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帘海棠红》第89章


我缓缓走到他跟前,说:“我回到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到你身边,你不信也罢。”
夏庭秋揽着我的肩,轻柔地将我搂紧怀里,“我信,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天色渐暗,小船上有个红泥小炉,恰好狗热几个馒头,又温了一壶酒。我们俩一边啃馒头,一边对月饮酒,说不清是寒酸还是浪漫。
夏庭秋一直掌着舵,船行到一处礁石群,终于抛锚停了下来。
我举目四望,此刻除了天行一轮被云半掩着的月亮,就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茫然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有点耐心嘛。”夏庭秋拉着我坐下,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我一头雾水。
夏庭秋笑得神秘兮兮的,只见他耐心地等着云层飘过来挡住了月光,然后拿盖子掩上了炉火上的火光。
我的视线顿时一片黑暗,似乎只过一个弹指的时间,眼前又亮起了银蓝色的光芒,那是从海水uli透出来的光,清润明亮,随着波浪摆动而忽明忽暗。
“这是……”我瞪大了眼睛,扒着船舷望着船下水里这奇异且美轮美奂的光芒,“这是什么?”
“是礁石上的海藻。”夏庭秋在我身边轻声说,“海藻吸收了日月精华,夜晚就会在黑暗中散发光芒。整片南海,也只有这里的这片暗礁上生长有这种海藻,你看——”
我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小船四周的海水里有数处都透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仿若大海成了水晶宫,这光芒就是宫里的灯火。
“这一小片海域,有个动听的名字,叫星海,传说这片海里的礁石,都是天上坠落的星辰,所以每到夜晚的时候,它们在海里还会继续发光。”
夏庭秋的声音带着回忆,“我小时候跟着爹和大哥一起出海,来过这里,那次我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我大哥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后来他就是在这里和大嫂相识的,大嫂去世后,听说他也经常来这里缅怀她。”
“你大哥的确是个痴情人。”我不禁感叹。
夏庭秋微笑着凝视我,“我一直都想带你来这里看看,只是苦于抽不出空,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才带你来,希望没有晚。”
“雨儿,”夏庭秋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目光柔情,眼底映着荧蓝光点,“我们认识已有十四年了,我待你如何,我想你心里也清清楚楚。你这么美好,本该过着平和幸福地生活到老的,可是你吃了那么多苦。我没法像封峥那样,拿命来殉你,也没有萧政那样强大,可用举国之力来宠你,我只是一个偏安海岛的家主,尽我全力,给你一个安宁的生活罢了。”
“师兄……”我哽咽。
“叫我庭秋。”夏庭秋柔声道,“你叫了我十四年师兄了,我想听你叫点别的。这个时候,我不仅仅是你二师兄,还是一个真心喜欢你的男人。”
我仿若中了蛊一般,张口唤道:“庭秋。”
这个名字极其自然地从嘴里说了出来,仿佛已经被我私下念过了无数遍一样。
“庭秋。”我忍不住一说再说,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动听过,“庭秋……”
夏庭秋温柔应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紫红绣海莲花的绸布包,取出一对晶莹温润的玉镯。
我没来由地紧张起来,隐约明白他要做什么。
夏庭秋说:“这是家传的玉镯,给长媳的,大嫂去世,大哥隐退后,就把这对玉镯给了我,让我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我怔怔望着那对被蓝光映得格外碧绿的玉镯,心跳鼓噪。
夏庭秋把这对玉镯递到我面前,说:“雨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我张了张嘴,眼睛一热,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夏庭秋莞尔,“你就是不愿意,也用不着哭呀。”
我破涕为笑,“胡扯什么?”
夏庭秋仰头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将那对玉镯塞进了我手中,然后将我抱住。
我的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那带着点汗水和皂角的味道清新熟悉。夏庭秋吻了吻我的发顶,剧烈的心跳泄露了他镇定下的激动。
我仰头朝他笑,说:“你家里人不是觉得我来历不明,不让你娶我吗?”
