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第59章


算了算,想约莫估算出什么时候轮到皇宫也闹闹旱。
结果,等我再次撩袖子,抛饲喂鱼时,便看到一条蛇惬意地将脑袋浮出水面,眼睛一眯,追逐着一群小金鱼游得正欢畅,再仔细一看,它身上还长着四只翅膀,蜷成一团。
我甚为惊惶,吓得爬了起来,正想跑时,却见那家伙立起大半个身子,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颤颤巍巍地扭着身子爬上了岸,浑身抖了抖水珠,朝我飞来。需知我从未见过此等神物,便少不得要躲,一躲便有些慌不择路。
它硬是以为我与它玩捉迷藏,一乐,趔趄落在我的肩上,拿蛇脑袋蹭我颈子,别提多亲昵了。
我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烈日当空,晒得我唇干舌燥,闷头栽了下去。待我醒来,却是一口水都喝不上。
原来,乾国其他地方倒是落了场霖雨,反倒皇宫与京城大旱了。官婢喂着我喝了半碗糊粥,便搁下走了。我病恹恹地趴在榻上,抚着胸,想起闭眼前看到的神物,想着是不是场梦。
却不料,被褥里颤了颤,伸出了一个脑袋,小家伙精神抖擞地抖翅膀,来到碗前,两只前翅扒着碗沿,头探进去,发出咂吧咂吧的声响。
我好奇,走近了去瞧。
却见那家伙嗯啊一声,倒地滚入碗内,圆滚滚的肚子朝天,眯起眼睛,喉咙处发出如同敲磐的打嗝声。
“你是打哪儿来?天上?”
它任我搔,眼眯眯,用前翅扒住我的手指,模样儿别提多乖巧了。
那时候我没想要养它,只觉得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离得远远的。可不知为何,无论我走到哪儿它便跟到哪儿,我与宫婢聊天时,它便缩回了床底下或桌子底下,一双眼默默地看着我。我若想丢下它走,它便急得四只翅膀直颤。
……似乎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爱。
每每睡觉的时候,它都稍微矜持地从床榻边上扭到被褥里,然后稍微矜持地钻入我怀里,甚为满足地眯眼。
我看在眼里很是调怅。
它来了一个月,皇宫与京城便旱灾了一个月。
池塘全没水了。长了翅膀的那一团软蛇见没水,趴在干涸的池边,望着扑腾乱扭的金鱼,也很是怅然。
没水的日子,我们都过得很是愁苦。
因为只是京城与皇宫闹旱灾,平日里吃的水倒是可以从外而运过来,澡可以洗得不那么勤,只是倘若发了火灾,那就只有坐着观火的份了。
不久后,寝殿莫名生出了一场大火,这一烧便是整整一夜,一团软物就这么趴在冒烟的殿前。银魅身旁立着一个拿拂尘的长者,长者目光精亮地望着鸣叫个不歇的蛇。
我从未看过这等架势,忍不住去劝解。
“这本是九玄灵的豢养之物,不知为何这条鸣蛇竟溜入皇宫,大旱乃是它惹的事端。”长者拎起它,就要收人袍内。
众侍卫倒退几步。
“它不想走。”我呐呐地。
银魅说:“不能留。鸣蛇所现之地,必有大旱,此乃不祥之物。”
“自九玄灵君仙逝之后,这条鸣蛇便没在凡间待过这般久,如今看来这儿定有值得它留恋的地方。”老长者抚了抚手袖中乱扭的蛇:“你当真不走?乾国无辜百姓不能再因你受累,你若决意要留便要有所取舍。”
小家伙眼眶里含着一泡泪。
再后来它生生咬断了自己的四翼,我总记得它浑身是血的样子,在地上挣扎着,扭着身子趔趄地朝我爬来。
那一刻,真真忘不掉。
最后,我眼巴巴地看着它倒在我的手里,因为伤得太重,终是没能熬过两个月。
它含着两泡泪,阖眼的表情却很圆满。
长者心慈,最终没让它烟消云散,而是将那一缕魂儿抽入了元神器内,那便是银魅手里的金蛇鞭。
小小鸣蛇虽是不能说话,但极有灵性,每每想起它死前用蛇尾抱着我的手指,缠着我的手腕撒娇,我就痛心不已。
而如今银魅险些用那鞭子抽了我,我是很记仇的。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自个儿赌气,没再理会他。而银魅对那个奸夫的怨恨也因我的赌气而加深了不少。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玉华不知道我与银魅的纠结,而银魅却已知晓玉华是我的意中人,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奸夫,巴不得碎尸万段的奸夫。
想一想实在是怅然得很。
以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但对仙鸣谷那场凡人与南纳族的浩劫,我却只剩下很模糊的印象。后来在玉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银魅为何会由当初的墨发黑眼变为现在的银发红眸妖孽样儿……
