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第66章


晏门重要?”
殷三叔大抵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毕竟在他心里一也是这样想的,便索性沉默不语了。
晏于非隔了很久,才低声道:“殷二叔,你先出去。”
殷二叔只得垂手走了出去,守在门口,打算拉长了耳朵听,奈何什么也听不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却听晏于道在里面惨呼一声,惊得他满身冷汗,只当二少当真昏了头把自己亲生弟弟给杀了。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晏于道半边身子都是血,神情颓靡,眼睛却亮得惊人,唇角甚至带了一丝笑。他死死地捂住左手,指缝里不停有鲜血漫溢出来,依稀是被斩断了一根手指。
他大声道:“很好!二哥,我信你!这根手指,我断得不冤!”
说罢他仰头大笑,径自走远了,头也不回。
殷三叔一肚子的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缓缓把头探进门内,轻声道:“少爷……”
晏于非背着双手从里面走出来,他衣袍上溅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可整个人却出乎意料地神清气爽,像是许多年的难题突然得到了解决,连腰身都比先前挺得直了,看上去高了许多似的。
他面上挂着罕见的笑容,从容而且沉稳,说道:“老三做事鲁莽冲动,而且往往不留余地,我只给他一个教训罢了,相信他以后会收敛。”
股三叔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木木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对了,大夫已经去了……”
晏于非转身往后院走去,道:“也好,她应该不是中毒,且看看是什么情况。”
情况果然是出乎意料的,伊春既不是中毒,也不是吃坏了肚子,她是怀孕了。
老大夫搏着白胡须,老眼昏花地给晏于非道喜:“恭喜二公子,夫人有喜了,两个月不到的身孕,所喜夫人身体素来健壮,先前大约受了惊,胎儿不太稳,近日又吃得过补,结果到了现在才开始有害喜症状。不碍事不碍事。”
殷三叔浓眉倒竖,喝道:“乱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什么夫人!” 吓得老大夫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伊春还处于震惊状态,呆呆地半躺在床上看帐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怀孕了,她怀孕了!肚子里装了个小人儿!这是多么新奇又微妙的休验!孩子,她和舒隽的孩子……老天,她这么快就要做娘?会有个小孩子蹦着跳着喊她娘、喊舒隽爹……这、这是怎样一幅奇怪的画面啊!
这一个瞬间,什么报仇雪恨、把晏于道剁成碎末、把晏门一把火烧干净之类的怨念尽数消失,她只剩下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惊讶。像是突然体会到生命的源头,那些奥秘和包容,她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只要能保护这个孩子。
晏于非也略有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他走到床边,低声说:“葛姑娘,你已为人母,可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问了半天伊春也没回答,显然她的神魂还在莫名的天上飞,压根儿没回来。
殷三叔见这个势头,大约少爷是有什么话想和葛伊春交代,自己留着不太方便,干脆转身走了。
他相信少爷,晏门二少,绝非浪得虚名。孰重孰轻,哪条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一定会明白。
伊春呆呆地看若帐顶,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地吁一口气,轻声道:“天那……我有孩子了……”
旁边立即有个低柔的声音插进来,“不错,葛姑娘即将为人母,晏某在这里恭喜了。”
伊释急急回头,立即见到晏于非,她得知自己怀孕.心梢变得极好,居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点头,“谢谢你。”
晏于非也笑了笑.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一株月桂树,低声道:“葛姑娘,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选择一直走下去吗,临怕你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会不会一错再错?”
她摸着平坦依旧的小腹,感受着生命在体内萌动的奇妙感觉,过了一会儿,才说:“一没有人永远走对的路,总会有迷路的时候。不过我爹说过,迷路了乱窜,也比停着不动要好。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对你有帮助吗?”
晏于非默默地点点头,忽然转过身,见伊春揭开被子起身,把靴子系好,她的剑和包袱就放在案上,是他方才吩咐的。
她床利地把包袱系在背上,剑挂在楼间.动动胳膊动动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模样,让人好生羡慕。
他不由得笑了,向:“葛伊春,你要做什么?”
