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第5章


耳:“你以为真的是带你出来郊游的吗?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你跑哪儿去了!不要以为你是将军的女儿,宫里的规矩就可以不守,你现在是太子的人,别没事就胳膊肘往外拐!”马蕙低头说:“奴婢知罪。”符荆指着她的脑门儿说:“知道自己是奴婢就好!提醒你,别把自己当个人物看,兴风作浪的!”马蕙没有说话。在这个过程中刘庄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似乎没有听见符荆指责马蕙的话,又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马蕙的余光落在窦远身上,他的神情阴暗,他看到了她卑躬屈膝的一面。刚才他们之间似乎订立了某种神圣盟约,可是,转瞬间,这种盟约便被撕碎了。因为,每一个盟约的订立必然建立在平等的双方的基础上,但是,符荆的话却将这种基础捣毁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再是那个记忆里在杏花雨里迎接他的“小姐”,取而代之的是窝囊难堪、低三下四的她。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顷刻间变成了一张被捅破的窗户纸,她不再是完整的她,她也不过如此。
“我还没死呢,你哭丧着脸干嘛。”刘庄对马蕙说,“幸好我还没死,不然你就得陪葬了,你要认清主子。”
这是刘庄故意奚落她,他就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永远明白一个人最需要什么,以此来收买人心;也能不着痕迹地掌握一个人最害怕什么,以此来驾驭奴仆。
“我手伤了,骑马可不方便。蕙儿,你得学会骑马,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嘛。”
“是。”
“来来来,我教你骑马。”
“是……”马蕙问道,“现在吗?”
“当然!”
刘庄站起身来,忽然热心地指导马蕙如何上马。窦远在一旁冷眼看着。
“别害怕,先摸摸它,让它熟悉你。然后左脚才上脚蹬,腰用力,上马!对,就是这样,坐直了,身体前倾。”
马蕙低头向刘庄笑笑,笑容里明显有紧张的不安。刘庄摸着马背安慰她:“别怕别怕,第一次骑马都这样,你会得到乐趣的!”说罢,手滑到马屁股上,使劲一拍,马蕙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胯下的骏马仰头长嘶,随即四蹄一蹬,载着她飞驰而去。眼前只留下刘庄莫测高深的笑容,尔后就只有耳中长存的风声呼啸,和自己紧促的、不规则的心跳声。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本来默不作声的窦远却骑上另一匹马飞身而去。刘庄盯着他们飞逝的背影,良久,便让符荆搀扶着回到赛场了。
人生就是很奇怪,一些认为肯定会有的东西偏偏就是没有。譬如,以马术和相马而闻名的伏波将军,他的女儿马蕙就是不会骑马。她在马鞍上颠三倒四,没有一丝一毫的平衡感。窦远打马上前,与她并驾齐驱。
“双腿别夹住马肚子!放松!”窦远喊道。
马蕙想要照他说的做,但一旦放松双腿,她便感觉整个人都要跟着栽下去,她实在没办法做到。眼看着就要进入树林,届时四面八方的树枝会绊倒她!窦远靠近马蕙,抓住缰绳,强行将马拉停,狂冲的马儿受到阻力,前蹄高抬,马背直立,将马蕙甩向地面。窦远顾不了许多,双脚一蹬,向马蕙扑去,抱着她双双滚落在地,缓解冲击。
“蕙儿,你没事吧!”抱着马蕙发抖的身体,窦远问道。
“没事。”马蕙从牙齿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怎么了?”窦远察觉出马蕙神情不对,显然没有刚才关心他那般和气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冷冷冰冰。
“你会看不起我吧……”马蕙使劲笑,但表情依然僵硬,就像是麦田里的稻草人,即使画着一张咧到脑袋后面的大红嘴巴,云雀也能知道它的寂寞悲伤。“我已经不是马家三小姐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听使唤的奴婢,谁都可以糟蹋我。但我没有放弃,就像二哥说的撑过去就好了,咬咬牙就过了,我总这样安慰自己。可我不想在你面前也是这样一个猥琐的样子,窦大哥,你懂不懂?你看到的是最坏的我。”
“我从来都没有希望你是完美的,或许别人会爱曾经高高在上的你,但在我眼里,经历世情之后的你更令人动容。所以,不用怀疑,我爱你。”
“爱?”马蕙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他,在他清澈的眼睛里能看到过去的自己,让她难以面对又难以摆脱。
“我爱你,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不需要了解你的过去和将来,可以放弃世俗的桎梏和诱惑,只有你,才是我所在乎的。”窦远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振动着马蕙的每一根神经,就好像此生遇见了最美好的自己,那个拥有坚定信念,纯洁高贵,仿佛能战胜一切的自己。马蕙在窦远清澈的眸子中也看见了清澈的自己,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窦远的“爱”里重生了!
