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下》第97章


纪斟把皇太孙完完整整地送到,便不能再多留,匆匆赶回了进城。倭寇近来消停了不少,徐彻这个征南将军也不能再多呆了。
眼看着就要入冬,楼璟就跟着二舅去一趟岭南,顺道给平江候府送年节礼。
萧承钧轻易不能出封地,但有心想要见见平江候,便乔装成楼璟的随从,跟着他们去了岭南。
让自家夫君做随从,楼璟高兴坏了,颐指气使地让萧承钧跟他共骑一匹马,“你是随从,得听我的。”这般说着,就把手探到了怀中人的衣襟里。
萧承钧连忙按住他的手,窘迫地看了一眼在前面策马的徐家二舅,“别闹。”
“怕什么,二舅又不是不知道。”楼璟乐颠颠地咬住一只红耳朵,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前几日他们俩在海边,晨起捡贝壳挖螃蟹,白日里钓鱼,在沙滩上追逐嬉戏,没有了京城中的处处小心,也没有王府里的人来人往,天大地大,只有他们两个。晚间坐在礁石上,赤脚浸在海水中,相依着看落日,交换一个绵长的吻。
神仙般的日子过习惯了,以至于回到人前,楼璟还是难以收敛,总忍不住把萧承钧搂过来亲亲摸摸。
晋州的事还未翻出来,右相一派就跳出来,大肆弹劾沈连。
捞钱、冤杀官员之类的,不足以扳倒沈连,陈世昌十分清楚,上来就直击要害,“启奏皇上,去年青州决堤,那笔钱并非用于修筑皇嗣,而是修了生祠。”
沈连脸色大变,阴狠地瞪着陈世昌,“右相大人知晓得如此清楚,缘何当初不说出来?”
陈世昌不理他,手下的官员开始上奏。
青州修了沈连的生祠供奉,挪用了修筑堤坝的银两,清河决堤,沈连为了掩盖罪行,赶紧修了皇祠,以至于冤枉了太子。
朝堂哗然,为一个阉人修建生祠,当真是闻所未闻!当年太子废得冤枉,若不是淳德帝一时心软,以谋逆之罪废太子的话,如今的萧承钧怕是还在天牢里关着。
青州难民被驱赶至江州,江州良田被毁,民不聊生,江州刺史费尽心力才保住难民。右相一派的人说起这些的时候,痛心疾首,声泪俱下。
生祠的事,彻底惹怒了淳德帝,一巴掌拍到了御案上,“尔等都以为朕好糊弄是不是?”当即命人捉了沈连。
“皇上,奴婢冤枉啊!”沈连尖声叫喊,“这些都是右相所迫,当年泰山根本没有地震,是右相要害太子才做出这些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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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布局
压着沈连的侍卫顿下了脚步;朝堂上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然后,便是满朝哗然。
泰山地震乃是国之大事;拿象征储君的泰山做文章;这也太大胆了,往小了说是欺君罔上,往大了说那可是谋逆!
“皇上;沈连简直是含血喷人,泰山大事;臣怎敢妄言?”陈世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陈世昌;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反正已经撕破脸,沈连豁出去了,挣扎着甩开侍卫,膝行几步,声泪俱下道,“皇上,奴婢也不知那生祠是从哪里来的,右相找上门来,要我去拆了那生祠另建个祠堂,奴婢万万没想到他是要害太子啊!”
