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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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红绡微笑着拉开了与细细的距离,微笑着望向水如:“是细细说的这样吗?”
明之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骂道:“小猴子,把话说清楚了,呜里哇啦地也不知道怎么了!”
红绡的眼却直勾勾看着水如,那双眼里没有任何表情,静似冰。
水如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珠子,原本柔润的东珠上沾满了血,让那颗珠子显得诡异恐怖:“他说,不要你哭。”
“他人呢?”
“他杀了容一。”
红绡的声音很静,比平时还要轻上几分:“我问,他人呢?”
“嫂嫂,他死了!”
连细细都捂住了嘴,才止住了到嘴的惊呼,红绡却接过了珠子,抚过上面已经干涸的血渍,淡淡笑了:“他还真是个骗子,答应过我那么多事,什么都没做到,最后还要不告而别。水如,你也被他骗了,这颗珠子与我哭不哭一点关系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敢看红绡,她单薄秀气的手滚动着珠子,像是在把玩,许久,才听到她开口:“我要见他。”
“容一是皇族血脉,他杀了……”
“他走了,我总得去道个别,说两句话吧?”明之上前搂住了她,才伸手拉她,她身子就滑了下来,慢慢软在了他怀中,她闭上了眼,只低低说了句:“明之,我好累。”原来耗尽的不止是情缘,她与他,就这么忽然被隔在了生死两端,所有的缘分都嘎然而止。
小妹,这辈子我负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还你,千倍万倍还你——
那一夜,秦染的话犹在耳边,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就这样与我做了别离。红绡靠着明之,隐忍的悲伤渐渐溶在她娴静的笑中,使她的笑终于凄楚:“这世间有些事有些人真的是求不得,留不住,你贪心不得半点。可明之,我不贪心呀,我盼着长相厮守老天爷不给,我就想着淡了那些爱恨嗔痴,老天爷也不让,我到最后只求他能平平安安活着,即使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这老天竟然都不许,这他都不许呀!”她说到最后,已是又笑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屋子里太静,她的笑显得尖锐讥讽,如同刀子一样割过了余下三人的心。
“红绡!”明之吼住了她的笑声,面对红绡,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无力。
“我要去见他。”红绡挣脱了明之,走到了水如面前,仍然是亲亲热热的模样,拉住了她:“水如,你会带我去见他的,对不对?”
水如握紧了她的手,用力地,一字一句地说:“嫂子,他死了,当胸一剑,他在我面前断的气,嫂子,你听清楚了没?他死了!”
红绡却不看她的眼,似在自言自语:“你爱她的不是吗?你爱他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走了?我要去看他,我一定要去看他。”她忽然生出了一股力,居然挣脱了水如,她原本是没有什么功夫的,膝上还带伤,却走得极快,最先反应过来的明之都要赶不上她,还是细细追了上去。
明之拖住了脚步已经踉跄的水如,把她按在了凳子上:“我会叫人找无欢过来,你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能去!”
“你不用管我,你去找嫂子!” 水如自己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可她不能倒下,红绡是秦染在这世间最后的牵挂,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红绡有半点意外。
明之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唇边是一丝苦笑:“让她去吧,有细细看着她。”他顿了顿,才说:“水如,我居然有些害怕,怕出现在她面前,毕竟是我将她从秦染身边带走,如果没有我,会不会不会有这场悲剧?我一心一意要带她离开过往,是不是错了?”他不确定,这两年多的厮守会不会因为秦染卒不及防的死亡,而变成了罪恶,变成红绡最深的愧疚。
“哥——”水如想安慰他两句,才开口,却流下了两行泪,在水如成年后的记忆中,眼泪变成了陌生的词,此刻她终于沉默地感觉着温热的泪水从腮边落下,原来流血真的比流泪要容易。
明之温柔地抱住了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若是红绡也能这样哭一场——明之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明明她颤抖的唇都已在无声哭泣,她还是用笑将悲伤逼进了心里,将自己也逼入了照射不进一丝阳光的灭顶寒流中——
倪家镇里一片惨白,尸体被安放在一间小房子里,两张简单支起的床,容允修一个人守着,连盏灯都没点,他从下达了准备撤军的命令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磨难,看过了太过死亡,从初静死去的那一日起,他就走在漫长的绝望中,此刻他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麻木地守着这两个孩子。
接到叶姑娘的信他已经日夜兼程地往这里赶,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两个都是与他那样亲近的孩子,怎么最后走上了自相残杀的路呢?
