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德》第93章


叶蓁蓁有些不解,问叶修名道,“爷爷,他为的是什么事?”
叶修名摇摇头,“我方才问过他,他不肯说,只说一定要见你。若是一般人提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会应允的,只不过雷霆这个孩子平时很有分寸,他既然想见你,必定是有要事相告,你就见一见他吧。”
叶蓁蓁点了点头。想到男女有别,两人不如在室外说话敞亮一些,因此把叶雷霆请到正堂前的天井处,在一缸荷花前站定。她问叶雷霆道,“叶将军急着见本宫,所为何事?”
叶雷霆答道,“实不相瞒,微臣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天底下知之者甚少。”
“哦?”叶蓁蓁挑眉看他,“难道你要将这秘密告诉我?你先别急着说秘密,先说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说与我来听?”
“叶先生于我有恩,我想报答他。”
叶蓁蓁更觉奇怪,“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此事虽关系重大,于先生却全无相干,只与皇上的家事有关。”他抬起头看着叶蓁蓁,笑了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所以你虽贵为皇后,我也只把你当妹子看待。我知道你虽统御六宫,却也颇多掣肘之处,于情于理都不愿看到你被压制。”
叶蓁蓁是个随和性子,他这一番话没让她觉得唐突,反而挺好玩儿,“你说笑呢吧。你才比我大几岁?如何抱得动?若是你长一把胡子,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叶雷霆笑道,“不止你,我连皇上都抱过,你信不信?”
叶蓁蓁更觉奇怪,总觉得事情似乎很不简单。她转念一想,笑问道,“既然这件事与皇上的家事有关,你为何不直接禀明皇上?”
叶雷霆说道,“我告诉你,由你来决定是否告诉皇上吧。”
“既如此,叶大哥请讲。”
叶雷霆稍稍探身,低声说了几句话。
叶蓁蓁听罢,面色大变,“叶大哥,话可不能乱说!”
叶雷霆肃然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你是如何得知?”
他长长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第78章 决定
叶雷霆给叶蓁蓁讲了一个故事,很长的故事。听完这个故事;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戏台上演了一出大戏;一人分饰多角;你来我往;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
从来不知道原来听个故事还能如此耗费心力和体力,叶蓁蓁听到最后;两腿直打颤。
果然生活比话本子精彩多了!
“我知道了,叶大哥,此事千万不要向别人提起。”叶蓁蓁嘱咐他。
“你放心;那是自然。”
送走了叶雷霆,叶蓁蓁独自在荷花缸边儿转圈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宁。好容易把这股子烦躁不安溜达散了些,叶修名又走上前来,说道,“蓁蓁,我有话要与你说。”
“爷爷但说无妨。”反正有方才那件事的衬托,无论从他口中蹦出什么,都算不上大事吧。
叶 修名站近了一些。因年老,他的脊背有些弯,像是一把未张弦的细弓,不似年轻时那样挺拔丰峻。他看着叶蓁蓁,脸上被岁月凿出来的纹路柔和下来,目光慈祥,那 是这位铁腕权臣身上独有的、只有在面对儿孙时才会展露出来的温情的一面。他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想说话,口中却像是含着千斤重的橄榄,发不出声。他看着自己 的小孙女,她已不是当初的俏皮顽童,也不是豆蔻少女,而是已嫁做人妇,是大人了。昔日的垂髫现在高高梳起,曾经扶着爷爷的膝盖撒娇让给她扎头发,如今已经 云髻高堆,金钗翠钿。这一切,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叶蓁蓁见她爷爷只看着她不说话,便有些奇怪,“爷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叶修名两眼微微发红,叹了口气,哽咽道,“蓁蓁,是爷爷对不起你。”
纪无咎来到叶府,门上小厮不敢让他等,一人去里边通禀,一人领着他向里走。不想刚过大门,离得挺远便看到叶蓁蓁和叶修名正站在堂前说话。纪无咎眼力好,还能看清叶修名脸上表情,要哭不哭的,他以为又出了大事,便把小厮打发回门上,自己闪进去躲在回廊里听他们说话。
只 听叶修名说道,“当初是爷爷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执意要把你嫁入宫中去做皇后。当时以为你身份尊荣,这一生福泽绵长。其实福气这种东西,是如人饮水,冷暖 自知。依你的性子,未必喜欢在皇宫之中拘着。儿女之姻缘,我本不该插手太过,更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你的哭求。”
纪无咎听到此话,心中一阵郁闷。什么意思,当初他强逼着做主这桩婚事,现在想后悔?晚了!
