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第7章


王府年眼珠儿一转:“倒也不错,那小子不是要当英雄么,老子成全他!”
日军气焰嚣张至极。十二月二十四日,占领杭州。二十七日,济南陷落。青岛,沈鸿烈奉行‘焦土政策’,到处狂轰滥炸,准备弃守。
国军一溃千里,被迫迁都。如今华夏大地,北起太原,经北平、天津、济南青岛南到上海南京,重要工业基地经贸口岸,几乎全部丢失。
军队怠惰,国人谈日色变,连国际社会也普遍悲观。德使馆认为,中国最多坚持六个月。
在这样的时候,一纸调令,把庭于希推上抗日烽口,不日赴徐州。
苏浴梅坐在床沿,手里托着庭于希的军装。
归陵高跑进来:“太太——”
“坐。”
“你劝劝师长,去徐州,就是送死!”
“我劝他,他就能不去么。” 苏浴梅用剪尖挑开军服上襟,“他心里只会更乱。战场上(奇*书*网。整*理*提*供),毫厘千里,半点错不得的。”
“可是……”
“就算为了我,他肯不去,心里会安么?一辈子都抱憾。”
她句句在理,小归只有叹气。
苏浴梅拿起身边的一块小金箔,塞进破开的衣服里。
“是什么啊?”
“都说城隍庙的符最灵。”
“师长不信这些的。”
“所以啊,不告诉他,悄悄放进去。”她撕了一段线,穿上针。
“太太,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你对师长好。”
苏浴梅笑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小归静静看她缝衣服,犹豫再三,还是说:“万一,师长……”
“他要是伤了残了,我伺候他一辈子。他要是……回不来,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走。”
“你就一点不担心?”
她缝好,用牙咬断线,捧起的衣服挡住脸,半天没放下。
“太太?”小归叫她。
苏浴梅将脸埋进衣服里,声音和手都在颤抖:“我担心,我真的担心……”
庭于希像往常一样回来。苏浴梅平静如常的说:“吃饭吧。”
他端起碗,她夹了一筷子菜进去:“我没怎么下过厨,手艺平常得很。”
他扒拉着碗里的饭:“我最爱吃你做的菜,比什么馆子、酒店都顺口。”
她淡淡一笑:“明天就要开拔,早点休息吧。”
关了灯,漆黑一片,他们并排静静躺在床上。
庭于希翻个身,隔被半抱住她:“去徐州,我可能会死。”
苏浴梅在黑暗中润了眼眶。
“让我带一点儿回忆上战场。”他支起身子,搂她,亲她,并非由浅而深,一开始,便汹涌而弥笃,就像他对她的情。
这一次,她没拒绝他。这一夜,她曲尽温柔。
天蒙蒙亮,庭于希双手揽着她,看她一粒粒给他系衣扣。突然问:“浴梅,你舍不舍得我?”
苏浴梅整整他的衣领,低下头:“我现在,可能……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就算你……他会延续你的血脉。”
庭于希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有些苦:“好吧,就当是有了,就算为了他,答应我,无论我怎么样,都要好好活下去。”
其实他也不肯定,究竟她会不会为他伤心,有多伤心。男人啊,自相矛盾。她的深明大义,他该庆幸,可骨子里,又那样盼望她的痴缠。他在想,放得下,是否就是不在意。
门外阵阵号声,声声都是催促。
第 12 章
三八年三月,日军板垣第五师团聚五万兵力,沿胶济路西进,直逼台儿庄。
一路上,飞机狂轰火炮滥炸,毒燎虐焰一纵百里。可到了临沂,这支嚣张的队伍遭到迎头痛击。
板垣师一时懵了头,眼前的军队,供给不足武器窳劣,杂牌无疑,可打起仗来,舍死不顾。等他们搞清状况,庞炳勋麾下庭于希团已将津浦路北段日军斩作两截。全歼敌千余,击毙十一联队长野谷一郎。日五、十两师会师无望。
初战告捷,全师振奋。只有庭于希烦躁不安,每日火气上撞,连嗓子都嘶哑难言。
后来庞统勋对他说:“放心,虽然韩复渠已弃青岛,但据线报,所有中级以上将领家眷都已平安撤出,转到开封、郑州一带。”
他精神为之一振:“我请调二十军团,赴台儿庄一线作战!”
