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窗淡月》第115章


将身边最贴心的婢女冒充自己送入南朝王宫,从那刻起,我就明白,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之后的生命,只能与他休戚与共。。。。。。
幸而,他运筹帷幄,最终扳倒南朝蓝氏,自立为帝。
再后来,他兑现了对我的承诺,亲赴北国,向父皇求亲。
金銮殿上,父王和他单独谈了许久,谈话内容,无人可知。
无论如何,父王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南北自此结为姻亲,协议休战,永为睦邻。
我的命运就是这么诡异,生平第二次,披上大红嫁衣,乘坐华丽的马车,踏上熟悉的和亲征途。
而不同的是,心中再也不是上一次的悲壮屈辱,而是难以抑制的幸福与激动。
我,圻虞萁,征服了天定的命运,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只顾全心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憧憬中,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父王的眼神,是那样的担忧而悲哀。。。。。。。
封后大典,奢华铺张,隆重异常。
全国上下,举世同欢,盛况空前。
不得不说,这番虚景,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我以为自己从此,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红烛跳动,擅自掀开盖头,向琉璃镜中望去,只见镜中人的脸上,褪去了原本的冷傲与骄持。却烘染上一层朝霞般娇羞的红晕,明如春水似的眼波,放出一种灿烂的光彩。宛若一朵红睡莲,在晨露中迎着朝阳盛开。
我变了,因他而变。
原来,任凭再骄傲的女子,也会心甘情愿,成为爱情的俘虏。。。。。。。
然而,一夜忐忑而欣喜的期待中,星月隐去,东方渐白。
他,没有来。
我那温润体贴的新婚夫君,竟不曾踏入洞房。
天地间顿时变得寂寞冷清起来,这盛夏的六月之夜,我的心中,盛满了寂寞冷清的感觉。
不理会婢女的劝阻,甩掉头上凤冠,提步欲找他询问。
皇宫之大,难寻难访。问过宫人,方回道,圣上平日无事,必在新修建的渚莲园中。
渚莲园么?
在宫人的引导下,步入园林,目光望下打量一下,只见这庭园之中,林木葱郁,如花如锦,环抱着一池碧绿如翡翠的湖泊。湖泊之上,遍种荷花,潋滟无双。
踏上那道精致的水榭,直通湖心凉亭。
他孤零零趴在亭中石桌上昏睡,怀抱一柄古拙瑶琴,身旁玉壶已空,脚下尽是撕碎的画绢,随风飘散。
我愣愣的站在他的面前,只觉得满心不安的预感如潮水拍岸,呼呼不绝。

缓缓转回身,往来路行去,在这一刻间,竟然连自己的来意也忘记了。。。。。,因为我的整个情感,都已为奇怪的悲哀和惊痛充满,再也没有空隙来容纳别的了。
那日的事,我们都没有再提,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眼中的柔情如昔,风度翩翩无懈可击。
渐渐的我却发现,我们之间,其实横岗着千山万水。
那完美的微笑,是最坚固的铠甲。阻止我,和世间所有人走近。。。。。
思及此处,我闭上眼睛,良久,再张开来,伸手处,夜,仍然是黑暗不见五指。
真的是所有人么?
或许,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个画上的女子。
除了朝堂,他似乎所有的时间都留在渚莲园。甚至接连一月不来东宫一次。那一天,我终于无法忍耐下去,再次去寻找他。
于是,荷花水榭中,我见到了他刚刚绘完的那幅图。
他见到我来了,只当作是空气一般,那一双满盛眷恋的凤目,只是眨也不眨地瞪着手下的画。
只见这幅淡黄的丝绢上,画的竟是一位绝色女子,云鬓高挽,粉面桃腮,眉如春山,鼻如悬胆,一双如月明眸,满是化不开的哀愁,幽幽地低着头,望着自己的一双春葱。
楚楚堪怜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心头一痛。
女子的身后,是半池春绿,荷花盛开。正象是渚莲园的景色。
“她是谁?”情不自禁,我惶恐的问出了声。
四周静寂,耳畔只有夏蝉喧闹。
他的目光中带着悲哀之色,只是痴痴凝望画中人。
许久许久,他缓缓站起身。
目光转处,忽然流露出冰冷的笑意。双手一扬,嘶的一声,竟将那幅画生生撕成两半!
