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要下堂》第92章


“程书澈……”赵禧往精舍前的空地上一坐,扯开嗓子大声疾呼。
许慕莼抱胸立在赵禧身侧,歪着头盯着那道紧闭的竹门,感觉就象没人居住,可是袅袅的炊烟又是那般真实。
半晌过后,才见一砍柴小僮从林中走来,立在赵禧和许慕莼跟前,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方开口说道:“怎么又是你?你的脸不用看诊,再过十年再来吧。”
“小子,把你家先生叫出来。”赵禧揪住他身后背的木柴,恶狠狠地说道。
小僮也不着急,任由她拉扯着,不咸不淡地问道:“先生不见客,诊金再多也不看。”
“那是为何?”许慕莼忍不住问道,程书澈一向视礼教于无物,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但是对银子却从来不曾嫌弃过。
“前日夜里,顾小七把他的医谱给偷了,从此沓无踪迹。他能不生气吗?那可是药仙大人留给他的宝贝,再加上他这些年的研习所得,新著的一本绝世医谱。”小僮叹了口气,望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竹门。
“顾小七?她如今去了何处?”许慕莼想起顾小七那条藏于腰间的小皮鞭,不禁莞尔。
“她……”
“小彦,你今日是吃撑了吗?活这么多?”
一直紧闭的竹舍大门倏然打开,一袭单薄灰衣的男子披头散发立于门内,精致深邃的五官隐藏在一片污浊的脸颊之下,却仍给人脱俗的美好,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那身灰衣原来就是灰色的,不是因为穿的时间久了,由白而变灰。总之,在程书澈身上一切的存在都是合情合理,无损于他的龙章凤姿,美丽妖孽。
“啊欠……”许慕莼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大为感慨几年如一日的程书澈,依然不改邋遢的本质,并以此为美,得意而忘形乎。
“小莼,你怎么来了?”程书澈瞳仁一缩,似乎有点诧异。
“庸医大人,您这是林中一日世间千年呐!”赵禧有些夸张地从他身侧闪身而入,下颌微扬,在屋内一顿打量。
“不知郡主大人有何吩咐?”程书澈微侧过身,示意许慕莼进屋。“小彦,你去烧水。”
屋内简陋古朴,一张四方木桌,几把竹制靠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药香。
许慕莼也不再多做寒暄,“程书澈,当年你为我调制的药剂能不能再给我一些?”
程书澈凤眸微眯,隐约中透着一股清冷,可他偏偏勾起唇角笑得极暧昧:“什么药剂?为子墨配制的壮|阳药吗?”
“你说呢?”如今的许慕莼已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童,她面带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危险的光芒。
“本公子只看男子壮|阳与女子驻颜,其他病症一律不看。”程书澈摆摆手,伸手搬了张竹椅原地而坐,灰白的袍子垂落在地,与他一样慵懒。
“你不知道周府被抄家,盛鸿轩关门大吉,周子墨被流放……”许慕莼话还未完,程书澈已经从竹椅上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三年不曾回家的他俨然一副化外之人的模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与草药过。经历过几许浮沉,他已面如死灰,再也提不起力气回家面对家中老父和相交多年的挚友。临安城中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他不闻也不问,闭门苦修,或许终有一日他埋骨他乡,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所以,我要那个药剂,并且要制成药丸。”许慕莼露出不容拒绝的笑容,淡然不改。她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在叶律乾身上,但至少她要保护自己。
“你有何用?”程书澈低头踌躇。
“我要改嫁了。”
许慕莼将周君玦遭逢的一切变故和盘托出,“我要救出子墨,拿回周家的一切。”
程书澈听完之后摇了摇头,“子墨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如果周家需要拿你去做交换,子墨是不会要的。他把你休了,就是想你能置身事外,你何苦非要涉足其中,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才是对子墨好。”
“不,我不要。我不能让子墨一辈子埋没在乡野山林。”许慕莼笃定地握紧双手,“临安城中的医馆我一个也不敢去,生怕被叶律乾发现,只能暗中查访你的行踪,希望你能帮我。三日之后,我让喜儿来制好的药丸。”
许慕莼走后,程书澈独自伫立在门口望向远处,心中五味杂陈。
“先生,水烧好了,要泡什么茶?”小僮不知所以地摇摇了门框,“先生……”
