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第14章


像是早有安排,林大夫也来得很快,据他所言是刚好例行性的每月来为主子们请一次平安脉,斜月一出院门就与他撞个正著,顺手把人带了进来。
「见过大少奶奶。」林大夫不老,约四十出头,唇上留两撇小胡子,身后跟著不到十岁的稚龄药童桐子。
「客套话不必多言,先来看看眉姨娘的脉象,我看她这肚子还不明显,是不是该吃点什么补一补。」孟清华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上扬的唇瓣却笑容可掏。
「我不……」
没让眉姨娘有拒绝的余地,即使她的丫头锦儿来挡也没用,惊秋一扭腰挤走锦儿,凝暮手一推便少了个碍事的人,斜月、兰香一左一右地站在眉姨娘身侧,似扶住她让她坐下,实则将她压制住。
怀中攒著一锭十两银子的林大夫非常配合的上前,手覆上她的皓腕,诊起脉来。
「嗯、嗯……咦?」
一声咦,眉姨娘的面色惨白,身子抖如落叶。
「怎么了,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假意关心的孟清华将身子坐直,神色凝重地问。
「眉姨娘的身子嘛……」故弄玄虚的林大夫抚抚小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好似眉姨娘真有重病在身,纵使是他也倍感棘手。
第五章 虎狼之药
「宫寒。」
「宫寒?」孟清华眉心轻蹙,状似不能理解林大夫话中之意。
宫寒是指孕育子嗣的身体过于虚寒,不易受孕,患有宫寒症者通常很难怀上孩子,即使有了也会滑胎,留不住。
「眉姨娘的宫寒症甚为严重,最少要吃上一年温热的补药才有可能怀孕,她之前大概是吃多了避孕的药,因此伤了身子。」他意指她的出身不洁,用药过度。
眉姨娘是青楼女子众所皆知,曾是花魁又恩客无数,在入周府为妾前早已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嚐,她香闺的入幕之宾何止上百。
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老鸨是不会允许卖笑为生的花娘腹里多块肉,狠心点的直接下些绝子药,要不便是避子汤从不间断,以确保赚钱工具不会怀上孽种,平白少了日进斗金的机会。
不可避免地,眉姨娘应当也被逼著喝下不少避子的汤药,再加上闻多了让恩客动情的催情媚香,外表看来她并无异状,但底子早被掏光了,今生想孕育子嗣难上加难。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自个儿的身子岂有不晓得的道理。
因此她才非缠上周府大少不可,不求为妻只求为妾,没有孩子的小妾才不会为正妻所妒,而且更能博取男人的怜惜,当其他妻妾有孕在身时,她是唯一能侍寝的人。
什么叫枕头风,也就是耳鬓厮磨的枕边细语,恩爱一多还能不受宠吗?男人要的是床笫间的淋漓尽致。
她不求母凭子贵,只要自己得宠。
「林大夫是不是诊错了,眉姨娘已经有了身孕,若有宫寒症状,她的孩子还保不保得住?」孟清华一脸焦急样,忧心忡忡,实则在心底笑开了花,事情果然如她所猜测的一样。
林大夫顿时沉下脸。「明明没有孩子还说有孕在身,是哪个大夫诊断的,老夫可当面对质,眉姨娘的身子早被虎狼之药伤了,哪有可能受孕。」
这种事骗不了人,一诊便知,几个月后即便弄出个假肚子,但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林大夫的想法并没有错,怀孕一事的确无法欺瞒到底,但眉姨娘的假孕是针对甫入门的孟清华,她佯装怀有身孕是想让她的新婚夜过得不痛快,将周明寰拉到她屋里。
只是此事未如她预料的发生,反而让周明寰更不愿意亲近她,自他成婚以来,她一面也没见到他。
一计不成,一计又生。
反正这个「孩子」不能生,她便想著藉孟清华的手「滑掉」,她煽动无脑的珍姨娘日日前来问安,两人往门口一跪,她再假意被孟清华推倒或是久跪动了胎气,那么顺理成章的,孟清华便坐实了谋害她腹里胎儿的罪名。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也被自己的计谋倒打一起,算计不了孟清华反而暴露出她造假的事实。
「什么,无孕?!」
屏风后的周明寰冷著脸走出来,黑眸阴沉得像要杀人,他一脚踢翻眉姨娘坐的圆头矮凳,她捂唇惊叫。
「大、大少爷,贱、贱妾也以为有孕了……」事到临头,她还是硬著头皮佯装不知情,否则下场更惨。
「你还想骗下去,你自己不觉得羞吗?」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妾室生子,但他不允许欺骗。
