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第68章


“来人!”即墨唤人:“帮袁将军把这碗药给喝了!”
语毕,有人冲进屋内,似是要动手制住他。
“慢!”袁铁成大声喝道:“不用强逼,今日我落入蒙古人手中,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前些日子还说要劝降,今日又变卦要我去死!哈哈哈~~~~”他仰天狂笑:“我这一死,落得个忠君爱国的美名,足矣~~~足矣~~~~”
袁铁成笑着,笑声中却没有一丝快意,笑着笑着惨然变成了呜咽。
似是下了决心一般,豁然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即墨垂眸,唇角微笑:“将军不觉得可惜么,壮志未酬身先死?”
“生不逢时而已,哈哈~~~”抹了抹嘴角,他斜睨了即墨一眼:“你也是汉人,为何成了蒙古鞑子的手下?”
莞尔一笑,双手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仿佛宠溺般地轻轻拍了拍:“在将军看来,我们这样的弱女子能够如何呢?也像将军一样从军么?”
袁铁成颓然坐了下来,苦笑着:“从军如何?还不是国破家亡。”
“国破家亡~~~”即墨细细揣摩着这几个字:“国是谁的国?是皇室~~~抑或天下百姓的?”
面前男子侧头,仿佛思索着即墨的话语。
“就我所见,至少宁远可汗入京之后,京畿百姓的日子并未比以前难过。虽然破城之后死伤在所难免,至少目前这些时日,大家生活都还算不错,若有机会在京城的大街上走走,便一目了然了。”
即墨蹲□子,视线与袁铁成平齐:“老百姓只想好好过日子而已,多赚点小钱,一家团圆。不要战火,不要家人生离死别。我觉得,这是百姓的天下。不是皇室的,不是蒙古贵族老爷们的,当然更不会是江南杜~家~的!”
“皇城攻破之后,皇上下落不明,杜家坚守江南难道没有星点野心在其中?袁将军效忠的到底是谁?”即墨咄咄逼人,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袁铁成紧闭双唇、
53、这是毒药,你喝了吧! 。。。
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被问得越来越惨白,半晌,才抬头望着眼前妍丽女子问:“蒙古的宁远可汗从哪里找来了你?”
即墨微微点头:“我么?前朝长公主即墨。”看他惊讶动容,抚着肚子继续道:“我肚里孩子的父亲是蒙古族宁远可汗!”
站起身,给眼前的男人一点思考的时机。许久的沉默之后才又幽幽道:“杜家若胜了,江山一样易主。杜家若负了,少不了场场恶战,生灵涂炭~我在这里,能做的不多,只期能少些战乱,再少些战乱。除此,即墨别无所求。将军若肯降,江南百姓就少了几分痛苦,天下少了点怨气而已。”
“那便让这泱泱中华大地,任由异族统治么?”他问着,心有不甘。“您是长公主,便甘心么?”
即墨踱至窗前,幽幽远望:“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好,若蒙古人能管好这天下,我便甘心。”
她回头看了看袁铁成,淡淡道:“将军,您刚才喝的并不是毒,是老山参熬的参汤。补您这几日来未曾进食的身体。将军好好休息,明日即墨再过来看您。”
语毕,微笑着走了出去,留给屋内男子一个背影而已。
她笑,是因为知道袁铁成并不想死,是因为她知道他必然会降,也是因为她知道,只要袁铁成倒戈,江南之战便又多了分胜算,而老百姓的苦也才能少吃一些。
这才是即墨来江南的最大目的,不光为了她和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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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你是现在唯一相信我的人 。。。
不出意外,袁铁成在三日之后被宁远纳至麾下,连带黄河以南一大片土地与两万袁家军一同收入囊中。蒙古军中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那些蒙古贵族们开始对即墨另眼相看,他们像终于幡然醒悟似的发现,这个汉人公主并不是只留在可汗身边仅供消遣的一个人物,她背后的势力,汉人的支持颇为可观。
蒙古族人曾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在汉人的眼里,天生骁勇好斗。其实,那只是环境使然,能够少打些仗,少死些人地取了大片土地,大多数人都会很高兴。
自然,有些人除外——比如布日顾德。
