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四八强制爱)》第83章


苏培盛硬着头皮道:“那顺嬷嬷大字不识,又被剪了舌头,只被打得皮开肉绽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药是何时被偷渡入岛的,至今也……”
“蠢才!没用!”皇帝用力搁下茶盅,呼得立身而起,即觉眼前一片红红黄黄的金花乱飞。
“皇上!”苏培盛吓死了,连忙上前也没来得及掺住往后仰倒的皇帝。
西暖阁里不迭地乱想起纷乱的“皇上”、“万岁”的呼声,很快都被总管大人给弹压住了。幸而因着皇帝行至失常,这几日太医一直随侍偏殿,当即入内侍候。
末了太医院左院判孙正清道:“苏公公莫急,万岁心火太盛一时闭了七窍,这是厥过去了。”
苏培盛一身荣辱皆系于帝王一人身上,算得上普天之下最希望皇帝长命百岁的人,当下忙道:“刘太医看可要施针用药?”
“不必。”孙正清劝道:“臣听闻万岁三日不合眼,好人也要熬坏了。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再进些易克化的东西才是正经,药醒了再用。若是一连□个时辰还不醒,臣再施针不迟。”
苏大总管有苦难言。九月初的天气,圆明园四处环水也解不了暑热烦闷,蓬莱洲岛上的冰窖要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在蓬莱洲上不给水不给冰的也得脱一层皮,那躺着的一具尸身没有冰镇着,再等就要放坏了。
还有抱回来的小阿哥养在曲院风荷的偏殿里,偶有哭闹之声传出,这也快要瞒不住了?皇上您到底是让苏答应‘生’还是‘不生’?
前两日他不敢再刺激主子,等到今日主子直接晕倒了,等醒来了还来得及么?
皇帝这一次睡足了十个时辰,醒来几乎直接能看到早上初升的太阳。
苏培盛万事不提,安安静静服侍了主子用了五日来第一顿正经早膳,斟酌着开口敲边鼓:“今日本是与列为大臣们议事的日子,万岁身子不妥,要不要让奴才去传个话?”
皇帝足足的一觉醒来正神清气爽,先前心头萦绕不去的烦心事也有些记不得是哪桩哪件,心头某处虽然透着古怪,但提及政事,真是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每日多出十二个时辰,能得事无巨细一并总揽纤毫亦不放过,自然不能放松了去。他一日不议政,难保下面的人又要传出哪般事端来。
苏大总管无比愁苦地恭送主子去正殿挥洒精力,转头让高无庸跑一趟,悄悄弄些冰用稻草盖严实了送去蓬莱洲,最好能打探些消息出来也好。
做皇帝的奴才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自作主张,只盼着日后这事不要闹得太过难看才好。
……
巳时三刻刚过半,正在澹泊宁静居议事正酣的皇帝刚说到农民佃户抗租的处理应对,便听见外间有往来奔走的喧闹之声,思绪被打断异常不快。“苏培盛?滚进来!”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外面的总管都是死人吗?
很快,苏大总管就进来了,这次当真是用滚的。一进来不等皇帝发问,就磕头道:“皇上,蓬莱洲西岛上的走水啦。”
皇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终于记起一件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蓬莱洲四面环水,虽有渡船但因为某些原因只留了一艘锁在岸边,解锁的钥匙据说在苏大总管身上。加之先前皇帝下过口谕,无旨不得妄动渡船登岛,是以周遭诸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浓烟渐渐滚起来,随风往岸边吹送。
“登岛灭火”的口谕下到岸边之后,才有高无庸带着一队太监拿了器具铺被上船。一来一去,风助火势也很难遏制。西岛上的随安室被烧成了架子,日日平安报好音也毁了大半,家具什物几乎尽毁。
许是烧得久,浓烟减滚,火势慢慢弱了,皇帝仪仗也到了渡头之上。只是遍寻之下找不到高无庸,不耐久候,罔顾劝阻亲自下令上岛。
御驾登岛之后,高无庸灰头土脸得自后殿奔出,对着皇帝叩头道:“万岁安慰要紧,里面只怕大梁亦不稳当,恐有坍塌之豫,皇上还是不要近前为好。”
“人呢?”皇帝心头隐隐有些期盼。他一连数日勤政议政,以期心无旁骛。一把大火燃起一丝侥幸:如今政和人通,他不相信这样一场蹊跷的火是天灾,事发如此突然,唯有‘人祸’二字可解。刘声芳没有这个胆子烧毁宫室,那就是老八了?真是一刻也不肯安生,才几日就想着同自己添堵。
高无庸明显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人已经抬到外殿前。只是……”断续之后似乎完全不知该如何斟酌词句。
皇帝不耐至极,一脚掼开高无庸,几步就跨入前殿廊下灰烬处,不由一愣。
两具黑炭般焦黑难辨的尸身横卧眼前,一具仰面直卧,一具蜷缩扭曲,还有一个吓傻了的老太监拼命磕头。
高无庸也从地上爬过来,不住磕头道:“奴才来时,大火已经烧到了西二殿,随安室尽数焚毁进不去,之后抢进去能抢出来的已经是这样了。”他额头背上有大块焦黑,皮肉灼伤的痕迹十分明显。
皇帝面上讳莫如深,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地上移开,冰锥子凿冰挖心一般的声音响起:“如何会突然走水?可查清楚了?四周水路都要严加细查,但有不妥皆来回奏。”
高无庸胆战心惊道:“渡船来得迟,只有这烧火太监跑出来。只是他又聋又哑,奴才问了半晌,才知这火……仿佛是刘太医自己燃的。从昨晚上开始,他就一个人将桐油桶子往内殿里搬。”
“糊涂!”皇帝大声斥道:“万事总有个理由,刘声芳疯了不成,私纵祝融烧毁宫室的事情他也敢干?”
