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鼓朝凰》第170章


“不……不不……”李承惊得跳了起来,连连摇头,不敢应承,“太后是朕的母亲……”
“端敬敏皇后才是笔下的母亲!”韩全辩道。
“可太后教养朕五年……”李承仍旧摇头。
“她占据陛下朝堂,将陛下当作傀儡!”韩全急斥。
“可……可……你不要乱说!”李承辩无可辩,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陛下!如此大事,老奴怎敢乱说!”韩全膝行上前,牵住小皇帝衣摆哀泣道,“陛下难道就不曾听说过些传言?端敬敏皇后究竟缘何早薨?太后与凤阳王勾连,立下一个‘华夏王’,分明其心可诛!父仇母恨,国耻家辱,陛下又还犹豫什么呢?难道还要等着她对陛下下了毒手才悔之晚矣不成?”
“我……”李承到底还是个未及束发的孩子,哪受得如此紧逼,终于哭出声来,一面抹着泪,一面不停地嚷:“我要见三叔……你去请三叔来做主……”
眼见小皇帝无法决断,韩全只得急急命人密请吴王李宏。却不料,李宏到来,听得此事,竟勃然大怒。
“狗阉奴!边疆不宁,洪涝滔天,你在挑唆陛下做些什么!”他愤而一脚将韩全踹在地上,负手叱道,“国难当前,任何旁的事情都留待日后再说。”
“大王也是李姓子孙,是先帝手足,难道真就忍心不顾么?”韩全爬起身来,伏在李宏足下,“只要陛下与大王下定决心,早做准备,便能在他二人返回神都时将之一举擒杀,还政于陛下,替先帝雪恨!值此良机,又能耽误多少大事?若不把握,只怕日后再想举事就难了!”
一番说辞,叫李宏心下一阵动摇。
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但也绝非易事。若是走漏了消息,怕是要反受其害。万万……不可草率。
“你……肯定先帝崩逝与太后有关?”李宏细问时已不由自主压低了嗓音。
韩全叩拜道:“老奴有曾跟随太后身旁的一名宫娥为认证!正是太后用钝器重伤先帝,才令先帝不医而崩。当年先帝与老奴前往温泉行宫,去时还好生生的,谁想到——”
“行了,将这宫娥带来。”李宏截口将之打断,不愿再多听。他眸色渐渐沉敛,又令:“这一件事,做得决断之前,不许再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就算杜御史与蔺国老也不行!”他这一句话似在喝令韩全,目光所炬却是李承,声色严厉,把个年幼的小皇帝唬得呆在当场,一声也不敢吭。
八三章——浓云蔽 
自乾陵青龙门入,步上六百阶高台,宽阔平坦的司马道两旁,镇陵神兽威武赫赫。见高碑往南,见高碑往南,及内南门,有圣睿皇帝述圣记碑,再住里,经过怀王泰与端敬敏皇后的陪祔陵寝,便是圣睿皇帝主陵。 
吴王李宏携了小皇帝李承,领右仆射、英国公蔺谦及御史大夫杜衡,到得乾陵,诸般大礼行罢,便喝令乾陵守卫开启地宫。 
一时之间,仿佛哪里都阴沉着,连皇陵所在的山中也是暴雨不断,掣天电火仿佛要将穹窿撕裂一般,映起眼眸中不灭的火花。 
“先等一等,”眼看卫军们就要动手,右什射蔺谦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他向小皇帝重重躬身一礼,问:“陛下与吴王殿下将臣等单独召来究竟所为何事?如今事因不明,就要请开先帝陵寝,惊扰先帝长眠,恕老臣实难赞同。” 
满脸愁容的李承支支吾半晌,说不出原委,只得将求援目光又投向吴王李宏。 
“事已至此,就直说也无妨。”李宏拧眉沉道,“如今,有人告称:先帝崩逝另有内情。故此,陛下决定要请开乾陵,再验先帝遗骸。我以为应当如此。难道蔺国公与杜御史还有高见么?” 
他话音未落,猛然,天空中又是一道电光划过,照得人面色惨白如纸。 
蔺谦闻之震惊,疾声追问:“何人告称?” 
“先帝近前侍人,内侍监韩全。” 
“有何凭证?” 
“有当年跟随太后身边侍奉的宫娥一名为人证。” 
“他……他们所告何人?” 
