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第6章


来。梁铎摆弄他的相机,非要大家围着垒好的“多本”来一张合照,做个纪念。
蓝天下,所有人都笑得很傻。
只有古一麒,走过程念身边,扛起他那个吃力的大包,在照片里,留下一个过路客匆匆的背影。
11
世界上最美的风景,都在最难行的路上。
冰斗、角峰、刀脊、绵延壮观的冰塔林。
砾石、低氧、灌铅的腿、刺到人眼灼的阳光。
梁铎第一个投降:“不行了……”他的气息很虚,每一个字都吐得艰辛,“走不动了,长征……也没……这么辛苦……”从最初的亢奋到现在,仅仅过去几个小时。
程念和卢占星的反应比梁铎好上一些,他们还能坚持,但也只是撑着。他们的速度太慢,天黑都到不了营地,古一麟让二麟给大家喂了点热水原地休息,自己打前头探路。
半刻钟后,他回来:“往前不远有个冰洞,今晚我们在那儿扎营。”
晚饭的时候,古一麒用随身带的藏刀切了点肉干,弄了点热面条,高原上永远烧不开的白水面和一点咸菜一个鸡蛋,可乎乎地吃得就是香,程念用筷子拌面条,抄到底上,翻出两个鸡蛋。
梁铎也学他的样,面条都搅糊了,也没找到第二个:“抗议啊!”他拿筷子敲碗,“怎么不是每人两个。”
靠力气背上来的,每样食材都珍贵,古二麟跟他解释:“一个人就一个。”
“程念就有两个!”梁铎眼馋得紧。
“那个是我的。”古一麒扒的,是一碗光面。
程念眨了眨眼,热气儿从鼻尖上冒到脑门,比手里捧的面碗还烫,还有那两颗窝在面条里的鸡蛋,都忽的变得精贵,宝贝一样舍不得下嘴。
他舍不得,可有人巴不得,碗里斜插过来一双筷子,黄嫩嫩的鸡蛋碎了,被卢占星夹着送到自己嘴里,一口咬下去大半个,嚼都不嚼,就咽了。
他一向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不讲道理的混蛋,过去程念不和他计较,怕起冲突,这家伙等的就是这出,程念从不让他如愿,但今天:“你干嘛?”柔软的褐色眼睛,也有了棱角。
为了那个脏兮兮的藏族杂种,卢占星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一遍古一麒,突然,眼一闪,下流地咧开嘴:“宝贝,生气啦?别动气啊……”
那声引人遐想的,男人跟男人之间即使开玩笑,都嫌过分的称谓,他故意用暧昧不清的语气说给所有人听:“不就吃你一个蛋么,至于么……”
说着,显得他们多好似的,又把他碗里没动的那口鸡蛋,挤眉弄眼地送到程念碗里:“给,只要你要,别说一个鸡蛋,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卢占星冲古一麒,挑衅地飞了一眼,他就是有本事,让每个人都不痛快。程念捧碗的手在颤,筷子在颤,才生出来一点的尖锐,调了个头,都朝他自己扎下来。
古一麒放下空碗,握拳,卢占星有点戒备地防他,可结果古一麒只是抹了把嘴,站起来,叫上他弟:“二麟,去睡觉。”
程念低头,不敢看古一麒,他这么做是对的,避开他,避开他们,别被卢占星这个混蛋逮着犯浑的机会。是他招惹来这个无赖,不能把其他人也牵进来。
怎么站起来的,程念忘了,只记得有人喊他,暖烘烘的,来攥他冰凉的手:“程念,走吧。”
卢占星火急火燎地跳起来:“你带他上哪儿?!”
“睡觉。”古一麒握着程念的手,用比卢占星高半头的身体把他推到背后,“今天起,程念跟我们睡。”
“凭什么?!”卢占星脑子一热,伸手就要抓人,“程念,你给我过来!”
