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第119章


她还活着!
这个消息,是他想也不敢想,盼也不敢盼的。如今听到了,竟觉得神思恍惚,如在梦中。
她还活着,她还好,她甚至有心力关怀他。
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得知这个更叫人激奋——他该是狂喜,高呼,哪怕是失态,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他此时偏生什么也说不出,做不得。
胸膛中心跳得疯狂,呼吸亦变得颤抖难以平静,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许是这阵子身体当真是毁了太多,他几乎难以站立。
“阿央……她还活着?”许久,他终于是站稳了,低声道:“我还能见着她……”
那刘刺史却笑了:“郎君这样痴情,想来小夫妻定是伉俪情深的。这般多好……”
“多谢刘刺史了。”秦云衡终于抱了拳,道:“这样的恩德……”
“刘某不过是说了该说的。”刘刺史道:“有甚恩德?郎君若是还记得刘某好,那么今后也盼望不要嫌弃刘某僻居南疆才好。”
他话意不曾挑明,秦云衡却心下洞明,忙道:“这皆是本分!”
刘刺史心下一喜,道:“郎君可也饥了?昨夜酒饮得多,如今该垫些米粮之类,否则伤了身子——这澹州地潮湿瘴,如何也不能大意。”
秦云衡却摇了摇头,道:“此时,秦某是什么也吃不下的。”
那刘刺史大笑:“秦家郎君果然还是年轻的,如某等老瓤子,如何也不致如此欢喜。”
秦云衡脸上一红,却是仍禁不住地笑了,然而笑着,却又咬了嘴唇,眼中竟含了眼泪。这当真是失态极了,那刘刺史看了,也自知不该多留,便道:“郎君此时若不欲用饭,过阵子刘某遣家人送了馎饦过来便是。”
秦云衡自是谢了,待刘刺史出去,他方坐回了榻上,半晌不言不语,心中却有极朦胧的欢喜一点点醒来。
他不是个没过过苦日子的人,然而,自从知道了十六娘的“死讯”,这段时光,却是他最难挨过的。
原本南行便是辛苦,外加他心上焦躁,如何还支撑得住?
从那一夜吐了血,他的身子便不若从前好了。如若今日不知道她无事,也许单凭那一股报仇的心念,他便是能报了仇,也不能再成什么大事了。
这消息,当真是来得救命。
然而彼时他却不知道,真正救命的消息,才刚刚传到神京裴府中去。
惠妃从冷宫里头出来了。
非但不再是“罪人”,还晋了一级,做了贵妃。原本她出了冷宫,裴氏便想着要庆贺的,可听了这喜信,反倒却不敢作为了。
谁也不知道至尊这是在想什么。
若说是为了他与惠妃的情缘,那他当初便不必将惠妃打入冷宫,若说是为了旁的——可旁的还有什么值得他考虑?
这圣心当真难以揣摩。
惠妃自从出了冷宫,便不曾回裴府。饶是裴家众人多的是事儿想问,亦是做不到的。
初知天伦
“六姊同他说的是这个?”听朝玉说完话,十六娘不禁失笑——真真愚蠢的人,送上门的机会都抓不住!
至尊都进她屋子了,这位六姊居然还能把他推回十一姊身边去——她有那么多可以说的话呀,可偏生只一味回忆他们的初见,成欢,孩儿,以及这孩儿的离去。
她怎生不想想,这一切,全是因了十一娘的忍让才能存在的?她越是哭诉得理直气壮,至尊便越是会想念为他甘于忍受这深深委屈,还为他生了小皇子,如今却身处冷宫的惠妃啊。
“六娘子还道,不知她的孩儿黄泉之下没有阿娘照顾会不会思念生母,又会不会怨恨她。”朝玉道:“听伺候人的婢子说,至尊的眼眶当下便红了。”
十六娘一怔,突然便明白了至尊为何会赦十一姊出冷宫——姚氏举荐的将军用不得,他还不能彻底开罪裴氏固然是极重要的原因,六姊这话勾动他思忆,亦不见得便没有作用。
至尊的生母不得宠,连儿郎子都只得交给了皇后。这皇后自己过得几年却生了太子,自然冷落资质平平的他了。没有阿娘照顾的孩子在后宫中过的是如何日子,至尊是极清楚的。
再想想惠妃也不过是一个柔弱女流,他敢放惠妃出来,也便不奇怪了。
只是十六娘听得这消息虽然欣喜,却也打心眼里冷笑了一声。她这阿姊万般俱好,唯有一点,是男人们最怕的——有仇必报。
不用问谁,她也明白了十一姊不与家中联系的缘由——裴贵妃,如今是在韬光养晦呢。
等她下了决心要报复,至尊的日子也就过不好了。
她正要再说话,拥雪却进门了——侍剑还在秦府里,这婢子隔三差五还得回去照看夫婿,正好也打探些消息。今日一大早便走了,如今回来,却是似有事说。
秦府里头传来的消息,十六娘一直是只信一小半的——秦云朝不是善类,他不拦着她知道的事,定然是他自己考虑了无关紧要的事。
是而她也不十分在意,信口道:“今儿有什么消息?”