“太后白氏,与其义弟,勇义候姬显。” 
蔺谦不由后退半步,立时只觉后心生寒。“既然如此,请陛下准老臣回避。”他躬身又向小皇帝施一礼。太后与勇义候,一个是他的义女,一个是他的义子,若真是要秉公彻查,他就不该在这里。 
但不待小皇帝应话,李宏已先开口:“蔺公不必回避。陛下相信蔺公的风骨气节,必能公正明断,不会包庇徇私。” 
蔺谦苦笑:“所以,即便老臣说:此事不易现在着手,而是应当待边疆战局安定、黄河洪涝平息之后,再做计较。陛下与吴王殿下也不会采纳。”他坦然正视李宏双目,天光明暗之间已然银灰夹杂的须发,愈显苍白。他忽然将视线投向身旁的杜衡,“那么,依杜御史之见呢?” 
御史大夫杜衡皱眉沉吟片刻,“查罢。”他末了深吸一口气,“若是没事,自然是最好。若是有事,不可错失良机。” 
闻声,蔺谦眸光一瞬震颤,终于淹没在无奈苦涩之中。 
此乃天劫。 
六月潮汛,神都蔺公府里的莲花开得正盛,雨打荷花本该是风雅,但暴雨之下,怎样看都是摧残。 
蔺姜抱着阿恕,靠在廊下,看那一天一地风雨,不禁拧眉叹息出声。 
“阿舅在担心阿娘么?”幼小的孩子仰面看他,伸手抓住他颌下冠缨。 
“没事,你阿娘很快就平安回来了。”惊觉自己竟在孩子面前长吁短叹出声来,蔺姜忙抓住那一双幼圆小手,放柔了嗓音哄慰。 
“啊呀,到底哪边才是你的儿呀,我这都哄不过来了……” 
身后传来女子略带嗔怪的软语,蔺姜寻声回望,见一身回鹘装束的英吉沙抱着正哭闹不停的一双幼小儿女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一筹莫展的乳娘、侍婢。 
眼见妻哄不住那对小娃儿,蔺姜挂着笑,伸手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抱回怀里哄逗。 
英吉沙这一对龙风胎继承了回鹘母亲的血纯,生得十分美丽,皮肤细嫩雪白不说,儿予高鼻深眸,分明还是个小不点,却已见了帅气,而那小女儿的一双大眼晴竟是天青色的,犹如剔透玉石。 
阿恕颇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表妹,饶有兴致地趴在蔺姜膝上瞧着,“等我将来若是能娶阿妹为妻,我就要用最上乘的青玉打一尊屏障来迎她,这样才配得起阿妹的眼睛。”他说得稚气,一面伸手去捏小妹妹的脸。 
本还在放声大哭的小姑娘忽然就不哭了,大眼睛好奇地跟着小哥哥的手转来转去,不一会儿竟“咯咯”得笑了起来。 
英吉沙在一旁瞧得乐出了声。“华夏王殿下,你虽然是天朝的王侯,但你舅娘我是回鹘家的女子。你要娶我的女儿,就要按我们回鹘家的规矩,必须猎下珍禽奇兽上好的皮毛来送给她,讨她的喜欢。请问你打算拿什么来送给她?”她倚着廊柱,如是问那也还奶气未脱的小郎君,直笑得合不拢嘴。 
“银狼的颈绒,白雕的翎翼,能给阿妹做一顶全天下最好看的帽子。”阿恕天真地眨了眨眼,笺嘻嘻道,“她要是还不喜欢,我就削一段我自己的头发给她。” 
闻言,英吉沙忍不住乐得大笑。一旁乳娘和婢女也掩面笑着,纷纷夸赞小郎君又有大志又有体贴。 
蔺姜听这几个女人跟个孩子越说越来真了,忙将她几个喝住。他把一双儿女交回乳娘手中,又把阿恕也交代侍婢们看护,起身将妻拉到一旁。“你可别乱说呀。”他低声与英吉沙如是道。 
“小孩子说个玩话怕什么。”英吉沙无辜笑道,“再说,这孩子聪明伶俐,模样又好,我也很喜欢。我看你带着他不撒手的,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归喜欢,两回事儿。”蔺姜无奈一叹。他毒欢阿恕是不假,可若要他将来把女儿嫁了去,他就不愿意。阿恕这孩子机灵聪慧,生得龙睛凤颈,有道是伏羲之相,必极显贵,又有阿鸾和白弈一路扶持着,将来还不知是个要做什么事的。他自幼在这神都皇城,这地方的事儿看了太多,可不想把女儿送进个火坑里去。“总之你就别说了,多少年以后的事儿呢,急什么。”思及这些,他心中免不了有些烦闷,又追了这么一句。 
“好好好,你们汉家儿这些个心思都密得跟针一样,一时晴一时阴的,我呀,下辈子也弄不明白,我不说就是了。”英吉沙一笑,懒怠多与他计较,就要回去抱孩子。 
“等等,我还有事问你。”蔺姜见她要走,忙又拉她一耙,低声问:“方才让去给阿爷送袍子和斗篷的仆人可回来了么?” 
“回来了。”英吉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