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些事儿》第67章


灯台的火苗跳了两下又渐转微弱,我拿起银剪将焦黑的灯芯彻底剪除,火光瞬时大亮,“我希望这两方都拿不到。”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危局
六十二、危局
第二日一早起身梳洗,一丝不苟地描画了妆容,又令婢女梳八宝高髻,配以紫色销金刺绣重菱纹宫装,站于镜前我几乎有些不认识自己。
镜中的女子早已不是几年前在王府中为家族利益驱使而勉自求存的新妇,浓重的妆容将我的眼尾扫成向上飞挑的凌厉,额前一点青鸾纹花钿衬得双眼如寒星雪亮,双唇的颜色如同夏日里最娇艳的花朵。
我已不再年轻,然而凌厉的锋芒却好像忽然在我身上绽放,这华美繁复的装扮就是我的盔甲,我要穿着它踏进那九重宫阙,我要那高华玉座上的人再不能驱使我分毫。
贵太妃的楚仪宫与从前没有半分变化,似乎连时光也格外优待这里,草木楼阁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才踏进宫门便有一名宫女急急迎上前来,“拜见肃毅王妃,给王妃请安。”纤细机灵的眉眼,正是月牙。
“月牙,两年不见,似乎比从前更妥帖了。”
月牙见我记得她脸上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奴婢三生有幸能得贵太妃与王妃垂目,不敢不倾力相报。”
我淡淡扫她一眼,“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月牙脸上一红,将我向寝殿引去。
行至寝殿门口,老远便见到一个纤丽人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小人儿。
嘱咐月牙不要声张,我缓步走近二人,只见珊儿坐在廊下,一袭嫩粉色云纹披风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双眸黑亮如同汪着一泓秋水。
两年不见,珊儿长高了不少,除去面上因晚慧依旧是略显童稚的神情,俨然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人坯子了。
虽然我不再是顾家的人,看见珊儿心中却还是一暖,轻轻唤了她一声,“珊儿。”
珊儿正抱着扶缨指着一株早开的迎春絮絮说着什么,听见人唤便回过头来,见到我先是一愣,随即展开一个喜悦的笑容,“阿伊姐姐!”
她抱着扶缨向我跑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当心摔了自己和弟弟。”
珊儿也有些后怕,雪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我一定小心。”
“恩。”我看向珊儿怀中的小人儿,他并没有因刚刚险些摔倒而惊怕,反而好奇地看着我,三岁多的孩子已有了基本的轮廓,额头饱满,鼻梁挺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足了贵太妃。
“扶缨都长这么大了。”我心中温软,伸手想要接过那如玉雕一般的孩子。
珊儿却蓦地向后一退,一脸的为难,“母妃说扶缨不能给别人抱的,阿伊姐姐也不行。”
我一怔,月牙连忙走过来,“公主年幼,王妃莫要上心,眼下宫中情势您是知道的,贵妃娘娘暴毙,我们实在是不得不小心。”顿了顿又道:“但王妃您自然不同,奴婢这就把小王爷抱给您。”
她神色恳切,我不好说什么,只淡淡摆了摆手,“不必了,珊儿抱得很好,我很放心,你带我去见贵太妃吧。”
“是。”月牙应了一声,又嘱咐珊儿小心之后便带着我进了寝殿。
寝殿中点了极旺的炭盆,门窗封得极严没有一丝风,整座寝殿炎如盛夏,腾起的热气带动重重纱帷轻轻鼓动,满室都是浓重的药味。
这景象在仿若回到了萤城,母亲病逝之前的样子。
“贵太妃从年前开始就不大好,现在见不得一点凉。”月牙在一旁解释着。
我点点头,身上已被烘出了一层细汗,便随手解了风氅。
绕过插屏,只见床榻上恹恹地依着一个枯瘦的人,目光已有些混沌,面色苍白如雪,眼眶也因消瘦而深深塌陷。
“贵太妃,肃毅王妃到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阿伊,你来了。”连声音也如形貌一般枯槁。
我向着她行礼,“参见贵太妃。”
她无力地摆了摆手,“免礼,座。”
我在她床前坐下,她向我伸出手,我握住,入手寒凉如冰,这一室热气也未能暖得了她。
“阿伊,你走了许久。”她看着我,眼中竟流出几分真切的思念。
“妾身去了两年,也不算很久,如今不也回来了,倒劳您挂念。”
“你可恨姑姑么?”
