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女入冷情帝君后宫步步惊心:海棠春烬》第46章


迎上他的目光,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心事彻底的袒露无遗。是的,她不曾对他说出全部的实话,沐云裳答应将身体送她,成全她却也骗了她。那道执念反锁了她——海棠花妖的心从此被禁锢在沐云裳的身体。咒怨如影随形,她的执念不破,她便永无解脱。她唯一的选择只是把沐云裳剩下的路给走完,而那条路……那条逆天改命的路……不是为了圆满,而是为了报复!
是那女孩儿的恨成就了她。可她的恨,也逐步将她推向毁灭。沐家的恩怨本来与她无关,私心里,她并不想看见他因自己的抉择而痛苦。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那道执念推着她走,每到一个转折,都会有个声音蹦出来提点。这些年,真正的沐云裳一直都阴魂不散,苦苦纠缠。她挣扎着,却始终都无法开脱……
直到,方才。
脱口而出真相的一瞬,忽然感到由衷的解脱。这一刻她仿佛冲出了樊笼,虽然摆脱不了她的身体,也仍旧可能会魂飞魄散,但沐云裳的执念却再也无法掌控于她。这一刻的她,只是她自己,单纯的,仅仅只是她自己而已。
“我是个妖。也许,你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她笑着看他,温柔的对他说,“但你再也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妹妹而拒绝我——”
“风行。”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叫他哥哥,“告诉我,你心里也有我。”
“——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沐风行看着她,面上凝重得已经没有了表情。只是看着她,静静的,一直看着。热切的,温柔的,毫不掩饰的目光。横陈在她脸上的一切表情,分分明明写得清醒。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可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点了这个头,以后的路该要怎么走?
“记得那年在飞天城的时候,尤神医跟我说过。”他缓缓的开口,面上仍旧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你自从打树上摔下失忆了之后,整个人便有些混乱。”
她愣在那里,只听他继续说,“他开了好多药给你,你嫌烦,后来就没再吃下去……当时我觉得不吃也没什么。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落下病根儿了。”
如花的容颜上一片灰色,樱唇禁不住有些哆嗦。他什么意思?当她疯了么?精神错乱所以才这么说?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这席话。”他抬起眼来,目光从她脸上滑过,命令式的口吻:“你没说,我没听过。”
一个踉跄。有颗圆而硬的东西硌在了脚心。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地上散落着玉色的圆珠。她想了好久才回过味儿来,先前那一声仿佛脆裂的碎响,是她在万般心痛之下,揪断了腕上的白玛瑙手串。
再抬起头来时,沐风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碎香园大门外。她独自坐在地上,瑟瑟的笑了起来。只当她没说,只当他没听过。原来,即便告诉他真相,他是选择仍然是将自己远远地推开……
沐风行,我只是想找到一条通往你心里的路。只这样简单的一个祈愿,为何却要求的如此痛苦艰难?阴谋,利用,角力,荆棘。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可为什么,你却连最简单的一个回应都不肯给我?
“为什么!”
“你知道你的抉择意味着什么吗?”
似发问,又似自问。她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直到笑得喘不动气,直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时才停下来。“我赢了沐云裳又能怎样?”她站起来,走到外面,站在当年达成契约的那块青石上,紧紧抱着白海棠的树干,笑里带着泪,“到底还是,逃不过——”
森然抬眼,望向遥不可知的苍天。“既然我已没有未来。那么,你这一程命运,此次由我抉择!”
大雨已经停了。
远远还有几声闷雷传来,却已是极远了,完全盖不过眼前池塘里青蛙们的奏鸣。清凉水汽过后,溽热升腾。
盛夏的夜幕,悄无声息的从肩头上笼罩下来。
一灯如豆。
四壁没有窗口的暗室,屏风前两条对视的身影。一坐,一跪。昏黄的烛火掩映着太多的黑暗,以至于就算近在咫尺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奴婢所见,就是这些……”跪在地上的宫女嗫喏着,不敢抬头看坐着的人。“娘娘,小的所说字字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你下去吧。”良久,烛火抖了一抖,坐着的影子站了起来,“不用担惊受怕得像个要死的兔子一样。我既肯放你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以后自然不会有人敢让你为难。”
“奴婢谢娘娘恩典。”
宫女退下去,她转身去看屏风后坐着的另一个人。
帝君。
白宸浩此刻已是面色铁青。怒斥的眼神望向她,“你该知道,我最恨后宫算计!”