“把那罐封存的茶饼取出来煮上。”那是三年前周君玦赠他的龙凤茶团,第一批的御品贡茶,他珍藏至今,随着他一路迁徒,始终带在身边遥想当年他们三人泛舟西子湖畔,恰风华少年无忧无虑。
如今已历而立之年,再也找不回当初临安三绝横扫全城的霸气与无畏。
当小僮千辛万苦地从箱子底下把茶饼取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家先生的踪迹,只有摇晃开合的门在晚风中嘎吱嘎吱作响。
♀♂
高烛红泪,一样的喜庆大红铺满整个屋子。
又见拜堂,又见洞房。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
许慕莼兀自挑开喜帕环顾四周,不付当年喜悦的思绪,留下的只有沉重,无奈,悲伤,与不顾一切的坚持。
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满身酒气的叶律乾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手中拎着酒壶,眼神迷离。
“小莼,小莼我来了。”
许慕莼忙盖上喜帕,一动也不动地端坐于床上,手指掐在罗裙上,泛白的骨节与大喜的红艳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刺眼。
“娘子,我终于可以叫你娘子了。”叶律乾瘫在她脚边,握住她冰冷的手置于唇边摩娑。期盼已久的一刻,他终于得偿夙愿,三媒六礼娶她过门,光明正大地拥有她,可以向全天下宣告,她是他的妻,一生不离不弃。
三载隐忍寂寥,他尝尽孤独寂寞蚕蚀的极致苦闷,试图忘了她的笑靥如花,然而肩负的使命那般沉重地压在他身上,复国的重任始终在催促着他,夹缝之下的生活举步维艰,每每忆起她的笑,浅笑低吟,便是他全部的救赎。如同悬崖边迎风绽放的小野花,即使经历风雨也依然美好如夕。
许慕莼身子往后一挪,避开他的碰触,沉默不语。
“娘子……”叶律乾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因迷醉而有些哽咽,“小莼,我今天,今天很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从我懂事以来,这是真正属于我的日子,不必为别人而活……”
许慕莼心下一沉,对叶律乾她知知甚少,不知道他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连他贵庚几何都不甚清楚。
他年少有为,才华出众,且位高权重,官行至此已属个中翘楚,百官莫不以为他榜样。
如此锋芒毕露的一个人,比起周君玦在临安商铺上的建树,其在官场上的风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树大必然招风,然而以叶律乾为人的阴狠毒辣,再加上朝局不稳,蒙古大军虎视眈眈即将兵临城下,朝中大臣都是人人自危,人人自保,不想与他任何摩擦纠葛,渐渐变成一方独大的局面。
她想要在这纷繁的乱世中拿回周家的宅子,已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娘子。”叶律乾猛地掀掉她头上的喜帕,露出一张顾盼生辉的俏脸,眼眸如秋水荡漾,看得人心痒痒的,比起年少时的许慕莼,多了几分端庄典雅,也多了几分温婉。
“啊!”许慕莼陡然一惊,身子越往后缩了缩。
叶律乾见她避之不及的模样,瞳仁变沉,深黑如墨,“你逃什么?”
许慕莼正了正身,眼中的慌乱已一扫而空,挺直腰杆,眼睛瞥向一侧,淡然地说道,“你喝多了。”
“喝多?”叶律乾一跃而起,紧贴着她坐在床沿,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
“你该回房歇息了。”酒气微醺,喷在她的脸上,她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耐着性子平静地说。
“我今夜就在这房中歇了,你认为我不该在这歇吗?”鼻尖贴近她的侧脸,慢慢地磨蹭,迟迟不愿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在害怕,害怕多年来的坚持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许慕莼是他复国道路中唯一的例外,他曾视若珍宝,如今她就在眼前,成为他的妻,他却迟疑了……
她就象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在别人手心的时候,远远一眼望去,恨不得抢过来揣在自己兜里,谢绝其他人的观赏,只让她绽放专属于他的美好。
美好……只属于他的……
瞳仁倏地收缩,眸色越发深沉,暴戾的光芒一闪而过,许慕莼身上精致的红色嫁衣被他从襟口撕开,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在烛光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又要洞房了…
能成功不…嗷呜…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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