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孤寡》第106章

“自然是喜事，七娘不能这么没名没分的跪在这未亡人的位置上！她值得我杨家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七郎也一定想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的娶回杨家！”
“嫂嫂！”七娘含着泪欣喜的看着我：“我真的可以嫁给七郎吗？”
“可以！可是要委屈七娘你抱着小七成亲！”
“不委屈，不委屈！”七娘开心的泪水滴落在小七骨灰坛子上，滴答声中我似乎听见小七说：“谢谢嫂嫂！”
“小七～”我伸手摸着坛子，也许像七娘说的那样，我家小七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身边。
我自问不是个封建思想的人，毕竟是生于现代长于现代的孩子，可是我现在却做了一件颇具封建社会风格的事情，我让七娘抱着小七的灵位成亲。这事到这颇有难度，光是延昭这关就不好过，在他看来此事甚为荒唐，可是被我一句：“你想让七郎的孩子没名没分的出生于世，做个私生子？”给蒙住了，几个杨家几娘也都站在我这边，其实女子的想法都很简单，礼教世俗是很重要，可是都比不过心爱的人分量。我们男女两帮都据以力争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婆婆轻轻的说了句：“这婚事要好好办！”就将结论给定下了。
婆婆看着由八妹搀扶着的七娘轻道：“这杯儿媳妇茶我一定要喝！和业郎一起喝！”
虽是说要体面的办婚礼，可到最后我还是和延昭互相妥协了，婚礼照办，可是没有从外面敲锣打鼓八抬大轿的抬进杨家。只是让七娘穿上了嫁衣从静琳居那里迎了出来，跪在半是喜堂半是灵堂的大厅前，由媒婆说着千古不变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行了礼数，入了族谱，七娘真正成了我杨家的七娘。前来祭拜的亲友先是喝了这杯喜酒再去拜祭公公他们。这悲喜交加的气氛让几位远道而来的世叔世伯都流下了男儿泪，要知道这几个可是世上名号颇响的好汉。
七娘的爹娘也来了，原本我和延昭还做好了挨打被骂的心理准备，毕竟人家一个好好的闺女就这么嫁了，还嫁给一个牌位，怎么说都是件失礼事，何况还大了肚子。
可真见到那老爷子时，却本分口舌也没费。这本是绿林好汉的男子听闻杨家去提亲立马点了头：“要是今儿是别的什么人家来说这事，我一定一刀把来人给劈了！可是杨老将军的公子，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我们唯恐老爷子没有听清，连忙就详细说了说：“杜老爷，我们这次是为七郎求亲而来，可是七郎他…………。”
“不要再说了！”杜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我们的话：“我老杜头虽然是退隐江湖了，可这点国家大事还是知晓的，我女婿已经去了，可这亲还是要成，守寡又怎么样？我女儿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认准的事就绝不回头。更何况只有杨七郎这样的汉子才配得上我家金娥。”
可现如今看见他背着人在喜堂后面和妻子一起抹眼泪的样子，也明了他豪气干云气派下的心酸，终究是舍不得，却又不忍让已经伤心的女儿为难。明知前方是苦海却又无从劝阻也不忍相劝。
“亲家啊前面开席了～咱们去小酌两杯？”
“好，好啊！是要多喝两杯！”
愁绪　。。。
七郎和公公的葬礼原本只打算在自家人里办，却不想杨家将这出戏的影响很是广泛。头七那几天几乎东京城里所有的人都到天波府来吊念，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来来往往的人，悲切的哭声惊动了远在皇城另一头的皇帝老儿，他也着了太监又送了些东西以表抚恤之情。
我一如往日般得体的站在延昭身边，接待了趾高气昂的太监。话说了未两句，那太监就话里有话的索要银两。瞧着那太监贪婪的神情我压抑着满腔的愤恨，心道熬过这茬我杨家男儿都丁忧在家可不再出战了，终是没有将‘三字经’骂出口。
正僵持间，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潮，看来人的穿着打扮均不是我东京的百姓。
“杨将军~~”一名老妇人进了门就搂着孙子一步步的跪爬到公公牌位前。
