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农》第260章


服侍岑二娘更衣的丫鬟,被她笑得几乎抖成风中盘旋的落叶。手上的动作越发轻快沉稳,就怕不小心惹到了盛怒的岑二娘吃挂落。
这丫鬟在心底把安三少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惹恼夫人,自己躲得倒是快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一会儿回去,就蹲在墙角画个圈圈诅咒总督大人被夫人一辈子治死。永远抬不起头不光画圈圈怎么够,还要扎小人
策马奔腾在去容州的路上的安三少。忽然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他有些心虚地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看来夫人这次火气挺大,他选择跑路,果然是正确的
等半月后。夫人气消得差不多,他再尘满面,面黄肌瘦。惨兮兮地回去,继续伏小做低扮可怜。顶多顶水跪个两刻钟,不用吃那痒痒粉和金针的苦。
尤其是那痒痒粉,大舅兄意志那么坚定,被撒过一次,也没撑过去,挠坏了一身皮肤。他要是被撒一次
安三少脑中蓦地闪现出他遍体血痕的恐怖模样儿。他打了寒战:他身上要是出现纵横交错的不可愈合的丑陋疤痕,还凭什么吸引夫人
他和夫人几次有限的欢好,发现她特别喜欢摸他一身光滑坚实的皮肤,尤其是手臂和大腿这些腱子肉满满的地儿,还有后背到尾椎骨那儿
与安三少同行、策马跑在他身侧的梅副官,正在问安三少是去容州城中安置,还是在城外扎营他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应,转头一瞧,眼睛都直了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英明神武的总督大人,居然目光迷离,迎风喷了两管红艳艳的鼻血出来
梅副官以为安三少的病还未好彻底,出现了反复。他担心安三少,焦急地大声对他道:“大人快停下您流鼻血了,还是去马车里和季先生作伴吧。这天寒地冻的,风又大,骑什么马可别吹坏了您”
安三少尴尬地抽搐着眼角,故作镇定道:“大惊小怪什么不过是火大流鼻血,也值得你嚷嚷。大人我身体好着呢,继续前进一会儿咱们不进城,在城外的十里坡安营。”
“探子送消息回来说,十里坡对面山头的那窝土匪,最近很不安生。隔三差五就下山打劫那些走水路、陆路的行商和行人。十日前,还残忍地杀了一船人。”
“咱们去十里坡那边的山谷埋伏,明日等那些土匪下山犯事,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安三少从袖袋里抽出一张帕子,想擦鼻血,却发现他带的,是夫人亲手为他绣的唯一一张手帕,平时都是他带着用来睹物思人的。
他将手帕重新塞回袖袋,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按着热血汹涌而出的鼻子,扭头冲梅副官道:“老梅,快把你的手帕借我用用”
梅副官在安三少还是淮州知府时,就跟着他了,是梅花盟里的旧人,年纪虽才三十五六,但人生经历可丰富了。他曾经是京中一品武将,常驻漠北。一家老小都被北蛮杀了。
他为家人报仇心切,有所疏忽,带兵去战场打战时被敌人算计,断了粮草,吃了败仗。
本来是要被问斩的,可上断头台之前,让安大老爷和季先生用另外的死囚换了他,将他救了下来。他加入梅花盟时才二十六岁,孤家寡人一个,如今已有近十个年头。
最初,他是暗桩首领,专门负责训练暗卫。安三少做知府后,安大老爷担心他身边没人保护,叫人算计害了去,便给他伪造身份,让他跟在安三少身边做副官,保护他。
梅副官跟了安三少几年,日子过得特逍遥爽快。好心的安大人还给他保媒,让他娶了一个守寡在家的书香门第出身的温婉才女。他夫人二十五六,比他小十岁,貌美如花。气质如兰,待他还极温柔体贴,比从前家里安排他娶的那个夫人好千百倍。
更令梅副官开心的是,他夫人嫁他四年,就给他生下了三个儿女,头胎还是一对双生儿,第二胎是个女儿。托安三少的福。如今他儿女双全。官至四品,手下管着一万兵士,时不时就能带兵出去剿匪打乱民。一展拳脚,日子神仙不换。
