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弘治》第80章


佑樘又让萧敬传来徐成和顾昂,此时顾昂已经跟在徐成手下混了,没什么正式的职位,但前景一片光明。他们进殿叩拜,佑樘没有多作任何解释,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徐成,你带人护送马文升上朝下朝,不得有任何闪失,若是有肆意刺杀者,格杀勿论!顾昂,你负责带人潜伏在他府邸周围,一定要保护他家人的安全,发现可疑者便直接逮捕调查!”堂下传来二人的声音,“卑职遵旨!”徐成精于世事,并不多问,只是侯在原地等待佑樘的吩咐,顾昂狐疑地抬头,像是想问什么,我见佑樘正在气头,便用眼色制止了他,他这才会意地把话吞了回去。
他们退下以后,我走到佑樘身边,再次给他捏肩,“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吩咐下去就没事了,那马文升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经历了大风大浪仍旧屹立不倒,量他也不会随便让人给欺负了去!”佑樘这才淡淡笑了笑,继而感叹道:“真是不让我省心啊!去年河南闹蝗灾,整个秋季的粮税都给免了,现在四川又闹饥荒,连陕西都没能幸免…”我暗忖道,亏你还以九五之尊四处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光是这半年就有几个省受灾,关键时候还不是得要你出钱出人?!我轻声劝慰道:“朝廷已经派人下去赈灾了,不要担心太多,是不是国库那边有困难?”
佑樘看着我款款地道:“夏税的米麦是4625000石,钱钞是2815000两,绢纱是202000匹,秋粮若是不受灾,应该是米为22166000石,钱钞1095000两,倘若米麦一石折合白银一两,绢纱一匹折合白银五两,也不过是31710000两银子而已,如今几省受灾,恐怕连这个数都达不到!”我震诧地瞪大了眼睛,佑樘这也太绝了吧,竟然能够将全国的各项收入记得如此精准,简直跟计算机有的一比!脑子里面成天装着这么多的东西,怎么会不累?佑樘看向吃惊的我,以为我是因国库的事吃惊,须臾,我才轻启朱唇,“你的内库我可管得好着呢!你看咱们是不是能拨些银子出来赈灾?”
他浅笑道:“许多已故大臣的赐田我已尽数收回,无偿赏赐给老百姓耕种,还有父皇留给我的皇庄,光是京畿之内就有五处,面积多达12800顷,我已经以他人的名义低价租赁出去,既可供人耕种又能将收取的租金拿去赈灾!”我本来就不太大的凤眼再次瞪大了,这京畿之内的土地可都是寸土寸金,没想到佑樘除了内库的金银珠宝,还有这么多的皇庄!我终于忍不住发出感叹:“佑樘,你还真是有钱!”佑樘也不禁好笑起来,我慷慨地说:“既然皇上你心怀天下,我这一国之母也自然不能小气不是?今后整个皇宫的开支我全部都要重新规划,咱们乾清宫要作出表率,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不能再那样奢侈浪费,你说好不好?”佑樘笑着刮刮我的鼻子,“这样也好,咱们稍微挤一挤,百姓们都能过很多天,父皇在的时候最喜爱穿用松江府所造大红细布裁制的衣裳,每年都要向那里加派上千匹,而这种织品,用工繁浩,名虽为布,实际却用细绒织成,价值不菲,太过浪费,就从这个开始换吧!”我连连点头称好,“就这么办,天下你来治,**我来整!”
