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第2章


珊秃卯嚭罟m的诬陷是导火索,而接下来洛阳亲贵指马援私藏从南方运来的一车明珠文犀更是胡说八道,那一车哪里是珍宝,不过是马援运来的一车当地可治痛风的植物的种子,马援受此病困扰已久。得知真相后,马严先后六次上书圣上,言辞凄切,伏波将军终得安葬,他一生戎马,谁知死后竟是这样的潦草和无奈。马家元气大伤。据洛阳城里的人说,就在伏波将军入土为安的那一天,马家的老杏树终于撑不下去了,满树雪绒般的细花霎时间涌向空中,远望去还以为六月飞雪哩!
小马蕙的画就在这一年的夏末完成了,一树纷繁艳丽的杏花,花下是一个躬身耕耘的农夫,他身形清攫,面容沧桑,衣袖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粗壮的手臂,画中他双手握着锄头,神情严肃,俨然握着一把青龙偃月刀。马蕙为这幅画题名为“杏下归农图”。
二、宫里的人
更新时间2013…3…13 18:03:53 字数:3812
马家是战国时期赵国名将赵奢之后,赵奢号马服君,秦灭赵后,子孙为避祸以马为姓。经过百年萧条后,马家又在马援这一辈兴起了。不能就这样被打回原形,这是浮现在马太夫人心头的唯一一句话。当初,伏波将军见信于陛下时,登门结交的豪门贵族数不胜数,现在却是避之唯恐不及。马太夫人一怒之下断绝了马家所有的婚事,如果马家还能剩下点什么,那就是骨气。马严忧愤交加,上书奏曰:“臣叔父援孤恩不报,而妻子特获恩全,戴仰陛下,为父为天。人情既得不死,便欲求福。窃闻太子、诸王妃未备,援有三女,大者十五,次者十四,小者十三,仪状发肤,上中以上。皆孝顺小心,婉静有礼。愿下相工,简其可否。如有万一,援不朽于黄泉矣。”这对马家不失为放手一搏的好出路,但是,对于将军小姐们来说,她们从一颗口中含着的珍珠变成了赌桌上摆着的赌注。
朝廷的批示很快就下来了,选中了马蕙,马毓和马敏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们终于可以轻松地站在家人的身边安慰年幼的妹妹了,对于她们来说,进宫之后,哪怕是服侍皇室,那也是下人干的活。小马蕙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祝福与道别,在一个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早晨,坐上一辆马车向皇宫驶去。幽闭的马车里,她能感受到熟悉却又陌生的洛阳,左前方传来的“嘭嘭”声,是张胡子在摊胡饼,他摊的胡饼是洛阳一绝,一个时辰后,这条街道上就会充满大饼的香味。还有尚未热闹的十字街口,每天都会有一群人在此度过无所事事的一天。她想起去年观看的一场扣人心弦的斗鸡赛,那只胜利的“黑羽将军”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街道后巷的倒水声,那可能是拉夜香的人,他总是赶在黎明前把工作做完。马蕙的脑袋里涌现出了好多生动的回忆,因为,一旦入了宫门那就意味着昨日已死。
临行前,马太夫人再三叮嘱:“记住,进宫后你就是宫里的人了,从前种种都要断了念想。”这样的话,太夫人是说第二次了,她清楚地记得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太夫人说:“记住,以后你就是窦家的人了。”那时候,爹刚刚宣布她和窦家订了亲,那个窦家的小子,玉面冠服,温文尔雅,说起话来略带乡音,还一口一个“小姐”。她朝他笑着说:“不要叫我小姐,叫蕙儿吧。”他拱手弯腰,点头称好,发髻上沾着不知从谁家杏树上落下的花瓣。马蕙忍不住伸手拂去,轻柔的指尖拨弄着湿润的花瓣,然后细腻的发丝随着花瓣一同滑落。窦家的小子“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将细软的发丝往耳后拨,憨态可掬。春天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润。当马蕙转身离开,一只脚已迈过门槛,突然想起了什么,倚门回首,问道:“你叫什么?”“小生窦远,字定陶。”对于十二岁的马蕙来说,“定亲”显然难于理解,但母亲的早逝让她明白没有人会有义务为她解释,即使现在,站在皇城根下,她也不明白当初那场“定亲”到底是真是假。人生的猝不及防、不期而遇、突如其来、始料不及……实在是太多了,有因未必有果,谁会去承担当初那个可笑的诺言?除了她逝去的父亲。
三个月后,她在掖庭学习完基本礼仪后被分至太子东宫,住在西边的一排厢房内。与其同住的女孩叫雪雁,良家出身,祖上在成帝时曾为太守,不过之后再无显贵。雪雁年长马蕙四岁,身形窈窕,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马蕙望而不及的女人香,说起话来温良谦逊,总是不厌其烦地叫她“蕙儿妹妹”。雪雁既温柔又热心地向马蕙讲解了乐城殿的规矩,她告诉她:“这儿事情并不多,比起其它宫殿算是很轻松了,不过就是要耳聪目明。千万别惹到太子。”