叶修名又道,“其实这桩婚事,你父亲也是极力反对的。他知道你与陆离自小青梅竹马,情分不同别人,陆离又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品貌家世,都与你般配。”
纪无咎更加不痛快,什么般配!这世上能配得上叶蓁蓁的,唯有他纪无咎!
“我 知道你初入宫时,过的不如意,当时我已然后悔,奈何木已成舟,我也只期盼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虽未必能得皇上宠爱,但求生个一男半女傍身,又是六宫之主, 只要挺过去,这一生该过得顺遂一些。但是内闱倾轧,不输于庙堂,你又怎么会过得舒心。我这一步,终究还是想错了。”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后悔,纪无咎听了,既不满又有些庆幸。幸亏你错了,错得好!
叶蓁蓁听罢,答道,“爷爷您千万别这样说,自古姻缘天注定,若无您的促成,我也不会与皇上结为夫妻。他待我挺好的。我是皇后,六宫的魑魅魍魉想要奈何我,可先要掂掂自己够不够分量。”
这番话让纪无咎听着无比舒心。算你有良心,知道我对你好。还有……不愧是我的好蓁蓁,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与我真是登对得紧。
叶修名却有些担忧,“可是太后怎么办?虽然许氏败落,但她是皇上的母亲,百善孝为先,她能动你,你却不能违逆她。”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纪无咎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法子,因此期盼着叶修名问一问。
果然,叶修名问道,“是什么法子?”
叶蓁蓁却道,“暂时不能与您说,总之您放心,我是您的孙女,自然不会给您丢脸的。”
叶修名舒了口气,“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叶蓁蓁一惊,“离开?爷爷您要去哪里?”
“你奶奶病的这些日子,我已想过了。这么些年,我一头扎进名利场,几乎不曾好好地陪一陪她。如今人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如放开了手,好好与她过几年舒心日子。左不过是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多活一天赚一天。”
“爷爷!”
“你 不用劝我。我先前想不通,不服老,总要硬和人杠着,跟方秀清呛,跟皇上呛。其实没必要,自己还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其实没必要操别人的 心。人嘛,年轻时做年轻时该做的事,轰轰烈烈一场,等年老了,就好好地当一对白发翁媪。我想带你奶奶回江苏老家,那里山清水秀,最是养人。我与她养养花溜 溜鸟,种几亩田,再养些鸡鸭,闲来垂钓碧溪上,或是与街坊四邻把酒话桑麻,了此残生,岂不美哉。”
“可是爷爷,江苏离北京何止千里,您二老年事已高,若是无人照料……”
“这你大可放心。你爷爷我虽辞了官,还不至于日子都过不好。我与你奶奶商议了,此行将你大侄子带走。他今年才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等大一些,再送回来。我们有他在膝下陪伴,想来也不会寂寞。”
叶蓁蓁还想劝他,奈何他心意已决,摆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现在去和你奶奶道个别吧,这次一走,怕是以后好几年见不了面了。”
他话说得含蓄。哪里是好几年,大概此生再也不见了。
叶蓁蓁失魂落魄地去见老太太了。
纪无咎靠在墙上,怅然若失。叶修名是他的恩师,要说两人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有师生之谊。他之前讨厌此人,也多半是因为他把持朝政,刚愎自用,碍了他的手脚。可是如今听闻他要离去,纪无咎竟颇有些不舍,仿佛失了臂膀一般。
说到底,叶修名能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他有本事,有才干。寻常人想摸个边儿还摸不到呢。
纪无咎不想催叶蓁蓁,因此独自离开了叶府。老人家要离去,想必还有许多话要嘱咐。
果不其然,叶蓁蓁直到快傍晚了才回宫,回来时两眼红红的。纪无咎知道来龙去脉,也不问,只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叶蓁蓁是个乐观的人,凡事都往好处想。奶奶这次能一脚踹开阎王自己又爬回来,已是大幸,这次又不是生离死别,她在乡下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十分惬意,做孙女的,说不准还有机会去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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