记得多年前我出嫁前夕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那时的我心疼她为家族的奉献,可到了今天我的回答却已无关紧要了,“妾身怎敢对贵太妃心存怨恨。”
她低低叹了口气,有些自嘲似的一笑,眉眼间有了些许生气,依稀也可找见一丝昔年的美貌,“你怎会不恨我,你的今日全是我一手促成,是姑姑对不住你。”
这句道歉对我来说已没有什么意义,我非顾家血脉,纵然没有她也早晚会被别人利用算计,比如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右相,又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愧疚么。
“贵太妃说笑了,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妾身走到今日只能说命该如此,与您没有任何关系,您亦不必自责,况且妾身与夫君重逢,又重回兰容,并无半分觉得不幸。”
她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似乎真的十分伤怀,声音亦有些颤抖,“阿伊,想来你也看出来了,姑姑已时日无多。”
“贵太妃莫要胡说,您千金之躯,如此小病小痛不日定当痊愈。”这一句倒是出自真心,从小我便由她带在身边教养,多年的感情岂能全部抛却,而且若是她死了,齐太后在后宫更加横行无阻,到时的局面就不好应对了。
她叹笑一声,“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今日把你叫来,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连忙跪下,“妾身不敢。”
她想扶我起来,却已经没有了力气,捂着唇低低咳嗽起来,这一咳越来越剧烈,几乎背过气去,月牙急急上前帮她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看见她苍白枯瘦的指缝间溢出一抹刺眼的嫣红。
“贵太妃,您!”月牙大惊,连忙帮她将手拭净,“快宣太医!”
“不必了。”她打断了月牙,“我还没与王妃说完话。”
她拉着我,唇上尚有鲜红血迹,反倒衬得容颜娇艳起来,我看着心头却是微有酸楚。
“阿伊,姑姑有一事相求,在我死后请你照顾珊儿和扶缨,姑姑自知对不住你,却还想请你顾念昔年姑侄之情,若我死了这两个孩子无人照看必定落到齐太后手中,你自小就疼珊儿,也不忍心看她如此吧?”
我默然,她又低低咳了两声,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这是姑姑最为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作为报答。”
摊开的掌心上是一串五颜六色的手链,做工粗糙,材料也是最普通的石子儿,然而却颗颗光滑温润,想来是被抚摸过无数次了,正是我幼时亲手做了,送给她的礼物。
眼角一酸,我接过手链,“您还留着。”
“日日不离身边。”她微微一笑,如同飘飞的白莲。
我看着手中手链,幼时一幕幕皆浮上眼前,心中触动,一时之间唯有默然。
耳边忽然听见珊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母妃。”
贵太妃微微展颜,眼中带着一抹期待,“你去抱抱扶缨。”
如此神色我实在无法拒绝,于是便起身向门口迎去。
珊儿抱着扶缨在门边出现,刚要抬脚跨过门槛却忽然回了一下头,似乎身后有什么人叫她,紧接着好像被什么人推了一下身形猛地向前一倾,绊着门槛便向屋里摔了进来。
“啊!”屋内惊叫之声此起彼伏,我下意识地飞身去接,然而就在马上要碰到珊儿腰身的一刹,借着门外日光看见珊儿身上竟缠一圈细小的芒刺。
我不由一愣,手下的动作也顿了顿,就这一愣神间珊儿已经错过我身前摔倒在地,手里的扶缨飞了出去,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老远,“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我也因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寝殿里立时乱成一锅粥,月牙急忙让小宫女去将扶缨抱起来,自己则跑过来扶起珊儿。
我坐起身来,刚才一摔并不严重,令人忧心的是扶缨的情况,眼前是纷乱奔走的人影,身后传来贵太妃颤抖的呼喊,“扶缨,扶缨怎样了?”
“回贵太妃,小王爷昏过去了,似乎是撞到了头。”我听着心中一沉,回头看去只见扶缨头上满是鲜血。
“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多时王太医便赶来,他照应楚仪宫多年,甚得贵太妃信任,王太医为扶缨诊断后前来回禀,神色却并不好看。
此时殿中只有贵太妃,我与太医三人,扶缨的伤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启禀贵太妃,小王爷撞到了头部引起昏迷,脑中血块郁结,到底情形如何还要看何时能够醒来。”
“这是何意?”贵太妃疲弱的身体中爆发出尖利的声音,“你不知道他何时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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