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莲记 作者:dnax》第115章


秦追道:“师父,你方才说天下武学本是一脉,不应拘于门户,徒儿学了别人的剑法,来而无往实非礼也。”陆天机不动声色道:“那好办,你也传他一门武功不就行了?我天玄派可没有甚么不传之秘,你倾囊相授为师也不管。”秦追道:“徒儿所学有限,只怕不能将天玄绝技精妙之处传授于人。”陆天机笑问:“别人是谁?你学了姚家剑,传你剑法的是姚穆风么?姚老头儿与为师同辈,我怎能传他武功?”秦追脸上一热道:“不是姚前辈。”陆天机道:“那是那边的小子?你要为师传他武功,虽武学不可拘于门派,但人家也是名门之后,瞧不瞧得上咱们的武功还不一定,你去问他肯学么?”秦追喜道:“我去跟他说,他一定肯的。”转身立刻去对江轻逐说,江轻逐听完却沉默不语,秦追只道他不肯贪这便宜,劝道:“你教了我姚家剑法,何不让我师父也传你一套剑法,难道你真瞧不上我们天玄派的武功?”江轻逐道:“天玄武功精妙高深,能学到一招半式已是受益匪浅,只是杜笑植与张余命二人害我义父,辱我义妹,我要为他们报仇只能用姚家剑法。”
秦追一愣,但终究明白他的心思,江轻逐一向倔强,心中想定的事谁也不能更改,他这样说了,便是绝无可能再要他学别派剑法。陆天机方才说武学不可拘于门派,江轻逐也深以为然,可用姚家剑法为父报仇却非关武学上的修为见识,而是他一心的执念。秦追道:“既然你这样想,自然不能勉强,我去向师父拜别,咱们这就去和柳伯伯会合。”
江轻逐点了点头,秦追到陆天机面前跪下磕了个头道:“恩师,徒儿要走了,今日匆匆一见又要分离,二师兄杀害掌门师兄与三师兄,徒儿定要为两位师兄报仇。盟书已失,各派浩劫兹事体大不敢累及师父。恩师致虚极守静笃乃是武学至高境界,徒儿愚鲁做不到‘自然’二字,但既得恩师传授武艺便当为武林略尽绵薄之力。徒儿拜别师父,望师父珍重。”说完又磕了三个头,他心知此去凶险重重,因而拜别时十分慎重。
陆天机听了道:“你若随便磕个头就走了,为师也不放在心上,可你磕了三个头,为师心里便有些放心不下。”他话音刚落,见远处一片火光,起火处正是未寒山庄,好好一座大庄园顷刻之间已成了一片火海。秦追回头一瞧,想到与段已凉结义之情,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大哥也死了。”陆天机虽少私寡欲,淡然恬退,但师徒情深终究难免,念及万啸风与薛兆之死,心中也如针刺般作痛,对秦追道:“那小子不愿学别派的剑法是对的,天下哪一种剑法能比得姚家剑更快更合他性子,为师不传他剑法就传一门内功心法吧。”秦追不知江轻逐肯不肯学,但仍然答应一声,去唤他过来。江轻逐知道这是前辈一片好意,不再推辞。这回教的是内功法门,自然不需演练,陆天机只将几句口诀教会便算告成,江轻逐内功修为已是不弱,再经名师点拨顿时大有所悟。
陆天机对江轻逐道:“我一生收了五个徒弟,今后也不会再收。大徒弟三十岁入门,练了二十年忽然转性,喜欢上了治病救人。二徒弟藏而不露,深谋远虑,实在是个聪明人,当年小小年纪得了其父绝学,竟能知道私下修炼会被我觉察,这份聪明用在练武上哪有不成的。三徒弟是个武痴,可惜除了武功别的念头又转不过来。四徒弟的心思我始终猜不透。这最小的徒弟我最中意,可他今日向我磕了三个头,你知道这是为甚么?”