“是不是臣妾在算计,陛下心如明镜。”丽妃不卑不亢,朗声应答,“我虽嫉妒,却也不至于沦为愚昧妇人。一切全只为大局……帝君心明如镜,臣妾所作这些,只是为了防范。我怕她是沐家布过来蛊惑陛下的棋子!”
暗中加派了人手密探,却不料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又或者……目光不及的所在,丽妃隐隐笑开,这件事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对于她,并非是想不到。那宫女原本就是她安插在沐云裳身边负责监视的眼线,琴微殿里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早就探听明晰,不差分毫。
长久以来,白宸浩对待丽妃都是格外不同,她做什么,他从来都不刨根问底,但此时急怒之下,却难免有些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臣妾当然有私心。”冷若冰霜的一句,她傲然抬首,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恐惧。“可是,帝君觉得我的私心又会是为了谁呢?”
白宸浩语塞。他打量着她,紧绷的面色慢慢趋于缓和。“每一次都是这样。回回都被你气的半死,却又总是拿你无可奈何……”
丽妃妩媚的笑起来,“谁叫陛下明白舒眉是一心为了你呢。”见他不再暴怒,终还是将话头牵回云裳身上。“我虽是有点私心,这会儿却是真的放心了。”
帝君眉头深蹙。“怎么?”
“沐妃虽有二心,却不是颗破军之棋,于大势无碍。”
是的,云裳并不是沐家布局的棋子,这让他舒开心底那最后一丝怀疑。可她……方才宫人禀报的话在耳际回响着。那样惊世骇俗的逾越,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他缓缓靠着椅背,只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碾过。
我对你,千般恩宠万般好。可到头来,你心里牵挂的却始终是另一个人。
自嘲的笑容逸出嘴角。原本颓然垂落的左手忽然抓住丽妃近在咫尺的柔荑。“姐姐说的没错,我身边可以信的女人,除了她,便只有你了。”
“难道说这还不够么?”丽妃俯身把他的脸捧住,贴在自己胸前。“至少陛下知道,眼前这颗心,永远只为你在跳着。”
苦涩一笑,他用力搂紧了她的腰。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盘旋,绝望,又不甘。不,不够。纵然眼前的人有千般万般的好,他最最想要攀折的,却始终都是另外那一朵花……
八月里,一纸诏书落下,元公主锦澜,许嫁沐风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前朝的波澜自不必说。后宫花团锦簇的热闹里,倒是真没几个人留意到沐贵妃已遭了帝君的冷遇。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进宫之前,临芳殿仍是帝君最爱流连的所在,丽妃娘娘依旧如皇后尊宠,傲然六宫之上。
云裳变得很少话,每日只将自己关在房里,连敏珠都很少留在身边。她不再练琴,转而迷上了抄经习字,每日都要在书房里苦心研习上好几个时辰。——那一遭关键转折之事,虽然谁都没有说破,但敏珠还是很快就查清了症结所在:宫女采绿是丽妃娘娘一早钉在琴微殿里的耳目。
到底不甘心,寻个机会将此细细报给云裳听,孰料她却是恍若未闻一般,埋首继续抄经。直到她问得急了,才随口应一声:“罢了,随她去吧。”
后宫算计,永无止息。就算去了采绿,也总会有别人。
这宫里人心险恶也不是头一天了。女人间机关算计的事,她自来就不爱用心,此刻更加不放在眼里……停了笔,眯眼打量了一会儿绢纸上泥金秀丽的字迹,嘴角流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公主的婚期定在十月。
不出所料,出于那层避嫌的考量,沐风行已然上书辞去大部分的官职。大婚一毕,他身上剩下的便只有个驸马的虚衔。沐家那边四平八稳,一片欣欣喜色,虽然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看得出沐相辞官才是明智之举,可沐梓荣到底还是舍不得轻易放手。根基未动,富贵荣极。他仿佛是在赌,赌帝君对元公主那一点顾忌,赌这一场联姻,能使情势不至于走到两败俱伤的结局。
云裳知道,虽然眼下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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