「贱……贱妾真的有妊中的种种症状,一大早反胃得很,不断地吐酸水,刘大夫诊脉后直言是喜脉,贱妾才欣喜地报喜。」眉姨娘一口咬定,将所有责任推给那位收钱的刘大夫。
「真是庸医,怎么连妇人有没有身孕都诊错了呢!得把刘大夫找出来,问一问他是如何诊的脉,真要是医术不佳就让他别再害人了,万一医死人那还得了。」
孟清华樱唇轻启,听得眉姨娘一身冷汗直冒,心惊不已的白了脸色,泫然欲泣,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我见犹怜地双膝落地,跪著爬向周明寰,抱住他大腿嘤嘤低泣。
「绿眉真的不晓得刘大夫会骗人,以前明月阁的嬷嬷都找刘大夫为姐妹们看诊,绿眉自知身分低贱,不敢劳烦林大夫,因此才会找上刘大夫,绿眉知错了……」她哭得真切,好不可怜。
原本想踢开她的周明寰瞧见她仰高下巴,露出为他挡刀留下的疤痕,目光一冷,将腿抽开,长腿一迈走向妻子。「这事你处理,别再让我听见难以入耳的肮脏事。」破绽百出的谎言真能瞒天过海吗?就怕眉姨娘自己也不相信。周明寰是何等精明,岂会看不出她令人作呕的虚假,只不过他不想插手内宅的脏事,便交由妻子处置。
「是的,夫君,妾身会好生劝说眉姨娘的。」孟清华福了福身,握住丈夫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捏又松开。
「哼!」一堆糟事。
周明寰看也不看跪地抽泣的眉姨娘,轻哼一声,边向外走边喊长随常新示意跟上,而林大夫也跟著退出。
常新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长得有些瘦小,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善于看人脸色,就是有点爱笑,很谄媚,大少爷一喊就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不敢有半丝迟疑。
一直装乖的珍姨娘原本想露露脸,上前好让大少爷能瞧见她,留下好印象,可他生人勿近的冷冽神色让她不自觉后退一步,心生畏惧地打消讨巧的念头,她可不想凑上前触楣头,好处没捞著反落一身腥。
「用不著看了,爷儿走远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眉姨娘,你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想害我吗?这是给你长长教训,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你算计,你还不够格。
孟清华面无表情的看著掩面哭泣的眉姨娘,内心冷笑,上一次她就是落入这么不入流的圈套里,以为眉姨娘的滑胎是她失手造成的,还惧怕婴灵阴魂不散,请婆婆陪她到庙里上香,求一道平安符。
但事实上夫婿一点也不在意眉姨娘有没有孩子,他恼怒的是她还不顾他的阻止与婆婆出府,一路上毫无保留的将夫妻间的琐事悉数告知,要婆婆教导她夫妻相处之道。
「大少奶奶是心慈的人,贱妾也是遭人欺瞒……呜呜,贱妾没有孩子了……」眉姨娘惯以眼泪博取同情,她以为孟清华年幼好欺,更加卖力的做戏。
孟清华低笑,柳眉轻扬。「明人不做暗事,再装就不像了,你我同是女子,你认为我会被你的几滴泪水打动吗?」
「大少奶奶……」眉姨娘一怔,泪珠挂在眼角,十分惹人怜惜,若是多情男子瞧见定是万般怜爱。
「我不是男人,这一招勾引人的把戏对我无用,你该想的是得罪我的下场。」她轻笑,端起茶一饮。「真当我不清楚你的伎俩吗?不过逗逗你罢了,看你耍耍花猴戏。」
「你……」眉姨娘骤地一惊,脸色大变。
「真可怜,当了一回丑角犹不自知,亏你还在男人堆里打滚过,直到今日还看不清夫君对你根本无心,就算我真弄掉你的孩子又如何,妾就是妾,永远也上不了台面。」妾就是妾,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了这句话,眉姨娘真恨上了孟清华,她彻底毁了她的盼头。
「看在你让我看了一场好戏的分上,我也不重罚,抄写《道德经》一百遍,何时抄完何时才许离开屋子,在这之前你一步也不能踏出房门,季嬷嬷,盯著她,若她不从或你纵放,周府的后门在哪你比我清楚,杖五十,逐出府外。」
什……什么,杖五十都快没命了,还要赶出周府?
一同前来,无故受牵连的季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点到名,她是在眉姨娘屋子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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