银光晃眼,空气被迫停滞,古一麒的手里多了一把藏刀,卢占星见过,短柄、锋利、割肉干跟切纸片似的不费事:“别让我再看见你招惹程念。”压着眉头,古一麒的目光很沉,这不是一个闹着玩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程念要和他们睡,古二麟高兴坏了,把最暖和的中间留给程念:“程哥,你睡这儿来。”这小子一定是正午生的,贴着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冷了。
倒是古一麒,那么大的个头,直挺挺的躺着,生怕手脚放得不规矩,就碰到程念。
他也不嫌难受,这么熬一晚上,能睡得好?轻轻的,程念扯他的手:“欸,睡过来点。”
古一麒反而往后边让:“没事……”他想把手从程念的手里撤出来。
他越是动,程念就跟他较劲似的握得越牢:“我身上有刺?干嘛离我这么远?热气都跑了。”
“没……你快睡吧……”
“还说没?你看着我!”程念跟他拗。
古一麒不敢真的使劲,怕伤到程念,可手心出汗了,湿得他的心也跟着焦躁:“程念……”
一双手,抱紧他绷紧的臂膀,等古一麒转过头,名字的主人已经来到他身旁,像一阵忽来的春风,带着陌生和让人晕眩的湿热,牢牢吻住他。
和他们第一个吻不同,这个吻是冰川的冰棱上倒挂下的一滴晶莹的水珠,最清澈,也最干净,却又比高原上最霸道的烧酒,都更让人迷醉。
12
程念的吻一上来,古一麒就不是古一麒了。
至少,他再也不是那个手握藏刀毫不犹豫的汉子。
像捧什么精贵又怕碎的东西,他的手指沾着程念的脸,谨慎的,宝贝的,重一点都怕控制不好力度的落在脸颊上,刚碰到,嘴唇便一点一点的分开了。
嘴唇分开了,可眼神没有,不仅是眼神,呼吸还在交缠,哪怕被别有用心地克制着,不断在耳中央扩散的气流,仍旧像一股角力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漩涡一样吸着他们。
程念的眼睛先垂下来,眼神失焦地落到古一麒目光之外的某个地方,程念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他不知道,他颤栗到心虚的睫毛,早就把他卖得一干二净。
古一麒从没觉得自己的心可以这么软过,他用一种对待心上人的虔诚,小心地捧起程念的脸。来了,指尖下火热的皮肤,睫毛抖动的剪影,还有那张湿软的,让人想要为所欲为的嘴唇,手指在程念的唇形上勾勒,古一麒无师自通的再度把那儿给占了。
“呜……”太要命了,古一麒的吻就像个饥久了的饿汉,不会亲,却吃得死死的,怕他逃,手也顺着腰捋上来,把他牢牢的,结结实实锁怀里,程念好不容易喘口气,“二麟在呢……”
“没事……”古一麒用身子压着程念,这下,他逃不掉了,“他睡了,听不见的……”古一麒耍赖,他扣着程念的后脑勺,吸他的嘴,就算二麟真的醒着,他也不可能停下来。
“啊……你……”马上,程念就说不了话了。
窄小昏黑的帐篷,睡袋的摩擦声、吃东西似的黏黏叽叽的吻声、还有那种声音一起来,就让你整片脊背发麻的,男人的喘气……
像一块钢被扔进滚滚铁水里,古二麟拧着一双憋尿的腿,悄悄,用楚巴(藏族男性圆领宽袖的长袍)盖住发烫的耳朵。
一觉醒来,程念容光焕发地,篷里就他一个,古二麟大清早就出去了,程念中间醒过一回,古一麒抱着他,两人连体婴似的贴一块儿:“再睡会儿……”古一麒好像亲了他的额角。
梁铎就没他那么好运气了,顶着一对国宝眼,哈欠打得能从喉咙望穿嗓子眼。
“没睡好?”程念对他微笑。
梁铎连嘴也忘了要阖上……程念这是……怎么了……
也不是说他没见过程念笑,多新鲜呐,天天见的人,怎么过了一晚上,就有点不敢认了呢?
虽说这小子一直长得就精神,但今天……梁铎从眼皮底下觑他,他知道了!是气色!程念这张清清冷冷的脸上,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鲜亮的颜色……叶片尖儿似上扬的唇角,托两朵开不败的桃花,就算是男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别提了。”梁铎擤鼻子,努嘴用手肘戳戳他:“欸,你跟他们睡,晚上挺好的吧?”他这话其实没别的意思,他跟古家兄弟一个帐篷挤过,背贴背的,出了一脑门子汗,给他热的,那睡得香的,“要不今玩咱俩换换……”
听者有心,程念低下头,闪闪烁烁,支支吾吾:“其实,卢占星……”
梁铎多少猜到点,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震撼:“靠!我就说,姓卢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说谁不是东西呢!”卢占星眼一瞪,梁铎就怂了,“没谁……那个,我过去给二麟那儿搭把手……”他朝程念使眼色,“程念,一起啊……”
“你去吧……”卢占星让他俩中间一插,摆明了,不放,“我找程念说点话。”
程念可没要和他说的,梁铎一跑,他也要走,可他走一步,卢占星就跟紧迫盯人似的,嗅着鼻子,把他的去路都拦死。
“你身上……什么味儿啊……”他狭隘地伸长下巴,蹙鼻子不知道在程念身上闻什么,“一股臭牛粪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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