“不知道这些话没有在三年前说出来,会不会太晚了?”窦远叹着气说道。
马蕙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留下,这两行泪里包涵着无法诉说的委屈,以及对未来幸福的渴望。
窦远与马蕙共乘一骑返回赛场,蹴鞠大赛已经结束了。空空如也的场子,只有显示记分的签筒还茕茕孑立,仍然是四比四,平局。就好像刚刚的这一场玩笑。
马蕙与窦远道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乐城殿。符荆责怪她没能好好照顾殿下,罚她晚上打扫庭院不许吃饭。她说好。期间,碰见雪雁端着汤盅送到太子的书房,马蕙本想同她打招呼,但雪雁根本没有看见她。那就算了。不多时,雪雁的汤盅变成了碎片,她端着走过来,马蕙不解地看向她,问道:“汤盅打碎了?”雪雁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端起托盘,将碎瓷片“哗啦哗啦”倒在刚刚打扫干净的庭院,扬长而去。马蕙呆呆地倚着扫帚,头一次强烈地察觉到父亲已经离她远去了。那一具从南方运回来的冰冷的尸体代表一种消亡,不是在那次凄冷的葬礼上,而是此时此刻,父亲裹着草席草草下葬的情景似乎又一次重演,一抔一抔的黄土将父亲掩埋,倒塌的不是父爱如山的保护,而是她幼小心灵里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仰。此时此刻此地此身,她又该相信什么,坚持什么,谁能牵引她,穿越茫茫人生?
夜风吹来,她感到丝丝凉意。蹲下来,埋着头,哪怕掩耳盗铃,她也希望得到平静。地上的瓷片闪着冰冷的光芒,那么诱人。她曾听父亲讲过关于人受诱惑的故事:据说东南之海有鲛人,人身鱼尾,啜泪成珠,能以天籁之音吸引海上过往的船只,如果有哪个水手被他们诱惑就会被他们拖入神秘的海洋,从此踏上不归之途。父亲借故事告诉她,人要有坚强的意志,不然很容易被打倒。幼小的她不懂何谓“坚强的意志”,父亲说:“一个人只要有了目标,那就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忍受。”瓷片的光就像是荒野上的灵火,老人说,那是死去的人的灵魂。父亲的魂也在这里么?马蕙捡起瓷片静静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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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骑射会(下)
更新时间2013…3…13 21:19:41 字数:2640
刘庄心情烦闷,抓在手里的《伊尹说》一个字也没看下去,雪雁过来送的汤被他打翻在地。其实,他不是有心的,至少不是存心的。当初看上雪雁就是喜欢她那股柔弱无骨的气质,但是一旦这个女人注定要跟着他的时候,他又觉得她是个累赘,厌烦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雪雁,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如何处置她,直到他的母亲阴皇后册封雪雁为孺子后,他明白母亲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他,而他的答案也正是母亲所期待的。雪雁这一生不会过得太差,但同样也不会如她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完美。他希望她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但她好像在这个方面差了一点。马蕙则不同,她小心谨慎,察言观色,处处留心,让人挑不到一点儿错处,她有自知之明。但她的自知之明在刘庄看来就是惺惺作态,她的矫情不过是为了在人与人的博弈中获得最大的利益。但他并没有在教训这个矫情的将军女儿后获得丝毫的快感,此刻心里就好像拥堵了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无法平静就快要将自己燃烧殆尽。在月色的簇拥下,他缓步走入庭院,那里只有马蕙一只孤单单的背影,独立寒风。
由于太子受伤,骑射会的第三个项目射礼要推后举行。东平王刘苍将要举行一场聚会,其实主要是为了给太子解闷,广邀世家子弟。马蕙推说身体不适,不能陪同。可是,符荆却真的身体不适了,她还得去,而且一个人陪太子去。
东平王刘苍是阴皇后的次子,早年便封疆称王。刘苍与太子兄友弟恭,又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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