如果没有巴图鲁,布日顾德可以算得上蒙古的首席勇士。可惜,生不逢时。巴图鲁的存在让布日顾德的光芒被迅速的湮灭。对于他,颇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叹在其中。
与巴图鲁不同,布日顾德喜欢战争,他享受征战沙场时的感觉,战后获得大笔的战利品,拥着掳来的汉族女子,看她们在他怀中瑟瑟颤抖,这便是做英雄的好处。
所以如果没有仗可以打,布日顾德反而会觉得有些不痛快。
不过眼前,有件事情似乎让他更加地不痛快。
宁远可汗的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将军贵族围坐成一圈,双双质问的眼睛紧紧盯着立于大帐中央的布日顾得。
众人沉默着,只余灯中芯蕊遇到灯油不纯发出的噼啪生,宁远冷冷开口:“布日,各位部族大人正等着你的解释!”伴着宁远寒意透骨的眼神,即墨在他身后退开一步,让自己退到暗处,凝眸望向那个一脸怒意的布日顾德。
从开战之始,宁远就让人彻查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抢了袁铁成的爱妾。按着宁远原来的计划,江南之战不该这么早,八大部族的贵族也是希望避过这个夏天,等到了入秋天寒,再来对付江南汉军。
蒙古军士自北而来,惧热不惧寒,正打着让江南杜家苦战秋冬的如意算盘。却因为激怒洛阳袁家军,让战事提前。深论起来,那个强抢袁将军爱妾的罪魁祸首,怎么都要抓出来正法。
一查下去,发现又是布日族人。布日一族最近连连犯事,先是无故挑起大战,接着在宫门前强阻了飞马报军情的哈松,宁远与其它七个部族已经极度不悦。
如今,又有细作从杜家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当时挑战袁铁成,抢其爱妾并非布日手下一时兴起,而是另有缘由。布日早已勾结杜家,杜老将军授意其故意找个借口,只为提前开战。
布日顾得紧锁双眉,辩道:“杜家为何要提前大战?”
宁远冷哼:“杜家不傻,也清楚自己不能冒秋冬再战的险。而顾忌到袁铁成苦守洛阳,似乎无意开战,才用计激他。你收了杜家的银子,卖个人情给他。”
“可汗,布日
54、你是现在唯一相信我的人 。。。
是蒙古勇士,对于蒙古汗国忠心耿耿,怎会通敌叛国?”他辩解,也不解,自己从哪里讲,都背不上这个通敌罪名。
宁远从案上取了一叠折子,扔在布日面前道:“你自己看!”
阴影中,即墨的脸上毫无表情,看到所有围坐一圈的蒙古大人们的目光都落在地上的那叠折子,只有她在暗处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那叠折子里有些什么内容她太清楚了。布日顾德最喜欢的妾氏舒同实际上是杜家留在京城的细作卧底。即墨一早知道这,是因为舒同是她铺子里的常客,而铺子中的每个客人,即墨都请必勒格花了力气去查她们。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她们的喜好,在各家贵族家庭中的地位,不想一不小心,将舒同的底细给查了出来。
而布日对她及其宠爱,在贵族中也传言纷纷。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够,恰恰宁远手里又拿到了杜家给布日写的密信。
其实,只是密信,也能说是布日顾德被杜家陷害,偏偏有京城的商户检举,杜家使出来的大笔银子是前朝只在江南发行流通的,每锭银子上都刻了记号,无可抵赖。
布日打开奏折,看着这桩桩条条的证据,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直至全部读完,抬头怒目圆瞪,大吼一声:“可汗!有人要陷害布日族人。我从来未曾通敌,更不会背叛蒙古汗国!”
是么?他这样的辩解会有人相信么?
有的,一定有人相信。宁远一定是第一个不信的人。
只可惜,宁远在这里,他将布日亲手放到了即墨的手心。实话说,即墨不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间的那种感觉,只可惜,随着年龄渐大,发现有些该用的手段还是要用。
对于人心的揣度,对于人情世故的烂熟于胸,是宁远必不可少的一项利器。即墨在看、在学——从布日开始。
那其它的蒙古贵族呢?他们信么?有人信、有人不。
不过这都不重要,铁证如山,无可抵赖;布日粗莽,如何能细细思索自己被陷害的原因?再何况,即墨并没有想将他置于死地。
子瑞上前,颤颤地从布日顾得手中将那些折子接了过来。即墨看在眼里,知道子瑞虽然机灵,但胆色总是不够,又因布日性格暴烈人所共闻,在他面前取东西,子瑞有些微紧张。
还可能,凭子瑞的机灵,他该也看出布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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