因此,梅副官对安三少简直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他大安三少近十岁。私底下,打从心底把他当自家亲弟爱护。每次安三少出去剿匪。他都必定随他左右。
和山匪开战时,梅副官从不离安三少方圆一丈开外,总是贴身保护着他,因他还曾替安三少挡过刀子。所以安三少也很倚重他,待他也十分亲切。
梅副官听安三少唤他老梅,正担心自己比夫人老。怕被夫人嫌弃的他,顿时吹眉瞪眼地喊道:“什么老梅大人你唤我的字明瞻就是。我还年轻力壮着呢喊什么老梅,平白把人叫老了。”
安三少微微仰头,一只手捏着鼻子,斜睨梅副官一眼:“啰嗦什么,快给我帕子要是鼻血流下来,弄脏了夫人亲自画图叫裁缝给我制的新披风,信不信大人我灭匪前先灭了你快呀”
“”梅副官不情不愿地把自家妻子为他绣的精美手帕丢给安三少,小声腹谤他:“也只敢在我面前嚣张摆谱儿。哼等灭完匪回去,定要找安夫人告上一状”
呼呼的风声和哒哒的马蹄声压过了梅副官的话,傻白甜的安三少还不知,他因一句“老梅”和一张手帕,得罪了梅副官,以至于几日后被梅副官亲自卖给了岑二娘,让自家夫人连削带抽狠狠敲打了一番。
再说岑二娘在床上躺了一日,只做了一件事,叫岑大郎留给她的护卫,想办法给随安三少出门剿匪的梅副官送去一封信。她在信里让梅副官告诉她,披星戴月带人悄悄出门,在城外转了几圈甩脱各方探子的安三少,究竟去了哪儿。
第二天,岑二娘又叫安竹和安松带人出去,继续她手头上未完的事儿:丈量土地,测量土壤等,她接着窝在家里养精蓄锐,勤练鞭法和甩针功夫,就等过几日找到安三少,叫他也尝尝自己被他折腾时受过的苦。
安三少离家四日后,岑二娘终于收到梅副官的回信,他在信中告诉岑二娘,白天时,他和安三少在容州城外十里坡附近的几座山头,搜剿逃窜了的匪徒;夜间,他们就在十里坡附近的一处山谷中休息。
岑二娘收到消息的当晚,就连夜收拾好包裹,次日天刚微亮,她就带了二十个护卫从角门骑马出了小安府。
为防止安三少逃走,除了金针、鞭子、麻绳、麻袋,她还带了几包强力迷药和软筋散,以备不时之需。
岑二娘想的是,若安三少负隅顽抗,见到她不乖乖跪下受死,敢逃的话,就撒他一包药粉,将他弄晕或者弄得四肢无力,跑也跑不了。
没想到,她带去的那几包药效极佳的药粉,不止在安三少身上起到作用,还药倒了七八个趁她和安三少落单,要围杀他们的悍匪。
事情是这样的。
岑二娘接到梅副官回信的第二日傍晚,夕阳西沉时,便在十里坡的那个小山谷堵到了安三少。
当时安三少与梅副官等人在外跑了一整天,只捉到六个逃走了山匪。还有三十多个躲在山林里的恶匪,仍未找到。他又累又火,还很想夫人。
谁知想曹操曹操就到。安三少压根儿没想过,他会在营地的小校场里,见到英姿飒爽、将鞭子挥得出神入化,打败了十几个围着攻击她的小兵的岑二娘。
当时安三少激动得心在胸腔里颠来颠去地颤抖,热血倒流,目光发亮又发直,他家夫人真帅还美得发光冒泡
可腿肚子却条件反射地抖来抖去,他需要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当众给远处挥舞鞭子、似笑非笑看他的岑二娘跪下。
如果是在家中,安三少早就爽快地下跪了。他这男儿的膝盖,在岑二娘面前没有黄金,直不起来。每次他惹恼岑二娘,怕她生他的气不理他,都是直接给岑二娘跪的。
可这次不行他知道岑二娘很生气,不然也不会丢下手中的事儿,马不停蹄地跑来找他算账,可他身为一方总督,西南这边的万人之上土霸王,怎么能当着一群手下兵将的面,没有骨气地给夫人跪下认错呢。
真如此,他的面子,他的尊严,他的威望,将何处安放
安三少是知道自家夫人的本事的。他远远地给岑二娘鞠了个躬,喊了声:“夫人,我有事儿,去去就回。你等我”
语罢,不等岑二娘回话,他跨上马,甩了马儿两鞭子,飞快地冲出了营地,打算先去外面避避难。或许等夜深人静,那群小兵小将都睡熟了,他再回来给自家夫人下跪认错,任打任罚。
岑二娘“嗤”了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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