随手将画抛开,猝然转身而去。。。。。。
然而我却敏锐地看清,对方俊目之中,泪珠盈盈,就在转身的瞬间,晶莹的泪珠,终于沿着他俊逸的面颊,滑落下来。。。。。。。
我逐渐发现,反反复复勾勒那女子的画像,然后撕毁,是他独处是最常做的事。
不久后,他接连娶了两方嫔妃。皆是朝中重臣之女。
奇怪的,好强如我,却只觉心中却麻麻的,竟没有一丝妒忌。
因为我看到,他对她们的态度和我一样,是那么温婉柔和,彬彬有礼。却又拒人千里之外。。。。。。
说来可笑,我不妒忌活人,却妒忌一幅画绢。。。。。
那段时间,我着了魔一般,疯狂打探画中女子的身份。
终于辗转得知,她竟是他名义上的亲妹。也是前朝蓝氏君主的贵妃。
自从他得了天下,她便发了疯。
后来便在宫中消失,只怕已是香消玉殒。。。。。。。
她竟是个疯子,竟是个死人!
感觉不到原本应有的轻松,我只觉心中有山一样重的悲哀,海一样深的委屈,却无法宣泄出来。
成亲一年后,两位嫔妃都有了身孕,而我却依然没有怀胎。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若是有了孩儿,不但皇室添丁,说不定还会使他会对我亲近些。
可悲的我啊,不知不觉中,竟变得如此卑微。
正在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间,传来了他要挂帅出征北国的消息。
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霹雳,当头轰了一下,使得我的神智,在这一瞬间,竟全部凝住了。愣怔许久,方跌跌撞撞的冲进荷花水榭。
他依然坐在老地方,边饮酒,边看画。
画中人依然是那个女子,同样的背景,同样的衣着。同样忧伤温柔的轻笑。
面对我撕心裂肺的质询,他只是浅浅一笑,那微愁而清冷的笑容竟与画中人有三份神似!自顾自饮尽青瓷杯中的琼浆,复又把画撕碎。
这笑容却如同狠狠一巴掌,生生打在我的脸上。
“轩哥,你一直在利用我,是也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无声地流着泪,颤抖着哀声问。
他的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复端起酒杯来,再次浅浅喝了一口,微微笑着道:“不错,当日朕的皇位刚刚坐定,极需休养生息,怎堪北国在旁虎视眈眈?娶你为妻,不过是麻痹北王,令其疏于防范之举。”
秋波一转,凝在我的脸上:“何况,这门亲事,也是你亲自所求,朕不过是顺水推舟。”
这冰冷的语声,宛如一支利箭,无情地射入我的心里。
剧烈的喘着粗气,我的双腿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紧紧迟到身后的栏杆。心中有如刀戳。
他手里仍端着酒杯,微微向我欠了欠身子,继续微笑道:“萁儿,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北国疆土,朕是志在必得!”
我们的目光相对峙许久,尖锐的惨笑突然自我口中流出,惨厉的不像我自己的声音:“既然圣上早有图谋,本宫迟迟不能有孕,也是安排好的罢!你好狠,好卑鄙!”
容素轩流转的凤目中,突然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意,但瞬即恢复平常,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你我夫妻一场,朕自然不会难为你,你只管好好做你的皇后便是。”他站起了身,再也不看我一眼,提步欲走。
满心的绝望不容我多想什么,完全忘记了平日努力维持的仪态。猛地扑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胳膊:“容素轩,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
发出的声音居然比想象中平静得多,甚至平静得可怕:“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虽是寥寥数十来字,可是我却花尽了气力,才将它说出来。
然而,容素轩的脚步停都没有停,轻轻拨开我的手,脸色淡然,全无一丝情绪的波动,不置一词,决绝而去。。。。。。
当日深夜,我试图刺杀他,却没有成功。
他只是淡笑地看着我,像是丝毫不感意外似的,目中无波无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三日后,他出发征北。
徒留我,昔日的骄傲公主,今天的傀儡皇后,作为这内廷最大的笑话,苟活深宫。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犹记在耳的话语逐渐消失,一切幻象也全都消失。
我依然跌坐在冰冷而华丽的宫殿中,不经意间,指尖一痛,不小心摸到了碧玉碗的碎片。
我迎着冰凉的月光,缓缓举起碎片,脸上逐渐绽放出久违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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