她的回答如此千脆,“我要做大侠你呢?”
他将眼睛徽微闭上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无比坚定地说:“我做袅雄,完成统一江湖的大业。”
伊春耸耸肩膀,“好,你做袅雄我做大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她说走就走,抬脚就出了门,在太阳下伸个懒腰,好像被软禁的这一个月对她完全没什么影响。是的,如果一个人的,心是自由的,那么世上最坚固的牢笼也无法关住他。
晏于非静岭地望着她的背影,从心底的极深处,终于泛出一股陌生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葛伊春。”
她无辜地回头,‘嗯?”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关于那只断手,关于他小叔,他前半生都生活在小叔的阴影里,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常常在她身上者到过去的阴霾。可是以后不同了,以后不同。
如果问问她,会不会留下,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如果告诉她,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喜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会不会大声地笑?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并不深沉,也不炽烈,甚至还带着一丝迷惘与不情愿,他还不能明白这值得什么,或许永生也不会明白。
但他大约一辈子都会记得她今天的这个背影,像是要与阳光融为一体了,背上真的生出金色的翅膀来,马上就要飞得很远,飞到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的道路是相反的.仅仅一个暖昧都谈不上的交集,从此海阔天空,永生不见。
所以晏于非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你身体不便,需瀚要我派碑女沿途照顾你么?”
伊春没来得及回答,头顶墙上有个久违的声音替她回答了,“我的老婆,不用别人操心了。.
伊春大吃一惊,猛然抬头,果然见到大难不死的舒隽,他披着浅碧色的外袍,歪在坡头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这人永远神出鬼没,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他怎么摸进来的。不过伊春好像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几乎本能地要朝他冲过去,身体明刚跳起,指尖刚刚触到他的衣服,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坡他紧紧抱在怀里了。
“丫头,你胖了不少。”他假装抱怨,将她一绺乱发拨到耳后,“从排骨情变成皮球情了。”
伊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人在喜悦到了极致的时候,原来也会流泪。
她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要与他分享,她有那么多迫不及待的心事想与他倾诉,是的,她还有个天底下级最美丽的秘密要告诉他。
天神啊,他会是什么反应?
伊春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有地方可以流淌。
尾声 相许一生
那天,老孤理晏门主遇到了大孤狸舒隽,一个匆匆赶往约定地点,途中有点儿迷路;一个刚刚遭遇杀手突袭,浑身狼狈。
两只孤理相逢,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
舒隽很爽快地把晏门主领到了滇西北的雪山,他老爹的坟墓大咧咧地堆在树下,让晏门主半天没缓过神。
舒隽捧着两瓶烧刀子过来.递给他一瓶,只说:“现在你人来了,有旧仇也好,新怨也罢,没什么可避讳的。你爱挖坟、鞭尸,只管做.记得回头把人埋回去,墓碑摆好就行了。”
说罢他转身竟走了。
晏门主微笑道:“我不挖坟也不鞭尸,只当看一个过世的英雄侠客吧。舒隽,你与你父亲,还是很像的。过来陪我老人家喝几杯。”
舒隽也笑了,摸摸鼻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带将点儿孩子气,“我怎会像他?”
晏门主将一瓶烧刀子倒在舒畅的墓碑上,长叹一声,轻声道:“许多年,都过去了。他死了,你也死了,人既然都死了,计较在世的恩仇又是何必?总有一日,活着的都要死去,当日我只道是他看不开,原来你也一样看不开。” 他默然喝了一杯酒,良久无语。
舒隽陪着他蹲在雪地里喝烧刀子,笑道:“一老爷子说得好听,活着的都要死去,那晏门拓展霸业又是何必?”
晏门主慢慢摇头,“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会死,所以才要做一番大事。你总要留下一些东西,无论是在人心还是在这个世间,那是死亡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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