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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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丰举头四顾,但见周遭三面高地上,四支轻骑兵有如泄洪一般地冲杀下来。顷刻间,蹄音雷动,喊杀震天。
再抬眼望向前方,方才自己追击的一群人马,却已然在不远处站定。镇定自若,势在必得,又哪里有分毫狼狈溃逃的样子?
而便在此时,那主将模样的人扬起手中马鞭,一声令下,他身后势如虎狼的齐军便亦是冲了过来。
四面夹击。
“快!迎敌!”心知此番是结结实实地中了计,楚丰高举佩剑,扬声命令全军迎敌。
而那些士兵经过方才的小小骚乱,有的连武器都不知扔在哪里了,又何谈列阵迎敌?只可惜战事不等人,便只在这瞬息之间,齐军人马已至近前,人数上本已占优,再加上面前的乃是这么一个阵脚不稳对手,显然是绰绰有余了。
沈秋打马立在不远处,带着身边几个护卫静静地看着战局。正此时,成渝身后跟着少许人马,从一侧徐徐走了过来,对她笑道:“看来此番若无陛下倾囊相助,事情恐怕也不能如此顺利。”
沈秋有些讶异地看了看他,道:“成将军如何也没有亲自出战?”
成渝抬眼看了看远方,笑道:“秦军既已中计,便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只需遣一名小将前去便可。”
沈秋闻言颔首,实则她心底明白,以成渝这争抢好胜的性子,又怎会放过亲自杀敌的这等良机?多半是奉了段云亭的意思,须得留心着自己的动向吧。
虽不知段云亭是如何对他作吩咐的,但以之前他对自己的几番主张并未忤逆,便足见自己还是拥有了足够宽限的自由。
如此,便已然足够了。沈秋心中可谓澄澈如镜,故而面上便只做并不知觉。
抬眼看着那战局已近乎一边倒,她忽然扭头对成渝道:“成将军可否替我办件事?”
成渝道:“何事?”
沈秋重新望向战场,握着马鞭远远一指,道:“擒了那楚丰。”
“哦?”成渝扬眉。
沈秋收回目光,看着他恳切道:“人道是擒贼先擒王,西秦此时已是一盘散沙,那楚丰一旦落马,余者便唯有束手就擒而已,如此岂非省去不少功夫?”顿了顿,“只是……我着实不便出手,只能劳烦成将军了。”
成渝心下只以为以她的立场,到底还是对同西秦刀兵相向一事心存愧疚,故而不愿亲自杀敌。故而沉吟片刻,他一拱手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一扬马鞭,便带着身后几人箭簇一般地冲了出去。
眼看这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沈秋不由得挑起嘴角,心想让他跟自己一道在这里站着,着实是憋死他了吧。
成渝果真不负所托,气势如虹地杀入混战的两军中,扬起手中的长剑便直指那楚丰。而楚丰到底是沈威门下所出,亦非等闲之辈,极快地横剑招架。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却也一时分不出上下。
沈秋远远地继续观望,眼见着秦军一批一批地落马,唯有那楚丰一人屹立不倒,拼死顽抗。她握住腰间剑柄的手慢慢地用力,片刻之后忽然松开,对左右道:“走!”
身后的护卫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却见她一扬马鞭,已经冲了过去,便只得匆匆跟上。
而战场上,成渝和楚丰已然大战了百余回合,却仍是不分伯仲。此时暮色已沉,残阳一抹金灿灿的,却是少见的耀眼。
“若不是中了你等这见不得人的奸计,本将也不至于如此!”避开对方气势汹汹的一击,楚丰打马退后几步,扫了一眼周遭的残兵败将,不甘道,“今日我纵是死在此处,心中也不会服气!”
“楚将军果真为人坦荡,本将佩服,”成渝却是笑得胸有成竹,“只是兵法有云‘兵不厌诈’,楚将军自己束军不严,军中上下见了钱财便忘了军纪,又怎能怪得了旁人?楚将军若识大体,便放下手中的剑,随本将回去。陛下开明大义,爱惜人才,兴许会给将军一条生路!”