第八十四章 天降霪雨
回去以后,我真的开始缩减御用开支,虽然比平时省了一些,但也谈不上节衣缩食,生活依然富足,只是尽可能地充分利用资源而已。各宫的人见乾清宫上上下下已经开始缩减,都不敢有什么意见,如此整治下来,倒是真的挤出不少银两,每过一个月,我就喜滋滋地跟祐樘报账,祐樘对我称赞不已,我便更是乐开了花。
王恕整顿官吏,风风火火,全国上下的官员都跟换了血似的,马文升那日的事已然解决完毕,他的兵部尚书一样做得有声有色,我觉得接下来就等着迎接弘治盛世的到来了。
但是,弘治二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蝗灾和饥荒刚过不久,又闹起了水灾。我很清楚地理里面学过的雨带移动趋势,从初春开始,来自太平洋的夏季风会从东南沿海向西北方向渐进,与北面而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相遇就会产生云雨,甚至造成暴雨雷雨天气。五月份的时候,也就是阳历的六七月份,雨带正好移至黄河一带,数十天连降暴雨,开封的黄河决口,百里之内尽数受灾,百姓的田地和房屋被淹不说,光是在洪水中淹死的人就不计其数。
此时的京城也是阴雨延绵,似是在为开封受灾的人们哭泣,叫人看了特别压抑。祐樘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晚棠随我早早地在乾清宫外撑伞接他下朝。他老远看到我在等他,便疾步向我走来,他撇开萧敬,与我合聚一伞。我伸手为他擦拭额上溅落的雨水,他对我释然一笑,轻责道:“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做什么?”我莞尔一笑,挽着他就准备往寝殿走,他忽而转身对萧敬说:“你命人给大臣们送伞过去,他们早上过来的时候还未下雨,恐怕不曾有何准备!”“奴才遵旨!”他看着萧敬折回去,这才揽着我回寝殿。
一回寝殿,我便帮他换衣服,换着换着我还是忍不住问了,“祐樘,今日情况怎么样?”他平举着双臂,由我更衣,“黄河的水冲到沁河去了,我已命户部左侍郎白昂领五万人前去修治,如今还是大雨连连,修起来也着实不易!”目前安置受灾百姓用银子还抵得住,但那黄河决口,在这个年代,单靠银子是无论如何也抵不住的!我认真地问:“你可知道白昂用什么方法治水?若是方法不当,恐怕有更多的人要为此丧命了!”祐樘答道:“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商议过了,如今天气特殊,只能筑堤阻遏冲要之处,兴修水渠都是后话。”我笃定地说:“这不是拿那五万人的性命去堵决口吗?河水泛滥,叫他们怎么到跟前去修筑?!你等一下!”
我径自拿起笔墨纸砚在屏风前的桌上摆开,祐樘颇有兴致地看着我。我迅速磨了下砚台,执起狼毫蘸了墨就开始挥舞,落笔就是一只鸡形,然后信手几笔将北方重要的河流和湖泊全部勾勒出来,我早已养成画图的习惯,这地图更是画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我标出京城和开封的位置,然后指着开封一区说:“目前雨带已经移至这一带,接下来还会往北方和东北方移动…”话还没说完,我无意抬头看祐樘一眼,他正惊异地看着我,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把他目光引到图纸上,继续说:“你应该清楚,黄河决堤是因为天降暴雨,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河道淤积。石头和淤沙常年堆积,河道必然就会抬高,因此河道的承载量大大减小,水一溢出就会冲垮河堤,淹没田地。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我们确实阻止不了,但这河道却是有办法可治的!”
祐樘会意地点点头,好看的脸上泛起悦色,“让我听听你有何高见!”我在另一张纸上画了一幅河道的立体图,一边描绘一边解释:“这是黄河的河道,这是河底的石头和淤沙,这是分流的沟涧,这是秦岭,这是太行山脉…常人在此时只会想到要分流,借此减轻主航道的承载量,但这只是缓兵之计,明年若是再降暴雨,必然还会再发洪水!所以咱们需要釜底抽薪,反其道而为之,只要截断沟涧的支流,在安全地带修筑堤坝,就可让畅通的河水冲走淤积物,此外还必须每隔十里修筑一个闸门,使河水回旋灌注,反复地冲刷河心,如此一来,黄河祸患必然能够根除!”祐樘欣喜地说:“锦儿果真是女中尧舜!只要将百姓迁至安全地带,然后命人照此修治,淤塞的河道必然能够疏通,再大的雨也不用担心了!你这图,这方法跟谁学来的?”
我看着自己画的鸡形版图,明朝的疆土根本不只这么大,还有立体图,该怎么解释呢?我搪塞道:“我平日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无意间学到的,至于这方法,你应该很熟悉!”祐樘看着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王景的墕流法,可惜我都不曾想到啊!”我笑着说:“你天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做,灾区情势又逼得紧,哪联想得了那么远?!”其实我自己也忘了这方法到底是《汉书》还是《后汉书》里讲过的,博览群书果然有好处!
我知道祐樘过目不忘的本事,此事也毋须多作解释,拉着他便去用早膳。他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地称赞我,我俏皮地说:“你再夸我,我可要飞到天上去了!忙了一大早上了,赶紧用膳!”已经落座了,祐樘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雨带会继续往北方和东北转移,也就是说不久之后京城的雨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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