这下连苏培盛都明白过来了。刘声芳只怕只身在岛上一连五日守着一具尸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又亲眼目睹了周遭太监具被灭口。自觉死到临头,提心吊胆又恐祸及族人,心力憔悴之下当真疯了。
可怜堂堂天潢贵胄,不仅寿年不永,倒头来居然只化作一段焦黑木炭,连个全尸装殓、入土为安都不能够了。也好,说不定夫妻同命,这下总算也同归一场。
皇帝不怒不笑不嗔不言,面色直逼隆冬霜雪。
作者有话要说:转机出现了,有伏笔。
对于皇帝来说:自欺欺人不能了,老八的遗容也没了,只有一捧骨灰。但让他失魂落魄也不太可能,四哥心志坚定,不会轻易涕泪横流,软弱示人。要虐慢慢来,他还有九年可以活……
对于八爷来说,如果作者人品侧漏光了,他真死了,至少和福晋同命同终,可喜可贺;如果作者人品还没到下限,大家懂得……
那啥,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全家都被传染流感了,娃和大人也很不舒服,半夜咳嗽鼻塞睡不好,下一次更新大概要延后了,请大家谅解。
75
75、墓门有梅 。。。 
蓬莱洲一场大火烧毁三间西岛的宫室;清点后上报日日平安报好音被烧毁半座殿阁;随安室被烧得最厉害;只怕大火也是起自此处。
黏杆处的人上岛搜过三轮;除了北角驳岸处大石头下一个坑洞里发现腐臭尸身无数,未发现丝毫异端。想来也是,蓬莱洲三面临水;能有什么异状?
苏培盛当日亲见主子怀抱那一位尸身,耳畔私语直至天明;满以为一把大火定会引出压抑已久另一轮发作,谁知又了错了。
古人常说;大旱之后必有必有大涝,事既反常即为妖。
皇帝比所有知情人预期地更加镇定自持;到了几近冷漠无心的地步。胤禛听了奏报一个人枯坐高堂沉思良久;末了只说了一句:“宗人府里的人,不必留了。”
第二日,宗人府果然递了折子:阿其那九月初十因呕疾发作卒于监所。(注)
贴心侍候两日,苏培盛见主子也算恢复常态,略有心安。
这几年贴身侍候,深知两位爷行事倔强,脾气上来要对骂要动手都随性而为,特别是自家这位根本不知避着宫人。多少次他提心吊胆日以继夜替主子把风,愁白了辫子。
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以为那一位的升霞迁化于万岁来说决非坏事。就着一把火,总算能将这一段罔顾天罡伦常的诡异关系至此掐断。
只是他这个做奴才的不得不硬着头皮暗示:曲院风荷里养胎的那位小主子,怕是也该生了。
皇帝还是有些恍惚,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这件事,开口问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老八有几个孙子?”
论理,苏培盛一个内侍总管,宗人府管的事情他碰都不能碰。只是事关那位,有些事经不得旁人的手,他才留心几分,因此立时答道:“原本有两个的,只是菩萨保的次子七月刚生的,满月刚过没多久,得了热症没几天就熬不住了。因为是夭折,没有大张旗鼓的办,连丧帖也没发,就自己埋了。”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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