当天下午,太子刘庄回宫,太监宫女们依次跪拜,马蕙列在最末,她用好奇余光一直追随着太子脚上的黑缎云锦靴。刘庄习惯快节奏的走路,灰尘甩在身后小跑着的太监身上,和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的脸上。马蕙觉得鼻子很痒,她怕自己会失仪,使劲将头勾在胸前。但一声“阿嚏”还是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是雪雁。这一声脆响引起了刘庄的注意,他停下来,站在雪雁面前,望着她,弯下腰仔细的,仿佛是发现了一个新玩意的小孩,又像是把玩一件古董的老学究,在他脸上这些表情颇有玩味。从马蕙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背光的剪影,宽阔的额头,英挺的鼻梁,像是一条天际的山麓。而柔和的唇和饱满的下巴又让人联想到水波。刘庄的注视让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这样意味深长的注视到底是一种愤怒,还是出于别的目的。在这样的时候,马蕙总会一丝不落地捕捉到整个场景的每一个细节,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沓画稿,人物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记录在案,并一张一张地展出。
“啊,你是前一阵子来的吧。叫什么名字?”刘庄说。
“雪雁……奴婢叫雪雁。”
刘庄停留了一下,旋即离开了。只有“雪雁”二字还在空中盘旋,软呢温润。
太子好玩乐,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待在宫中,只有一个亲信太监符荆长随,其余的人在太**内做完手头上的活,一天基本上也就可以闲着了。马蕙闲时喜欢做些画,乐城殿的宫人们都是她入画的题材,她曾给雪雁单独画了一张像,将她置身于百花丛中。雪雁说那哪能是我,马蕙表示她觉得雪雁就是花一般的人。这样看起来,宫中的日子和宫外的并没有多少不同,反而更加清静。直到那件事,马蕙才明白,所有的都结束了。
起因是那天下午太监符荆知会雪雁晚上“伺候”,马蕙明显感觉到了雪雁的紧张,她不吃不喝,呆坐床沿,直到几个女官将她拖走。女官们不许马蕙跟着,说她太小,但她还是悄悄地跟在身后,雪雁到底要被怎么样,这个宫廷里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恐怖秘密?她看见雪雁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任由女官们犀利的眼神上上下下搜遍全身,并且在一些她从不敢对人言的隐秘部位来回拨弄。马蕙相信那些隐秘的部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连自己都不属于,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那些地方,它们跟着她仅仅是因为生来如此。她不敢再看,可又不得不去看,她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雪雁的命运也会降临自己的头上吗?一个女官带着古怪的笑容,对雪雁说道:“今天晚上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好好表现。”马蕙头一次发现“女人”和“女孩”这两个字眼是不同的,所以,雪雁是要离她而去了吗?马蕙心里开始明白,这是一场成人礼,虽然她不明白包含什么样的内容,但她知道她也要即将接受这一切。从此,她的心里生出了对太子的恐惧,这样的一种恐惧是来自于一个弱者对一个强者的恐惧,一个被动者对一个施动者的恐惧,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恐惧。它离她那样近,而且无法被克服,因为主动权握在另外一个人手中。三个太监将赤身裸体的雪雁抬走,马蕙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这一切,仿佛他们抬走的是她的灵魂。
从此,雪雁不一样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不一样,但是马蕙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有时候,宫人们在私下称呼她为“那个和太子睡过的女人”,有些许的嫉妒、厌弃、鄙夷或者是看热闹的神态。马蕙觉得自己再不能亲近雪雁了,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做出抛下朋友这种不义之举,现在她就像站在一堵围墙的边缘,进去也不是,退出来也不是。
“蕙儿妹妹,你怎么跟我生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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