庭于希晋为二十军骑兵独立团长。骑兵队从抱犊山一路南下,搴旗斩将,战功赫赫。赶到台儿庄时,汤伯恩辖下八十五军精锐师师长唐万里因贻误战机遭处。群龙无首,全师拥戴庭于希。虽有僭越之嫌,大战在即,他毫不顾忌。正此时,第五战区长官部来电,任命庭于希八十五军精锐师代师长。
在开封,大相国寺,苏浴梅燃起一束香。千里之外,庭于希将复排重机枪架在队伍后,仗马军前:“不遵将令,杀!逡巡不前,杀!临阵脱逃,杀!”
师参谋长悄悄跟小归说:“怪不得都说你们师长军阀作风。”
他一梗脖子:“打赢了仗算!”
四月六日,国军大举进攻,日濑谷支队不敌,向北溃逃。台儿庄大捷,击退日军精锐部队两师,歼敌一万余人。然而,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开封。前线战告打爆了临时指挥部的电话。八十五军参议声声催促:“一定要联系到庭师长的家属。”
苏浴梅接过话筒,心里有一种预感。
“庭师长在台儿庄一线战场奋勇抗敌,以三分之一之兵力拖住日本第十师团,最终制胜。第五战区李长官大力嘉奖,决定授予……”
“我不要听这些,你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
“这……”
苏浴梅的手直抖。
“已送入战区医院。通讯受阻,现状不明。”
“我找归陵高。”
“他也已失去联络。”
苏浴梅深吸口气镇定一下:“请你们安排,送我去徐州。”
徐州战区医院,庭于希躺在床上,身上插着无数管子。美国主刀大夫正用生涩的中文交待小归。
走廊里闹吵吵的,挤满了官长部下和家属。庭于希十分吃力的翘起头,小归忙凑上去:“师长——”
他朝门外侧侧脸。
小归说:“师长你放心,太太没有来。”
他点点头安静了。
护士端进干净的绷带,此时的庭于希已能靠着半坐起来。小归推搡着一个人进来:“报告师长!”
“他是……”
“炮兵营营长孟天雷。”
“枪毙。”
替庭于希换药的小护士吓得一哆嗦。
孟天雷叹了一口气,垂下头,被小归推着出去。
一个年轻女人冲了进来,跪扑在庭于希床前:“庭师长,饶我们一命吧。”
庭于希说:“你是……”
一直一言不发的孟天雷一把拽住她:“桂筠,你怎么来了?快起来。”
女人扒着病床:“几千里的铁路线,每天都在打仗,我顶着子弹从后方赶到这儿。一来,就听说我男人出了事。庭师长,你发发慈悲,饶了他吧……”
她一直哭。庭于希看了眼孟天雷:“她是你女人?”
“刚结的婚。”孟天雷突然跪倒;“师长,我知道,临阵退缩,该死。可是,我怕死……”
小归戳了一下他的头:“你孟大炮什么时候怕过死?!分明就是想投敌!”
“我怕死!我老婆在家等着我,我怕死!”
女人过来抱住他:“你要死了让我怎么活,不如让我替你死。”
庭于希看着这二人哭作一团。脸上没表情,眼里有落寞。
小归问:“师长……”
“降为士官,罚一年军饷。”
“谢谢师长,谢谢……”夫妻两个直磕头。
他转过身去,小护士说:“长官要休息,你们出去吧。”
人走后,庭于希对小归说:“打份报告呈交第五军长官部,我督导下属不利,请求处罚。”
小归还没答话。门外有声音:“你有几条命?还往身上揽?”
庭于希一下挺起身,伤口扯得直疼。
苏浴梅走进来,眼里有怨。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从你教导你的部下。”
“就这么来的?”他看着她农妇般的装束,空着两手。
“什么都不要了。”
庭于希脸上挂着笑,想说什么,却无从起,一直把她的手往怀里拉。
小护士说:“唉,这位太太……”小归推了她出去。
苏浴梅扶他躺好,他动动唇,说了句什么。
“什么?”她没听清。
庭于希支着床抬起头。她忙把脸凑过去。
“我怕死。”他说。
她呆了下。
“老婆,我也怕死。”他在她耳边说,带着笑。
她侧过脸,眼眶一热。想抽手擦擦,他一把攥住。牵动伤口,他皱皱眉。苏浴梅只得让他握着,自己靠在床边。、庭于希踏实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天都黑了,她合眼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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