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孤儿》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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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已道:“植兰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神情恍惚,我很担心。”蹙眉,顿了顿, “等局面稳定下来,我就带着植兰和青青离开钰京,天南海北,名山大川,但愿能让她舒展心怀。这么多年,我也从未带她们母女出过门,也是我欠她们的。”
倾之低下头,心里不愿行已离开。他总追逐着童年的梦,希望跟所亲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像从前锦都王宫里那样。可去罹走了,大哥也将要离他而去,连最了解他的初尘在最后也选择了孩子,而忘记了他才是最怕孤单的那个人……
见倾之不置可否,行已默站了一会儿,道:“左都的事情还得要你处理。”想对他申言利害,但终究没说——其实倾之比他明白——于是只是道:“我先走了。”
又五日,震后第一次大朝会,商晟下旨御审左都——左都的事情没个了结,朝野内外有人忧惧,有人观望,终究是人心浮动,不能全力救灾。
天还未亮,花倾之独自去见左都。后者虽身陷囹圄,却仍旧一派大将风度,见了倾之动也未动,只冷冷地睨着他,“没想到临死前还劳玉廷王亲自送行。”
倾之从腰上解下一个磨白了的耦色锦囊,轻轻抚摸——那是初尘缝的,他随身带了将近二十年。撕开囊口,取出令牌,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青丝掖好,塞进袖里。将玄黑令牌放在左都身前案上,倾之道:“持此令牌,可免将军一死。”
左都大惊。玄都的免死令牌他自然认得,据他所知最后一个拥有这种至高荣耀的人是帝后季妩的父亲,当年的玄都大将军季周。左都想不到花倾之会有一面。
“为什么救我?是我逼死了花今朝。”
花倾之撩襟对面坐下,看着左都,“你是想逼死我,逼陛下杀了我。”
左都盯着倾之至深的眸子,忽而纵声大笑:不简单,不简单,二十年前他第一眼就看出花倾之不简单,二十年后,是愈发了不得了。“不错,我与陛下自年少时就是过命的交情,我敢说谁都可能背叛,只除了我!可你,”左都怒指,痛陈道,“锦都的公子,花氏的遗孤,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仇恨,留着你,早晚都是陛下的祸害,帝国的祸害!左某死不足惜,只可惜不能让陛下看清你的面目!”
倾之静静听完,正襟危坐,“将军的正直一直为我敬佩。然而将军看人却不及陛下万一。陛下早就看清了倾之,不然也不会容我大权在握。”左都似是不解,倾之解释道:“陛下看清了在花倾之心中,天下太平远比私人恩怨来得重要。”
“你自来无篡位之心?”左都狐疑。
倾之摇头,“没有。若有也不会等到今天。”
“你当真不会对陛下不利?”难道他一直错了?
倾之再摇头,“不会。若会我就不必将陛下和娘娘从废墟里救出来。”
左都拧眉,问道:“陛下无子,百年之后……”
“重光当立。”花倾之神色淡淡,而左都闻得“重光”二字却是惊得浑身一震——那是他为商晟保护下来的唯一的血脉,花倾之竟已知道!
“将军大概还不清楚,我的发妻是渤瀛侯傲参的女儿,世子傲天俊的妹妹。傲天俊已经入京,重光之事他已详细告我。重光的母亲为了保住孩子找到将军是找对了人,将军把陛下的骨血托付给渤瀛侯也是托对了人,而如今渤瀛侯世子将重光交托给我,也不会错。至于我,将军不用担心,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会离开钰京。”
“我……信你。”这一句却是无奈——身陷囹圄,不信又如何?
