战乱已经不再为人们所记起。
轿子在留盈城军衙前停下,有人撩开轿帘请我下车。
“公主,王爷在里面等您,请随在下进来。”
入耳是一个是十分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请我下车的人竟是徐向春。
我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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