想来我一定遗忘了什么……
“我又听到你说我坏话了。”那人顿了顿,轻柔地笑出了声,继而手一横,从后边将手搭在我腰腹间,环抱住了,近似低喃,“真惦念得紧。”
我叹惋一声,后颈处吓出了薄薄的汗。
在心里约莫掂量一下,只晓得是与人共了榻,如今酒过三巡,又梦到了些前世,脑壳有些疼。
我当下眼珠在眼皮下滚了滚,将眼皮睁开一条细长的缝,但见银魅君银发上泛着朦胧的光,柔发散了一身,系得松散的衣袍敞开襟,虽墨色袍下还穿着银白亵衣,但这副慵懒恣意的模样儿,却甚叫人激动。
诚然,我这个角度也很好,十足地养眼又补神。
他俯下身子来将我抱起,月色如水从窗外透了过来。
我眼皮上挑,就能看到他的手抚在离我脸一丁点儿的距离,虚虚勾勒着轮廓。他眼神专注,也不晓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张脸你摸得愉快不愉快?”我直愣愣地望着他,问了句。
“愉快。”银魅狭长的凤眸一眯,秋水涨波,“本君没有哪一旧过得比今朝更愉快。”
他握着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衣襟上,贴上心胸:“这儿能叫我明显感觉到,此番从苦无涯出来的小妹再不是原来的小妹。”
我怔了怔。
他沉默了许久,一张脸柔弱又妖晓万分。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得到心跳,他的心脏在我手掌下怦然跃动。
我一时间柔肠百结。
他又道:“蛮儿,你醒了。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有。”我简单明了。
这会儿换他怔了,眼里柔光一片:“ ……你说。”
“这皮囊找得拙劣,我甚为不满。”
他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与生俱来凡间一等一的美貌。我觉得你这样尚好。告诉我,对于我你记得多少?”
“记得仙鸣谷那一段。”
他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征了怔:“过去的便让它过去。”
“我不会告诉他们你是卿言的。”
月光下,他一双眼睛极亮:“这一世,轮我来娶你。”
“我不能嫁你。”
“我没想到你醒来第一个想与我说的是这个。蛮儿难道你想再回到那个千年寒尸身上?莫忘了,在南纳族人的眼里你就是那场劫数的根源。这些年头以来,他们之所以容忍玉华留住你的躯壳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当他们知道你可能再睁眼时,定是连你的躯壳也留不得的,你若现身带给你的不仅仅只是危险。”
“我虽不记得了,但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他们却不这么想。”他的手指缓缓落到我的鼻,来到唇,点一点。
“你只是蛮儿,不再是卿言。”
我挣扎了起来,他却将我抱得更紧,贴在耳旁说:“你还留恋着玉华吗?〃
“别忘了,兆曌上仙是不会答应的,千百南纳人也不会答应的。”
你只是从凡间选上来的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十天之后,你将是我银魅君的妻子。
“你还是不想嫁吗?”他佯装惊讶。
我怒瞪他。
“不嫁,我也得娶。”他轻轻笑了。
是啊,银魅君不愧是又精长了千年的修为。
有一句话确实被他说中了。
总有一天,他们连卿言的躯壳一也是留不得的。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般快。
我就说玉华怎么放任碧尘拐了他的狐狸儿子丢入这苦无涯,不是他不管而是没法管。
听闻夭十八回来后吓得哭了一场,见着玉华与寒尸和衣共卧在寒玉床上,眉唇上都打了白霜,人都要冻成冰渣子了。
寒玉床是什么东西,是由万年寒玉而造,凡人坐在上面一个时辰都受不了。玉华这个样子想必也有三日了,追溯一下,正是从我入了这苦无涯,他便开始睡了。
南纳众人在感慨痴心之余,不免有些欷殻А?br />
但凡痴心皆有个限度,平时略微想一想也就罢了,而这种伤神又伤身的举措是不提倡的,更何况玉华近年来这些做法已然超出了兆曌上仙的承受底线。
如何才能寻回当初那个既英勇又神武令万人敬仰的主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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