“大娘…………。。”跪在牌位前的七娘被她这阵仗弄得不知所措。
“我不起来，你们甭劝我。要不是杨将军我家狗儿早就不在了，他可是我家八代单传的独子啊！”大娘抹着泪：“杨将军可是真真的好官那！要不是他我们整座城里的人都要被辽人杀光了不可！我今儿个就是要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给杨将军守夜念经。”老太太说着话就从怀里捞出了个木鱼和佛珠，搂着孙子往旁边一跪自顾自的开始念经。
“杨将军~”这边老太太这出刚完，后面跟着得几个汉子又立马跪到了前面：“杨将军，杨少将军，我等是应州的百姓，将军护城大恩绝不敢忘，特来悼念。”说完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七八个汉子一起用力的磕头声响大得在厅里回旋。
“好汉快快请起，莫这样~~”我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还在和延昭哈拉的太监，忙去劝那几位汉子。
“少夫人~~”带头的汉子挪了下膝盖，又朝我行了礼道：“请节哀~”
“谢谢~~”
“杨老夫人~我余蓄等人在此立誓只要以后杨家有用得着我们应州男儿的事情，我等定万死不辞。”
“余兄弟有心了！”婆婆身着丧服，朝他点点头。这几日婆婆已经好了许多，勉强愿意说些话了。
“杨将军~~”五湖四海，七乡八里越来越多的人朝天波府涌来，其中大部分并非是东京的百姓，多数是公公和小七他们誓死守护的四座城市的百姓，和北汉的旧部。得人恩果千年记，这些民众将硕大的东京城都塞得水泄不通。客栈满了，民居也满了，知道是吊念公公的，东京城里的百姓无论来者是否相识都打开家门收留，可终究有人找不到落脚之处。于是便有许多人在天波府外打地铺，夜晚帮公公他们守夜，白日里大家一起为他们念经超度。
“杨叔，吩咐厨房再多准备些饭菜，外面今儿又多了很多人！”小羽在外面打点着杂物，忧心得看了看府外的人群：“大嫂，这人潮是越来越多，停不下来了！我劝着他们回去，可他们都想等公公他们下葬后再走！”
“那就让他们去！记得要让他们吃好睡好，别亏待这些人！”我站在楼里向门外眺望：这声势我就不信皇帝老儿会无动于衷，你定要给我们杨家一个交代。
“是！”
低调，远离是非一直是我想要的，可是公公和小七的仇不能不报。
“嫂嫂~~”冰山这几日也忙得焦头烂额，毕竟东京城里的人际关系以前都是他在打点，再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现如今也逃不掉了。
“五郎你回来啦！你大哥呢？今天去看墓地看的怎么样了？有寻到好的吗？”
“大致都定下了！”冰山轻拂衣袖，将土地里带来的灰尘撇去，眯着眼轻道：“棺木我和大哥商量着就不换了，什么样的好棺木也比不上四哥亲手做的！大哥现在被几个学士缠住了，脱不得身，让我先来和你说声！”
“好！”
“等这边事情完结了，大哥说我们就回太原，回祖宅去！”
“好！”冰山又说了两句见我还是那淡淡的样子，便停了工作汇报，犹如抚摸孩子般轻抚下我的头发轻道：“会过去的～”
“恩～～”我并没有阻止冰山做这不合礼数的动作，我太迫切的想要感受到我爱的人们活着和生活在一起的气息。现在的杨家正站在命运的分水岭上，下一步去往何方我心中毫无头绪。
“冰山，你说小七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我点燃了香，小心的插到香炉上，看着神主楼里密密麻麻的列祖列宗牌位，很快小七和公公的牌位也会供奉到这里来。
“听得到！”冰山似是为了宽慰我，柔了嗓音：“小七他一定会记得你喜欢给他抹女子用的桃花头油，记得被我罚站马步，记得和小六一起出去打架，记得你给他做的麻婆豆腐，记得我们带他去的花灯会，记得放河灯，记得天波府的梅花树…………。”
“冰山我不想哭！”
“我知道！”
“婆婆失去了丈夫儿子，七娘失去了丈夫她们都比我更有资格哭泣！”我红着双眼，抬头望天，尽力让眼泪回流：“我怕在她们面前哭，也怕在几娘面前哭，我也不想让延昭他哄我，他已经好忙好累，好……………。可是我的眼泪总是不听话，小七对于我不光光是丈夫的弟弟而已，他犹如我亲子。我记得第一次给他梳头，记得他换牙时候的小包子脸，记得你教他武艺时认真的小脸，记得他甜甜的唤我嫂嫂………。”
“定儿～～”冰山在身后轻轻的唤着我的闺名，嗓音中带了未成调的哭音。
“你说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