江轻逐道:“怕是知道今后与青衣教为敌,时时都有凶险,唯恐不能侍奉恩师,是以才行大礼。”陆天机点头道:“不错,他向我磕三个头,我便传你武功,你又知道是为甚么?”江轻逐听他一番言语对秦追果然厚爱,分明是怕他二人敌不过青衣教,才将最精妙的武学相授,关怀爱护之意尽在不言中,便道:“晚辈知道,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陆天机微微一笑道:“去吧。”
二人拜别陆天机,便往城外荒郊走,柳舍一说好带着姚穆风与姚翦云在西城郊外等候。江秦二人走到半途,忽听身后马蹄声响,便躲在一旁树上。只见远远奔来两匹快马,马上却无骑手。秦追仔细一瞧,竟是乌雪带着雪花儿飞奔而来,一时惊喜不已。二人出来匆忙,已是无暇取马,而后又见未寒山庄起火,便觉马儿在庄中定然不能幸免,心中虽有痛惜,但也毫无办法,这时瞧见乌雪与雪花儿毫发无损,自然欢喜。
两人上马疾奔,片刻间已到了城西,远远望去见有一座废屋,四周寂静并无人声。秦追走到破门前,伸手一推门板,忽然自里面钻出一杆精光耀目的枪尖。秦追举枪一挡,低声道:“柳伯伯,是我。”柳舍一开了门,见果真是他们,连忙让进屋去。阮云之喜道:“小师叔,你来了。”秦追叫他小声,雷元虎早已在墙角睡熟。
江轻逐进来后,先去找义父义妹。姚穆风手腕脚踝血肉模糊,让人用钝刀生生挑断筋络,伤口纵横交错,并非一次所伤。江轻逐想到义父被擒已有大半年,严刑逼供绝非近日之事,只是没有好好医治,因而伤势反复以至伤口生脓溃烂,好好一个英雄汉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势成废人。他又惊又怒,再瞧妹妹姚翦云双目紧闭全无知觉,双颊凹陷面色枯黄,原本清丽娇俏的少女成了这般模样。江轻逐放下二人手腕,向柳舍一道:“柳前辈,我义父伤势如何?”
柳舍一道:“筋脉寸断,伤过半年,只怕复原无望。姚姑娘身子孱弱,一直昏迷不醒,伤势倒是不重,可我瞧她气息奄奄,似是毫无生念。”说着问秦追道:“你们去找未寒山庄庄主,可有收获?”
秦追将庄中所发生之事一一说了,柳舍一听完面露讶异之色道:“这二人如此处心积虑,青衣教若再崛起,难免搅得天下武林大乱,老夫本道方天、张轻一死,世上再无如此为祸作乱之人,想不到张轻的后人也是深谋远虑奇计百出。唉,不能抽薪止沸斩草除根,便有无穷无尽的后患。”
秦追道:“柳伯伯,恩师说道当年乾天门因收纳恶徒,门下教众多有捐银,因此富甲一方,可有此事?”柳舍一听他提起天玄宗师,忙问道:“你师父人在哪里?”秦追道:“恩师出手救晚辈二人脱险,又传了两门武功后便离去了。”柳舍一颇为遗憾道:“陆老弟果然行事不同常人,可惜我又未能见他一面。秦贤侄,你师父思虑恂达清明在躬,看事待人总是比我通透,三十六年前天玄派拒接英雄帖,我便该推敲这其中利害,可那时老夫正是血气方盛之年,哪里能想到那么多,只听天下英雄一呼百应,人人都要上博茫山与乾天门血战至死,便也歃血为盟同仇敌忾。各路英雄义结同盟若只为惩奸除恶,那原本是件好事,只可惜……”
秦追欲言又止,神色间似有为难之处。江轻逐却直言不讳道:“柳前辈要说甚么?”柳舍一不语,江轻逐又道:“恕晚辈直言,身当大事者不应拘于小节,柳前辈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往日一句誓言,江湖中人刀头喋血快意恩仇,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不伤天害理,难道诸天神灵还能不分是非,定要你应誓。若真如此,老天可真是狗屁不通瞎了眼了。”
他说到这时,忽听一声极轻的呵斥道:“逐儿,住口!”江轻逐闻声一喜,忙转身回望,姚穆风斜倚在破桌旁竟已醒来。江轻逐抢了过去,跪在姚穆风身前道:“义父你醒了,孩儿在此。”
姚穆风抬眼瞧他一瞧,神色甚是疲惫,说道:“我一醒来就听见你在骂天骂地……还不快住口。”江轻逐对义父极为敬重,见他醒来便自收敛,不敢多言。姚穆风道:“在你面前的可是柳神枪?”柳舍一道:“正是愚兄,贤弟受苦了。”姚穆风道:“柳大哥,小儿缺少管束……他说的我都听见了,望你原宥。”柳舍一道:“贤侄说得很对,这道理我居然要后辈小子来点醒,实是措颜无地。姚贤弟你重伤在身先别说话,到了前边镇上愚兄替你和侄女儿雇辆大车,送你们去我家中静养。愚兄定当寻访名医,治好你手脚的伤。”
姚穆风虽气息微弱,但终究是习武之人,勉强尚能撑住一口气,凄然一笑道:“柳大哥,我这一身伤,自己心里最明白不过,那是决计好不了的,咳咳……我有一事想求大哥。”柳舍一道:“甚么求不求,你说出来,老哥哥决无不允。”姚穆风低头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女儿,目中流露悲痛之色道:“小女命苦,拙荆生她之后便缠绵病榻,沉疴不起。我一人将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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