夏庭秋挤眼睛,“若不同意,我们就私奔吧。”
“我才不跟你跑呢。”我大笑,“好日子不过,跟着你风餐露宿,我脑袋可没发烧。”
“你已经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可别想反悔!”夏庭秋在我耳边低语,“我给你时间考虑,我有的是耐心等。”
我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船舶停靠进了港湾。
“封峥拿命殉我,是因为他为人耿直,心中有愧,萧政遂富有天下,可他对我的宠爱却霸道强硬,喜欢我却没有尊敬我。我虽然糊涂过日子,谁对我好,我却清楚得很。庭秋,我不会再走了。”
夏庭秋将我抱得更紧了。
海风微凉,我听着夏庭秋的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怪的梦。
我仿佛刚入眠就又转醒,张开眼时,天刚拂晓,朝霞如红纱铺满天边。东方的海水是一片娇嫩的浅紫红色,一只海鸟停在桅杆上,引吭高歌,旋即又飞走了。
我躺在夏庭秋的怀里,身上盖着薄毯,他的手依旧在我的腰上。
早晨清凉的空气让我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醒了?”夏庭秋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他抽了抽鼻子,然后低头朝我笑。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同他在漫天朝霞里缠绵亲吻。
后来,我们回了离岛,再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再再后来,夏天到了。
海岛的夏天,也就是比之前热一点,雨水要多些。下雨的时候,我依旧浑身不舒服,于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不出去。
良玉经常来看我,走出阴影的她如今开朗了许多,容光焕发。听说有不错的小伙子在追求她,好事也快近了。
我们俩偶尔会谈起慧意,迦夜囚禁了迦思远,却并没有责罚慧意,只将他遣送回了于家。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和星期天的婚事自然再物后话。他在家里深居简出,十分低调,渐渐也就被人遗忘了。
林锦宏和夏庭秋的一个三堂妹订了亲,明年开春久久成婚,良玉总开玩笑,说以后我和她就是一家人了。
只是我和夏庭秋的事在夏家众长辈的反对下,进展缓慢。夏庭秋每次不耐烦了,总说不想做这个当家,和我私奔算了。
我反而是那个满不在乎的人,整日帮着他算账理财,或是去岛上闲逛,东家吃个西瓜,西家吃条烤鱼,日子过得逍遥似神仙。这样拖了一阵,夏庭秋又反过来埋怨我太不积极了。
我笑道:“你们夏家的账本都在我手里,我还怕什么?”
夏家长辈对我管账自然也是不满至极,不过夏庭秋替我挡着,我有恃无恐。老头子老太太对我横眉竖眼,幸好是文明人,不说难听的话,夏庭秋也将我保护得滴水不漏。
他私下总一副半仙的架势,说:“天下好事,总得经历坎坷才能成,所以有好事多磨一说。我预感最迟不到秋天,咱们的事就能解决了。”
我说:“你最好算准这次,不然我等不耐烦了,去给迦夜做王妃了。”
“不会的。”夏庭秋自信满满,“他家族阴谋丛生,宗系复杂。你这么笨的人,去去那里熬不了五天。”
我给他气个半死。
转眼就来离岛快一年了,又到了瓜果成熟,鱼米满仓的好时节。西瓜丰收的时候,有个节目,岛上的居民欢聚在一起,头戴鲜花,彼此投掷瓜果,大姑娘小伙子还会借这个机会找个意中人。
那日我玩得正开心,砸了夏庭秋一头一身的西瓜瓤,突然家丁来报,说朝廷遣来特使,要传旨。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萧政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那家庭又面色古怪地说:“是传一位陆棠雨姑娘接旨,下人都不大清楚这个人,所以来问当家,这事……”
我扯了扯夏庭秋的袖子,小声道:“黄帝点了我的真名,不知道京中有什么变故。我去听旨,你看着不对,要知道变通。”
夏庭秋啼笑皆非,“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若要补砍你的脑袋,何必还找钦差传旨,直接抓你走就行了。”
我瞪他一眼,匆匆回去沐浴更衣,然后才去见传旨的钦差。
传旨的公公有几分眼熟,当初萧政南下,他也跟着来伺候过,见了我,公公倒先笑眯眯地冲我欠了欠身。
我惊疑不定,立刻跪下来接旨。
这道圣旨实在满篇锦绣骈俪,将我爹当年为国家和皇室立下的功勋歌颂赞扬了一番。我这时已料到后面要说什么,果真,话锋一转,就说当年举报我爹谋反的朱家给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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