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之燕》第158章


这个中的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讲得清的?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顾怀琛温润的眸子掠过一丝浅淡的嘲意。
“我也没想过今日能如此心平气和地站在你面前。”他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圆石桌,桌上放着棋盘,上面是一盘七零八落的棋。“说吧,靖山王找我有何贵干?”
顾怀琛慢条斯理地把棋盘上的黑子白字分好,说:“韩王稍安勿躁,不如我们来下一盘五子棋?”
五子棋?他也知道?!容遇霍地站起来一手扫落棋盘,冷冷地说:“我不以为和你能坐在一起下同一盘棋!”更不要说这五子棋是顾六突发奇想而来的独有的小玩意,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他也不允许别人来分。
“不杀我,你忍得很辛苦吧?”顾怀琛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百里煜,又或是容遇,哪怕我死了你都心有芥蒂吧?你不但在意我杀了百里飒,你更在意我夺了她三年。那三年,于你而言是空白,于我而言那是一段心很痛却从来不会觉得后悔的日子,因为每天一睁开眼睛,都有她在我身边……”
“你住口!”容遇转身,出手如电勒紧了他的脖子,他没有反抗,只是微笑着迎上他愤怒得想杀人的目光:
“百里煜,看来,我们这一辈子只能当仇人而不能当襟兄弟了……”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容遇只需要再加一点点的力度,他便真的要离开这人间了。容遇咬咬牙,硬是撒了手,转身就要走。
“流芳最近在做什么你可知道?”顾怀琛边不住咳嗽边说,容遇脚步一顿,不回头地说:
“与你何干?”
“你错了,恰是与我有关。她要将我送出繁都送回点苍山;另外,她还要偷运一个人出繁都……”
容遇停下脚步听完顾怀琛的话,脸色由青转白,嘴角深抿。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望着顾怀琛。
“你还听不明白吗?你女人正在干傻事。”
“她干傻事好像是为了你。”容遇脸色冰寒如雪,“你是不领情还是在向我炫耀?!”
“我为什么要领情?她心底下只不过以为把我送出繁都后再有什么风波你都能替她挡着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或许她真能把我如愿送走,可是杨懿君呢?她助当朝皇后私逃其罪当诛,你再扛得下这罪责也会成为日后皇甫重霜找百里氏清算的借口。她看不得我死,只是不愿意你和她之间有道伤痕横亘着,可是不让她送我走,她岂会死心……
“你的条件?”容遇冷冷的问。
“皇甫重霜想要的明隆帝潜藏在繁都的三百暗人,我可以交给你。可是你必须彻底地替他们清洗,给他们一个身份当一平常百姓。”
“我没这么好耐心。她干的那些乱七八糟事情自有我来收拾,我不承你的情,明隆帝的暗人被抓获只是时间的问题,你送给我我还嫌麻烦。”
“是吗?”他轻笑,“原来韩王也不过和许多尸位素餐的官员一样,只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功名富贵,从不考虑社稷安定百姓和乐。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必多言,王爷请回吧。”
容遇脚步稳稳的钉住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没有更好的诱饵?”他问顾怀琛。
“把我送去禹州,我设法平了这场瘟疫。若是不成功,我客死异乡不也正中你下怀?禹州先是大旱,旱情有所改变后又遭战乱,如今瘟疫横行……虽是天灾,岂不人祸?你户部掌管西乾粮钱,自然知道禹州所产粮食对西乾有多重要,若重光帝派去的人得力的话,你们户部也不用为送粮送药拨款而日日焦头烂额,禹州一事再拖延下去必会使人心变乱,甚至拖垮国库。再说了,禹州如今是皇甫重霜唯一盘查不到的地方,听说已经封锁了好几城,甚至有些村落把整条村子都烧了以防止瘟疫蔓延,百姓何辜,遭逢这般劫难?!”