倾之释然,起身道:“朝会就要开始了,殿上将军尽管直言,至多是你与我政见不合,借机诛锄异己。再有免死令牌傍身,全家性命无虞。”施礼,转身,未至牢门,却听身后左都缓缓道:“我的长子左骐有不臣之心,次子左骥却是拳拳忠耿。琼华公主与十步杀有勾结,她想称帝想疯了。如何处置,殿下看着办吧。”倾之回身看着左都。左都又笑道:“无论如何,我都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罪不可赦。”见倾之张口,他抬手道:“殿下不是说过吗‘帝国律法,不诛心,只论行’,我有谋逆之行,自然该得谋逆之罪。”转身长叹,“殿下,上朝去吧。”
倾之听懂了左都的弦外之音,但他已不打算劝说:这世上有太多不该死却不得不死的人。倾之退后两步,撩襟跪地,默默地拜了三下。
日曜殿上,商晟再没见到左都——他已自缢于牢中,只留下了十个字“愿驰追风驹,与君再破敌”。商晟的眼睛模糊了,如同左都写下这句的时候:那些少年激越的岁月仿佛历历于前,又消失在重阙之巅,再不回来。只有当年战胜时立的石碑还刻着玄都双壁,商晟、左都的名字,千年之后,也会斑驳,也会不见。当年壮怀激烈的酒,今日却洒向一抔黄土,英雄断肠。兄弟,君臣,来生再做……
众臣见惯了陛下的威严刚毅,此时见他哭得痛不欲生,直让人担心背过气去,竟是谁也不敢提如何发落左都家人了。直到面无表情的玉廷王不带丝毫悲喜情绪地发话,“圣旨,褫夺左氏一族官爵,罢为庶人,流徙三千里,子孙永不得入京。”
臣下代发圣旨实为不妥。然而抬眼看那十日之内衰老了许多的陛下,再看看痛失爱子、爱妻,清清冷冷却越发显得天威庄严的玉廷王,谁都知道花倾之已经是帝国实际的控制者了。帝君无后,这唯一的血亲不该继承大统吗?何况玉廷王有武功,有文治,又有令名。所以玉廷王的“圣旨”便是圣旨了。至于圣旨中未提及罚没左家家产,未限令左家离京的时间,大家似乎不约而同地忽略了。
左骐此人志大才疏,花倾之根本不放在眼里;左骥又最是明理之人,是非善恶自有原则准绳,不必担心。听说琼华疯了,不知真假,但花倾之实在无暇分心。至于左护的两个孩子,与左骥交好,那是最好的。再有十步杀中力主复仇的一派,初尘已死,左都事败,段江被杀,琼华根本不成气候,也实在是大势已去,难有作为。倒是凤都的地下宝库正被拿来权作赈灾之资。
三个月后,商晟下诏退位,他本欲将帝位传给倾之,不料倾之却搬出了傲重光——此时该是叫商重光了。当年重光的母亲被帝君临幸,不久之后发现怀孕,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帝后一贯容不得怀了孩子的宫人,便谎说家中来信,母亲重病,请求出宫。出宫后她找到左都,后者也甚为难,一来不愿破坏商晟与季妩的感情,二来也不能让陛下的骨肉流落民间,于是便收留了宫女,待她生产后将孩子远远地托给渤瀛侯傲参,作为傲天俊的次子养在侯府。
对商晟这实是意外之喜,然而季妩病情刚刚稳定,为免她情绪波动,商晟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启程返回玄都。那孩子,他生而未养,不看,也罢了。
浮光殿上,只得倾之一人,两个多月前初尘就被天俊带走了。天俊和窈莹本是接了倾之的喜讯来与初尘团聚,却不料半月时间天翻地覆,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傲天俊执意要将妹妹带走,不论用身份还是武力,倾之都能阻止他,但他没有,因为天俊说:“她活着的时候你一次两次护不了她,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是的,他不配!听说师父也来了,看了初尘,却并未见他,想必师父也觉得他不配吧。这次倾之没有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想,还是醒着痛吧。
“父亲。”孩子的声音带着忧虑。
花倾之抬起头,一个恍惚,摇了摇头,看清了那是今朝。“坐。”他道。
今朝坐在父亲对面,垂首道:“陛下和娘娘要回玄都了,我也……”
“你也想去?”孩子的心思他早就猜到。
今朝惴惴道:“我这样做,父亲会生我的气吗?”所有的恩怨,他已都知道。
花倾之反问:“陛下和娘娘对你好吗?”
今朝沉思片刻,如实道:“好。”
花倾之笑了,“既然如此,父亲怎么会生气?恩怨分明,有恩思报,这才是丈夫所为。至于上一代的恩怨,让它从父亲这里结束吧,与你无关。”
今朝抬起头,眼眸清澈。
“去吧,”花倾之看向远方,“去看看你祖母生长的地方,父亲也在那里住过五年。那里有鹅毛般的大雪,有淳朴的山民,有鹿肉,有烈酒。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玄都边陲的小店吗?有机会一定去看看,记得带上刀,不然会被人嘲笑。还有丈雪城的不斫山上有一片梅林,你师公曾在那里埋了十几坛好酒,当年我们走得匆忙,多半留在梅林了。如今已有三十年了吧,”他笑起来,云淡风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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