“休想!”楚丰怒从心起,此番竟是主动拍马而上,攻了过来。
激将之法见效,成渝自然是乐见其成地迎了上去。二人正缠斗不止之际,楚丰忽觉身后有些不对劲,未及细想,身子已经本能地一侧,避让开来。与此同时,一枚羽箭飞也似地贴着侧耳而过,夹带着呼呼的风声。
他应声回头,但见不远处一人立在兵荒马乱之中,正将另一枚羽箭搭上弓弦。
还未及看清那人的样子,只听身后一声“此时楚将军如何还有空开小差”,却是成渝一剑又攻向他肋下。楚丰匆忙回身招架,而正此时身后风声又起,听来却是一连数箭的模样。他一咬牙,只得匆匆一个后仰,背脊紧贴着马背,连带着一连三发羽箭,并上成渝的佩剑齐齐避开他。
然而待到再度坐起身来的时候,却感到一个硬物抵上了自己。
冰凉透骨的寒意,并非源自面前的成渝……而是身后。
“沈大人?”面前的成渝抬眼望去,面露讶异之色。
楚丰明白,这大抵便是那带袭营,并诱他入局的那个将军。原以为这人在远处连放暗箭,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知,给成渝以可趁之机。此时再想来,却原是在自己避开羽箭,心思松懈的那一刹那,一击得手。
虽是趁乱得手,自己在被长剑抵住之前竟无半分觉察,足见那人身法之迅捷,出手之干脆。
成渝抬眼扫了扫哀鸿遍野的战场,心知此战大势已去,心内隐隐生出几分苍凉之感。他慢慢松开手,任长剑掉落在地,迟疑片刻,开了口,却是对着身后人说的。
“今日本将因了将军接连中招,至于如此地步,心下虽不甘,却也到底输得心服口服。事已至此,别无所求,只盼临死之前等知晓将军名讳,便了无遗憾了。”
心知主帅成渝既称这人为“大人”,此人便定非等闲之辈。但这人不仅楚丰为将多年从未听过,此番从袭营到伏击,全军上下更是不|举帅旗,仿佛是有意隐瞒身份,不显山露水,这让他心底越发好奇。
“沈丘。”身后的人慢慢开了口,顿了顿,又道,“成渝,把人放了吧。”
“什么?”成渝和楚丰俱是一惊。
只是楚丰所讶异的,和成渝却并不相同。他微怔之后,便想要回过头去,然而那腰间抵着的剑愈发用力了几分,分明是在昭示着他不该如此。
楚丰不再动作,心内的疑惑却如同浓云一般聚拢过来。
而这时身后的人又了开口,再度对自己道:“此番放楚将军回去,一来是看在将军为人坦荡,是忠良之辈,本将也身为佩服;二来,则是希望将军……以及东齐太子明白,东齐于此战,乃是迫不得已。若是其中有何误会,愿及早的得以化解,以免战火蔓延,生灵涂炭。”话音落了,慢慢地将手中长剑收回,归入鞘中,“将军请回吧。”
听着身后的人打马走出几步,楚丰才匆匆回头,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蓝袍银甲的背影。
“既然沈将军已然许诺,本将也不能出尔反尔,”这时成渝在一旁开了口,不悦道,“楚将军带着人赶紧走吧,回去之后还望能让你们太子分清黑白,勿要辜负沈将军的一番苦心才是。”
“若这其中当真有何误会,沈将军所托,本将自当尽力而为!”楚丰回过神来,冲他一个抱拳,便带着所剩无多的残兵败将匆匆离去。
眼见人已走远,成渝打马追上沈秋道:“沈大人如何将人放了?”方才说要捉人的是他,最后要放人的也是他,实在猜不透沈秋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更何况,他这已是屡次三番自作主张了,前几次还能说是为因战制宜,而这一次竟然放了俘虏……却不知陛下知道了会当如何。
“便如我方才所言,释放俘将,以表明东齐求和之心。”沈秋闻言目不斜视,三言两语作答。
成渝见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迟疑着正要说什么,却见对方忽然打马停住,翻身而下。弓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看了看,露出些许笑意。随后将东西收入怀中,抬头朝周遭望了望,道:“天色不早了,赶紧整军回去复命吧。”
说罢径自打马,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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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封猛然从窗边回过身来,道:“你再说一次……那将领的名字叫什么?”
“沈丘。”楚丰见他略有些失神的模样,便低声道,“说起来,末将过去从未听闻……东齐有这么一号人。”
冀封又问道:“可知他样貌、身量、年龄如何?”
“末将不曾看见容貌,只是听说话的口音……”楚丰顿了顿,道,“并不像东齐本土人氏。”实则他一路回来,所想到的远远不止于此,但他敢说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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