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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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妖精举刀在手,冲王棠挑眉一笑,“莫怕,我有上好的金疮药……”话音未落,就听王棠嗷一声惨叫,眼一闭,仰面躺倒。
屋里一阵骚动,有丫鬟婆子围过来,扶起王棠,百般呼救。
我看得清楚,那刀根本还没往她身上招呼呢,分明是吓晕的。
老妖精眼里掠过一抹邪邪笑意,瞬间消匿不见,他一本正经地叹道:“怎这般……罢了,你过来。”招过王恪,刀尖在他指尖挑了个米粒大小的血珠,指点他把食指戳向棺材里,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点在王朴的印堂上,而后他让王恪闪开,自己不说不动地盯着棺中王朴,满屋人目不转睛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吐一口,死寂得让人窒息。
猛听老妖精一声大喝:“还要睡到几时!速速醒来!”并起右手食指中指,疾戳向王朴胸口膻中穴!
就听棺材中闷哼一声,先是刘氏跌跌撞撞地扑到棺材边,周围人也呼啦围上来,七手八脚把王朴扶坐起,王朴闭着眼,半晌幽幽吐口气:“怎这般吵闹?”众人轰一声,有哭的,有笑的,乱成一团。
老妖精不耐烦地闪到一旁,看着乱哄哄的众人道:“你等莫要围个水泄不通!谨慎他再晕死过去!”又是舅母率先反应过来,一面命人把王朴搀出来扶到旁边交椅上坐下,一面带着王恪跑到老妖精面前噗通跪倒,纳头便拜,口里“恩公”、“仙人”叫个不住。
“罢了罢了!”老妖精摆摆手,“烧些姜汤与他灌下,我再与你开个方子,日日与他煎服。”
早有伶俐人取了笔墨,引他去旁边桌上写药方,刘氏这边已乐得团团转,一会到荣哥跟前叩头谢恩,一会看看王朴,这时王朴的神志还未完全清醒,不过这已足够令她喜极而泣。
忽听小弥抱着的婴儿一声啼哭,小弥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我也没有哄婴儿的经验,老妖精接过来拍了两下,皱眉道:“这般聒噪!闹醒了宁馨儿!”
刘氏讨好道:“莫不是饿了罢?”一边吩咐身边侍女速去找个奶妈来,忽一侧头看到满屋灵堂执事,丧礼白幡,忙对从人道:“这些物事留它作甚!还不赶紧取下来!!”于是白花花满屋子仆从奔走,又是一番混乱。
虽是忙乱着,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有笑容荡漾。
我转头寻找荣哥,他在我身后,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目光相触,但觉两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伸出手来,交握在一起。
满屋人来人往,我们相顾微笑。
这一年,是显德六年春。
注释:
(1)皇帝随从近臣的称呼。仅用以表示品级,无实际职掌。
玄青五 第28章 罗屏绣幕围香风
白玉葩中春犹浅,隔帘微雨湿梨花。
雨声滴破晨梦,我合着眼,在床上顽强地赖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拥被坐起,折起青碧小屏,挑开紫罗幔帐,入目是满室幽霾,湘帘外,琐窗间,印了一抹暗淡的天色,春雨叮叮咚咚地敲打檐牙,扬琴般清越,红绡被里,翠绮枕上,犹自凝着昨夜银鸭熏炉的淡淡残香。
懒得起身,果然是“下雨天,睡觉天”。
这样幽怨的小资雨天,怎么能不搭配一段无病呻吟的春闺闲愁呢?最不济也要配上“新髻、薄眉、慵来妆”(1)才算应景啊,我慢吞吞地想着,睡意终于消散了些。
鉴于我的服装店早已名存实亡,如今的我沦落到只能拾掇自己了……泪,姑且以烟雨春闺做个“命题作文”吧,我振奋精神跳下围屏床,取件艾绿织锦纱团花春衫,极清淡的艾绿色,在领口袖口处,有练白纱捏成桃花瓣儿的堆绫装饰,柳芽色流纨抹胸,浅碧腰带,淡青围裳,下面配一条荼白六幅素罗裙,前后各垂了两条葱芯色压裙丝绦佩环,最后在臂上围一条冰绡帔帛。层层叠叠清清浅浅的绿,就象这仲春杏月的烟雨,环佩清脆,正与庭中雨声和答。至于型,只让碧溪梳个慵懒的堕马髻,随意簪了支碧玉簪子。
梳洗已毕,用过餐,我顺着游廊走去东跨院。
东院正房门上立着个小鬟,见我过来忙挑了杏红软帘,笑道:“小姐来了,胡先生在套间暖阁里呢。”
进了暖阁,一瞧见老妖精立在窗前了只粉青莲花盏,神色悠闲地赏雨品茗,我笑盈盈走过去,才叫一声“大叔”,猛然余光里撞进一个场景:半透的雨过天青纱幔后,一个妇人衣衫半解抱了小婴儿在乳……我腾地红了脸,再看老妖精上淡淡的,视而不见的样子,最让我惊诧的是那妇人居然也神情自然,慈和地微笑着,手指抚着婴儿的小脑袋。
我脚步一顿点说出“先回避一下”,又一想妖精都不回避我回避什么呀!压下心里怪怪的感觉,我走过去,故作镇静问他,“大叔,住着还习惯吗?食物还合口味吗?”