拥雪却是一副不知该如何说起的神色,半晌方道:“昨儿个,大郎娘子……临盆了。”
十六娘一怔,脸上便不由变了色:“昨夜?怎生我不知晓——呵,如今这个也不必告诉我了?”
“不好说呢——”拥雪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那孩儿生下来身子便忒弱!没多久便……”
十六娘骇然,不由接口道:“不在了么?”
拥雪应了一声道:“是。怪的是那娃儿身上也瘦得很,一副……饿死鬼样子。”
她话音未落,便叫朝玉喝住:“不看看十六娘子怀了麟儿!什么脏的臭的都说?!”
朝玉在裴家地位便高过拥雪,这一声吓得拥雪打了个寒颤,正要骂自己一句,却听得十六娘一声笑,开口解围道:“什么脏的臭的?这世上原本便有脏的臭的,难不成我日后也还能捂着我儿郎子的眼,叫他一世活在黑里,任人算计么?秦府里头原本便不是甚干净所在!”
这话却慌得朝玉脸儿发白:“十六娘子是要做阿娘的人了,原本坐下也不可坐歪,用饭也不可用奇食的,如何说起这般话来!”
“行止有节,是要我孩儿自己好。可这世上肮脏事,也需他知道才好。省得如我夫妻二人,叫人害了,还当旁人是好人!”
拥雪也帮着朝玉,此刻便道:“娘子这话何来?郎君是叫人诬告,可并不曾有人害娘子啊!”
十六娘摇摇头,正要再说,却觉得腹中一阵抽痛,不由紧紧蹙了眉头,低声道:“这小东西越发顽皮了,虽然无妨,却也踢得好疼!”
“算来也该到日子了啊,”朝玉忙道:“十六娘子且忍忍!”
十六娘咬了牙点头,她以为忍一阵子就会过去,却不料这疼痛越来越明显!及至腿间觉得一股热流流下时,她终于慌了。
破水。
拥雪朝玉两个将她往榻上搀了,忙不迭去寻女医与婆子。十六娘却忽地想起阿姊生育时的状况,心下越发的慌。
那么疼,那么苦……她怕啊。怎么这转眼间便要生了呢,她还不想!
然而她到底也知晓——此刻再怎么怕都无路可退,不拼了命生下孩儿,便是母子都没命。
之后的一天一夜,十六娘几乎已然回忆不起。疼得狠了,她甚至觉得这身体已然可以不要了,已然撕裂了,再也不会长好了。
及至听得一声婴儿哭啼,十六娘已然是精疲力竭,她说不出话,更挑不开眼睛。心底下那口气一松,登时便昏睡过去。
或许该先问问孩儿好不好,这念头在一片黑暗中划过,却瞬息便消逝无踪了。
她昏睡了一天多,最后竟是被饿醒的。说来当真是丢人了。可睁了眼,便看着几个婢子皆是有话说不出的神情。
心登时便吊了起来,她脱口便道:“你们怎生这样看我?我……我的孩儿……”
“娘子休惊,一切皆好……只是……”拥雪犹豫片刻,道:“是个小娘子。”
十六娘一怔:“小娘子?”
她心上竟有些遗憾。一来,她始终以为自己能生个儿郎子,二来,若是个小娘子,待她长大,自己受的苦,她也尽数要再受一遍……
“她生得还好?”十六娘道:“快抱来我看看!”
拥雪见她并不曾表露出不乐之意,便去抱了小娃儿来,笑道:“娘子自己看,如今还看不出像谁来,然而无论是像郎君或者娘子,都是很好的。”
十六娘抱了这软团团的小东西,一时竟连饿都忘了。小娘子尚睡着,细细长长的睫毛垂覆,脸蛋儿竟比塞上酥都柔嫩白皙几分。
这是她和秦云衡的孩儿?他们两个人……就有了这小东西吗?她身上流着他们两个人的血吗?
想着,十六娘便不禁轻轻捏了捏她脸蛋儿,却不料小女娃竟被她这一捏捏醒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却叫十六娘慌了。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小娘子皮肤会这样细软,她轻轻一掐都留下了个印儿。见着亲生的娃儿哭,她是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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