容遇表情不变,镆加辛思阜侄荨?br />
“让她放我走,然后告诉她,世上已经没有顾怀琛这个人了。”
“她不会相信的。”
“你总有办法能让她相信。”顾怀琛眉间似有疲惫之色,“你相信吗?我已经累了,不管是这个天下,还是她,我都觉得累了。”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双腿失去了知觉的那段日子,他才觉悟世上有些事不是自己不顾一切地去努力便可实现的。
容遇看看他铺在腿上的毯子,只一眼,便别开了目光。他告诉自己不应该因此而对顾怀琛有所怜悯,他对百里氏做的一切哪怕是死了也不足以偿还。可他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重光帝不会白白放走顾怀琛,而顾怀琛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性命送上三百暗人的性命,西乾如今最需要的是安定,顾怀琛一死激化了矛盾在西戎还死而不僵的明隆帝皇甫重云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流芳从戏班了雇了一辆马车和一名戏子冒充公公,说是自己的兄长生辰想要给他一个特别惊喜,重金之下自有勇夫。大街上熙来攘往人潮汹涌,马车底部木板是可卸的,莫非如的人从车底把人偷偷地转移出来,只是没想到,刚到大街上时便被偷龙转凤,车上的人早已不是顾怀琛。
只是一名身高和样貌都肖似顾怀琛的死囚罢了。待到抬着棺木出了繁都以为万无一失时,尘暗带着几名暗卫把奔往点苍山的马车截获。于是便有了唐家坞渡口的那一幕。
他没想到的是,流芳让莫非如送走的人竟然只是一名昏过去的宫女,杨懿君不知道何时人间蒸发了。
他没有办法向皇甫重霜交待,尤其是他知情不报这一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重霜把她下狱。
甚至,休了她。
第一百六十章 婚回路转?3
“懿君为什么去禹州?”流芳喃喃地说,“她真傻,难道不知道一不留神染上瘟疫就会丧命吗?还有他,为什么?”
说罢,转过脸去,眼眶隐隐发红,不再理会容遇。
容遇无奈地轻叹一声,给她拉上被子,“阿醺,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怪你自己?不管是杨懿君还是顾怀琛,都是自己作出的选择,活着对于一些人来说很重要,可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有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不,”流芳哽咽着说,“我知道的,他们,都没有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懿君离开了皇甫重霜,顾怀琛家破人亡,他们孑然一身所以无所顾忌……是我不好,我不该帮懿君离开繁都,也不该送顾怀琛走,我错了……”
容遇揽过她的肩,轻声说:“别哭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皇帝身上的伤沾有毒药,伤是小伤,可是毒入肌理,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如今已发了皇榜召集各地良医到繁都。杨懿君若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赶回繁都……”
他没有说的是,杨懿君可能早就回繁都了,只要听到韩王休妻的消息,以她的性格断断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皇帝心太急,想着给她下一剂猛药,才有了遇刺这一幕。
流芳一惊,“不是他自己派人刺伤自己的么,怎会中毒?就算中了毒,他自己也能解吧。”
容遇苦笑,“阿醺,你莫非一直都觉得,皇帝之所以娶杨懿君是因为她父亲杨将军的兵权?还是你总想着帝王无情,对女人只有利用而无决心从一而终?阿霜中的毒,叫做‘无回’,新婚时杨懿君恐吓他说是如果他变心另娶便用‘无回’来惩治他。说来好笑,一瓶毒药竟然是皇帝大婚时收到的定情礼物。”
“惩治他?会死吗?”她很是好奇,杨懿君从来没对她说过此事。
“毒在心头,只要动情伤情便会吐血,短则一月,轻则半年,血气枯竭而亡。”容遇苦笑,“他气杨懿君不相信她,一时负气,所以出此下策。真好似个孩子,要不到糖便撒泼。”
流芳无语,原来不单是杨懿君,便是皇甫重霜也是这般不要命的人,怪不得会爱上少了根筋的懿君。她忽然想,自己会不会多事拆散了人家一对好夫妻了,皇甫重霜难道真的愿意为了懿君罢弃三宫六院?万一她不回繁都解了皇帝身上的毒,那皇帝膝下无子,皇位又落在谁手?
流芳回到静安王府后容遇便匆匆入宫了,她一觉睡到天亮,迷糊中萱儿轻声在唤着她,说:
“六小姐,曹楠曹大人来了,他说非得见你一面不可。”
流芳到了花厅,曹楠早已等候在那里,表情有些局促不安。他看看流芳身边的萱儿,流芳会意,让萱儿退下,对曹楠笑笑说:
“曹兄可是怪我那日任性无状,连累曹兄酒醉,所以……”
曹南摇摇头,脸色竟有点绯红,打断流芳的话道:“不是这样的。今日我来,是受人所托,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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