昨天王家回来天已经晚了,我把他安置在这东跨院王家送来的奶妈也被安置住下——舅母确实是周到人,只要她想事还真是八面玲珑呢……
老妖含笑点头。“尚可奶娘尤其省去我诸多麻烦。”
“咦。对呀忍不住好奇一下。“叔。你在哪拣到地这个婴儿?离京城远吗?一路上她饿地时候……你怎么处理地?”
他笑道:“陈州地界。离京师却也不近。我带了她。路经村庄便向养了娃儿地妇人讨一口奶吃。若行到那荒野之处。捉只母豹子、母大虫也是有地。”
汗。这孩子长大以后体质一定很好……
他呷一口茶。又补充道:“非是‘捡’地。她娘为村中财主看中。定要抢了去做小。她娘不从。一头碰死了。富户大怒。打死她爹、祖父母。又要摔死她。我路经那里。救下她。只可惜她家人却是救不活了……”
我怒。“太可恶!大叔。你没饶过那坏人吧?!”
老妖精嘿嘿一笑,“那财主么,弄死了未免无趣,我毒死他全家老少,偏要单留他一人,化了筋骨,毁去容貌,灌下哑药,扔去三十里外的镇子,嘿,倒要叫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愧是老妖精的手段,不过……我小心道:“大叔呀,那什么,那个地主家里的人,也未必都是坏的吧……”
他睨我一眼,不屑道:“只怨他们投错了胎,来世投胎定要谨慎。”
我“肃然起敬”地仰望他,他一贯对我很好,居然就让我忘了他的另一个名号——“毒王”……不禁想到,江湖中人如果以正邪划分,象林逸白之类属于正,他嘛,貌似该算亦正亦邪吧……
老妖精大约瞧出我的惊恐,手拈鬓边银丝,和煦笑道:“小姑娘莫要惊慌,草菅人命非我辈所为……”我抖,您这还不算草菅人命啊!对了,这是连坐!他道:“若是安善良民我自然尽力相护,只不过么,不惩恶又如何扬善?《易》云‘君子以遏恶扬善’便是此理。”
竟然拿《易经》给草菅人命做理论支持……我擦汗,锲而不舍地讲道理:“大叔呀,不知那地主家里有多少人?全杀了是不是有点多啊,依我看只把那地主一人杀了也就是了……”
“小女娃家中死了四口,却是全家尽死,那恶霸家中虽是有几十口人丁,不死净又怎算得‘全家’?必要死净才算扯平!如此两人都落个举目无亲、只影世上的境地,”他得意道:“我做事,向来公平。”
公平……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淡淡天光笼住老妖精的眉宇,他目光恬淡悠远地向窗外,一望间,绝对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位与世无争、澹泊林下的出尘隐士呢,谁又想到……咳……
门口传来说话声,帘子一挑,流云捧了个朱漆托盘进来,走到几前,搁下一碟新做得的莲蓉酥,两盏明前碧螺春,把老妖精的残茶撤下连托盘一起递给门边的小丫鬟,眼睛骨碌碌瞧瞧我,见我没别的吩咐,便悄声走到纱幔后去逗弄婴儿。
老妖精视线落在莲蓉酥上,问道:“好个莲子香,这是何
“啊,”我回过神,向他介绍,“这是我的最爱之一——莲蓉酥,看着方硬,其实入口即化,含化时有一丝丝凉意,满口是浓浓的莲蓉香,最妙的是并不往死里甜,很好吃的,是我常备的休闲食品叔请尝一尝吧~
老妖精点点头,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细品了一下,赞道:“果然不错,只可惜小女娃还吃不得。”目光转向纱幔,满眼慈爱。
幔帐后妈抱着婴儿轻轻拍着,哼着不知名的儿歌约是喂完了奶,正在消食,流云在旁边转来转去围观。
“大叔,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啊?难道抱回蝴蝶谷养着?”
他手捋银丝笑:“我正有此意。”
记得小玄也是出生不久被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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