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女入冷情帝君后宫步步惊心:海棠春烬》第50章


点点滴滴,如清风细雨,于一树桃花下娓娓道来。末了她望着他,笑问,“如果因此而有所顾忌,事成之后,可否放我归去?”
他摇头。“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沐家女儿也好,妖也罢。她是什么,他不在乎。揽她入怀,“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同样的话,她也曾对沐风行说过,可他选择推开她,哪怕明知她不是云裳……帝君,她抬起眼帘看他,那样笃定而温柔的微笑,多疑如他,竟没有半点迟疑顾虑?他究竟是有多爱她,竟肯去犯这种傻?
“可你爱的并不是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喃喃的说出那个最放不下疑惑。“你见过的那个沐云裳……已经不在了。”
“傻瓜。”他正色起来,“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我爱的只是……多年前的那段回忆?”
“可我——”
他吻上她的额头,顺手折下一枝桃花。“花开堪折直须折。你肯回心转意,也是老天待我不薄。你方才说,寂玄山是吧?好,既然你喜欢,那朕便陪你一起去看花……”
回眸缱绻之间,她看见锋芒寒光闪现。
丽妃有孕在身,不便出行。此番巡幸寂玄山,与帝君同行的,本来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可他偏叫了锦澜夫妇同去——理由倒也冠冕,沐驸马掌着禁军内侍,理所应当陪同护驾。
太浅显不过的刺探,却也是彼此间最后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她知道,锦澜知道,沐风行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坐在山间大营的帐子里冷笑。她虽早早软禁了敏珠,因此不再能够轻易得到沐家的消息,但那些隐藏在静水深流之下的机心,彼此间频繁往复的调度和安排,她一一看在眼底,不拉分毫。对帝君,对沐家,这一夜都意味着再也避无可避。
若非你死,便是我亡。
她知道自己应该冷眼作壁上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月上中天的时候,突然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他一面……
一念既动,便再也压不下去。
或许。站起身来转身出去的时候,她从妆匣里抽出一支笛子袖在手里。或许这是今生,最后一次见你。哪怕是我将你送上绝路……她突然有些茫然起来。原来竟会是这样吗?她竟然是这样想的?到了最后的时刻,才看见自己心里隐藏最深的一点真:竟原来我拼尽了全力百般的恨你,仍是因为……放不下而已!
已经太久没有过这样的夜。
寂谧。安详。静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静到连对方掌心沁出汗珠的细微变化都能够察觉。
沿着曲折的山路上行,荒草里踩踏出断续蜿蜒的小径。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上走,走了很久才终于看见山巅。
山顶有树,是海棠。
白色的海棠。
不止这里。整座寂玄山。无论山腰还是山脚,又或是这高耸入云的山巅。乃至放眼望去,层叠伸展的无垠山峦之中,四处迎风而立的,俱都是这开满白花的缠丝海棠。
西临尚白,海棠是国树。凡是有水井和人家的地方,必有白海棠花。
她甩开他的手,拎着裙角跑到树下,“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这儿?”
脚下是平坦顺滑的草甸,但海棠树后一丈多远便是绝壁悬崖。他有些担心,慌忙向前赶了两步,拽住她的衣袖,“为什么?”
“寂玄山是我的故乡。”回眸浅笑,纤柔的手臂攀住那棵老树的枝干,另一只手则拔下了发髻上的凤簪。不待他反应过来,金色的凤凰已然展翅飞入了山谷。如瀑的青丝顺势在半空里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咯咯地大笑起来,眼底如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纯良。“我出生在这里。叶落归根,论理死也该死在这里,你说是吗?”
“别胡说!”
没有胡说。她真的是生于此地——虽说当时还小,但她清楚地记得:当年被人从山上带走的时候,因为受伤疼痛难忍,她在肩夫背上瑟缩着抖成一团的模样。
滴滴答答的晨露是她的眼泪。簌簌的花瓣落满了行者的肩。
“那老头儿雇了两个脚夫,轮流背着我下山。然后我们上船……”伸手,她指给他看山下湍急的遇龙江,黑黢黢的暗夜里,隔得那么远,连江上的渔火都看不见。兀自苦笑,那么多年过去,原来只有它没变。“沿着这条江顺流而下,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他们把我带到了绛龙城。”
那便是命运,最初的发端。
松开攀着树干的手,走到离他不过半尺的地方,认真的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你知道吗?我等了很多很多很多年,才遇见你,遇见一个掌心的温暖……”话音里有哽咽,却紧抿双唇狠狠压制着,“可你却那么狠心,将我一把推走,头也不回。那么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么?”