沈连从一个小太监摸爬滚打到内侍省大官,对于说话的技巧,可谓登峰造极,三两句就把自己的罪责说成一时糊涂,重点又移到了谋害太子上来。
“右相当真是急不可耐,为了夺得储位,竟连泰山地震这种谎都敢说。”杨又廷直言不讳地直接把话挑明了。
“皇上,泰山地震乃是鲁地奏报上来的,臣只是据实以奏。”陈世昌面上岿然不动,手心却已经满是冷汗。
跟沈连撕破脸,他就料到沈连会反咬一口,诸般说辞早就打好了稿,但这事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他心中也很是忐忑。
“皇上,泰山之事不过是捕风捉影,当务之急,是沈连鼓动地方官员修筑生祠,证据确凿,臣以为当先行审理生祠一事。”刑部尚书适时出来话说。
兵部尚书孙良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他的职位与这些无关,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忆起当初右相和沈太监联手害死王坚的时候,也是这般吵闹不休的朝堂。清流一派再多的抗争,终抵不过沈连的动作快,一夜之间就把人给害死了。晋州刺史和西北盐政吏,都换上了右相的门生,而一心为民的王坚,却冤死在不见天日的诏狱。
沈连最终被投进了大牢,生祠之事淳德帝无论如何是不能容忍的,只是关于泰山一事,也让人前去调查。
岭南风景好,山峦叠翠,形状各异。不像北方的崇山峻岭那般巍峨,这些小山脉仿佛是天神随手揉捏的泥偶,时而变成骏马奔腾,时而变成卧佛酣睡,时而被清溪小河穿出空洞,千奇百怪。
从未到过岭南的萧承钧觉得很是新奇,一路上的风景让人目不暇接。
楼璟也只儿时来过,记不清了,如今看着也觉得好玩,别特意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遇到景色特别好的地方,就停下来玩耍一番。
徐彻也不着急回去,由着他们玩闹,足足走了十日才到了平江侯府所在的漓城。
“臣徐征,见过闽王殿下。”大舅徐征,声如洪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见到萧承钧,便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闻讯而来的三舅、四舅也跟着行礼,徐家人长得都比较威猛,虎背熊腰的几个武将齐齐行礼,气势着实不一般。萧承钧有些明白,缘何楼见榆不喜欢妻子的娘家了,单这几个大舅子往安国公府一站,估计楼璟那个爹就连句整话都不敢说了。
“徐家满门虎将,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萧承钧抬手请众人起身,微微地笑。
“殿下过奖了,”平江侯徐征笑道,“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就知道舞枪弄棒,看着结实罢了。”
武将说话,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平江侯把自家二弟派到闽州去,便是表明了徐家的立场,因而对于萧承钧的到来,徐征还是很高兴的。
徐家人丁兴旺,楼璟的表哥就有五六个,但因萧承钧身份敏感,担心人多眼杂,便没有让其他人过来见礼。
“昨日朝中来了一份旨意,”寒暄过后,平江侯说起了正事,面色有些凝重,“要岭南军
严防南蛮,无论何人调派,均不得离开岭南。”
楼璟与自家夫君对望一眼,蹙眉道:“大舅,这份旨意是何人所书。”
四舅惯常听不进这些,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径自出去逗他新得来的山雀了。
三舅则对萧承钧不冷不热的,确切地说并不十分欢迎这位闽王殿下,见自家大哥没说几句就要把家底托出去的样子,不甚赞成地皱眉,“大哥,小璟他们长途跋涉,该请王爷先行歇息,这些个正事何不改日再谈。”
二舅徐彻看了弟弟一眼,冷声道:“朝中大事,瞬息万变,说完再歇息不迟。”
三舅不甚乐意,转身也出去了,从腰间抽出楼璟送的玉烟杆,坐在廊下闷闷不乐地抽旱烟。楼璟被逼着嫁到东宫的事他们很是气愤,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又上赶着贴上去,三舅对这件事很不理解,连带着对那位闽王殿下也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萧承钧不过是看上了楼家和徐家的势力,一旦登上大位,等着自家外甥的就是卸磨杀驴的下场。
且不管不务正业的四舅和兀自烦闷的三舅,屋中剩下的四人,都是面色凝重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岭南一年也接不到几次旨意,突然来了这么一道让他按兵不动的密旨,只能说明,朝中有了很大的动作。
“这是中书省执笔的。”萧承钧将那份密旨仔细看了一遍,常年批奏折的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常替右相誊写文书的一位中书舍人的笔迹。
“陈世昌这是什么意思?”二舅不甚明白。
楼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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