“元帅。”副将在门外轻叩:“有位秦姑娘一定要见您,是否——”
“让她进来。”
门开了,忽然的光亮让容允修眯了眯眼,那素衣女子应该就是秦红绡了,他努力想将她看清楚些,她已越过了自己,走到了秦染的身边。副将细心地提来了一盏灯,挂在门边然后又退出了院子,幽暗的光照在屋子里,更显得此处惨淡凄迷。
“秦姑娘。”容允修想和她说些什么,她却摆了摆手。
“我来看看他。”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缓缓扶起了秦染,怀抱着他,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再无别的人。
他听见她俯在秦染的耳边,如情人般低语,说:“染哥哥,我来看你了。”
他甚至能看见她脸上安宁恬静的笑。
可只消望一眼,她周身弥漫的悲伤就已让他偏开了头,不忍心再多看。
握住了秦染已经冰冷的手,红绡放在面颊边磨挲着,怀中的身子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僵硬,她却像是没有察觉。
她声音很轻,犹含着笑意:“染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带我出走的时候,和我说过什么?你说从此这世上你就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我们谁也离不了谁,这是你说的,所以你不能扔下我,染哥哥,你听见没,你不可以丢下我。”
红绡紧紧搂住秦染无力下坠的身子,她的眼神空蒙却泛着异样的温柔,抚摸过秦染依然柔软的发,就像久远记忆中的午后,他总爱拉着她坐在船头,然后就这么赖进她怀中,慢慢睡去,像个孩子。
她笑着帮他将落下的发丝拢到了耳后,贴着他的面颊,低低地诉说:“我今天不小心把你的玉笛打碎了,你得陪我再去买一只。是京城那家鸾和斋出的吧?当初我和你一起去的时候,郑老板的女儿还偷偷躲在帘子后看你,现在她可是不能了,肯定早出嫁了吧,不然我就又可以假装生气,要你去给我买乌梅醉鸭。我再去王大娘那里拿两坛子米酒来,你都没喝过我酿的酒呢!你以前说,人生一大幸事,就是能醉睡满堂月,我们俩就一块醉,不过现在可未必能喝得过我了,那就罚你跳舞,你是最怕跳舞的——”
“啪嗒”一滴泪水落在了秦染的唇边,红绡意识到是自己流泪了,连忙去擦,可手一松,秦染的身子就歪了下去,她又慌忙去扶,这眼泪就再也控不住,她脸上带着笑却已是泪水涟涟,只能将脸埋在秦染的肩上,闷闷地骂:“秦染,你给我起来,你还答应了我好多事没有去做,那支‘芄兰’你只谱了半阙曲子,剩下那一半我等了七年多,你都没写好。还有‘紫珠兰’,你答应给我找一盆来,我的紫檀木梳你也说会再寻出一把一摸一样的,你要记得梳柄那里是刻了凤凰穿花图的,差半点我也不要。采苓搂的青雯姑娘,你答应过我不再去见她的,你还是去了,我可恨死你了……不,我不恨了,染哥哥,我什么都不怪,什么都不怨了,我只要你醒来,我求你醒来,染哥哥,你醒来……”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最后的话,直到再也无法言语,只是哭泣。
她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再看不到他笑,再听不到他唤一声“小妹”!
第 55 章
容允修沉默地坐着,他干涸的眼早已没有了泪水,可此刻的他再不是号令大军的元帅,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苍白憔悴。红绡压抑的哭泣持续了很久,那哭声是对他的控诉,他原本有着许多的机会能够制止这场死亡,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还是没有做出抉择。
直到再也听不了,他走到了红绡面前,拍拍她的肩:“孩子,让染儿好好去吧。”
“他不会走,他只是在怪我,怪我离开了他。”红绡的声音漂浮虚弱,可写满迷惘的脸上尚挂着一丝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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