“沐风行,我到底做错什么?难道说爱上你……也有错?”
“云裳!”
“够了!”他的喝声不但没能让她恢复理智,反而变得更加歇斯底里起来。“云裳”二字彻底击碎了压抑多年的情感,那些憋在心底里的话,如冰雪销蚀时的江水,瞬间迸裂。
避无可避的命运,她再也不想躲。
就像她眼底**的眷恋,一一铺陈在脸上,逼得他无路可退。
“不要再叫我云裳!沐云裳沐云裳沐云裳,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名字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三个字,你——”
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因激动而不停颤抖的身体,弯着腰蹲了下去。眼泪噼噼啪啪落在绯色的裙摆上,洇开一朵又一朵深沉绚烂的花。胸口仿佛被兽爪撕裂般,恶狠狠地疼着。后半句未出口的问话硬生生噎在了喉头上。唯有眼泪,彻底决堤。
倘若没有那三个字,会怎样呢?真会有她期待中心无挂碍的单纯相爱吗?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云裳,不是沐家的女儿,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旁人,惊鸿般偶然的降落在他生命里,这段波折无休却不能回头的命运,是否真的会……完全不同?
眼泪冰在脸上。她终于抬起头来,“算了。我是谁早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这一程可以对望的美好,已经走到最后的终点。
月亮开始落下去的时候,风行听见隐隐的厮杀声。飘忽的响动,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幻觉般循着山风从耳际刮过去。
他心里猛然一惊!
遽然回首。不知何时,山下的兵营里竟燃起了火光。
一颗心迅速沉将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比他预计的要更快。
“帝君的性子到底是更急些。”她在身后,幽幽的叹。“他动手的速度比你快,也比我预想的快……甚至都不肯等天亮。”
沐风行回头看她一眼。“这便是你想要来告诉我的?”
摇头,她淡漠的笑起来,“你该知道这事都有谁在背后推手……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帮你?”她早亦不是他手中的棋,“我来,只是来看这结局。”
黢黑的夜里看不见血。但不过转眼的工夫,凌乱的脚步声已然漫过了山岗,铠甲与兵刃碰撞发出铿锵的脆响,蜿蜒的火把渐次逼近,慢慢将眼前这片山林照亮。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做扇形包抄,紧接着弓箭手们也围了上来。众人簇拥下的那个男子,此刻已然是胜者的姿态,而紧随在他身后的女子眼中则隐着无限的泪光。
沐风行笑了笑。
他知道锦澜不忍心看着自己送死。但这一刻他更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心里唯一在乎的男人,其实只有她身旁那个英武的帝王。
走到这一步,早已经没有什么舍与舍不得,放与放不下。
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难过。
而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他转身,一把扶住了云裳的肩。
幽幽一叹,渺若风烟。俯身在她耳侧,声音极轻却又无比的清晰。“如果这是赌,我已押上全部身家作注;如果这是戏,华美开场之后,这一出已然将要落幕。”他捧着她的脸,像看着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一字一顿道,“可是你知道,这不是赌,也不是戏,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
猛然舒臂,他将她紧紧抱住。蛮横的力道容不得半点反抗,仿佛要硬生生把她揉进自己的心脏里去。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无处躲藏,无法避让。——就算明知是条死路,我也只能走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的一抱,来得太过突然和猛烈。云裳完全没有准备。狂乱的心跳和巨大的幸福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踩着云朵在飘,可下一刻,沐风行伏在她耳畔迸出的话却又像是冰箭冷雨,点点滴滴敲打在她心尖上,“快!抽出你怀里的匕首刺我一刀,马上回到他身边去!”
“就算输了全部也没关系……至少,保得住你!”
“事到如今,我还会指望有人来保全么?”狠狠的推开他,她眼里含着泪,嘴角满是嘲弄,“是我给你选了这条路——你以为我会欠你这个人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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