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骨蜜》第41章


很孱弱,好像稍微用力一掐,她整个人就要碎了似的。
……
细小的背影上,似被倾倒上浓墨,变得漆黑一团。
我的体力濒临底线,思绪也渐渐不再受控制,越来越……凌乱。
这时,我除了能听见“咕咚哗啦”的水声,耳边似同时响起了田筝念词的柔悦声音: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第36章 慧目
虽是暮春时节,但北地的桃李却是才开放。
一架马车缓驰在落满花瓣的黄泥路上,整个轱辘上都沾满了花水汁液。
春风时不时撩开马车窗户的侧帘,将夹带着甜香的空气送进窒闷的马车内,大大纾解了几人赶路的艰辛。
谭蜜坐在车里,心思依旧沉浸在四更天,同涂煜分别的那一幕中。当时,她都反悔说不去了,想要陪他度过几日后那一劫。可涂煜却说她留下会分他心,是以最后她还是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谭蜜听说金峰寨的兄弟已经全部归入涂煜麾下。
而那些曾经在匪围里做杂役的女人,每人也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她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匪围,也可以选择离开,都再也不是为匪寇服务的附庸品。
这样的结果,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皆大欢喜的。
然这其中却不包括田颂,不过几夕之间,他先是得知舅舅田乔死讯的同时,又痛逝爱妻……
这一场场噩耗使得田颂性情大变。赶路以来,他一路都保持着缄默。
阿苦一会儿给负责赶车的田颂递水,一会儿又问他饿不饿,搞得谭菱在一旁看了都嫉妒了,不解问道,“阿苦姐姐,你为何对田大哥这么好呢。谭菱也渴了,怎么不见你给谭菱水喝。”
谭蜜敲了小姑娘脑门一下,示意她噤声。
听了小孩子的无心之言,阿苦有些难为情。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刚才小女孩的无心之言,肯定都落入了田颂耳朵里。于是为怕他介怀,阿苦接下就不敢表现得太殷勤了。
但时不时地,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摸下装水的竹筒,想递却又最终都没递。
谭蜜将她的动作与神态收在眼底,踌躇着该不该给她和田颂制造机会。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田颂才丧妻不久,在这时候撮合他们,恐只会起到反作用,倒还不如先顺其自然。

三日后,四人顺利到达了遥县。
投宿客栈前,未免太招眼,田颂提议他们四人扮成一家人。不过他们四个年轻人,年纪上下差不了多少,是以到底要怎么个扮法,竟成了难题。
他们商讨的结果是扮成四兄妹,田颂自然是大哥,而阿苦,谭蜜,谭菱分别是三个妹妹。
四人捡了家条件中等的客栈住下。
为了方便互相照顾,三个姑娘住在一间,而田颂在住在他们旁边的一间房。
时至傍晚,三个姑娘收拾停当,就准备下到一楼大堂里吃晚饭。
县城的客栈空间狭小而不合理,若一间门扇开着,旁边一间的房门若要打开,就会把这扇门往里驱赶!
正好要出门的谭蜜就这么中了招! 
她额头门撞得很痛,人也差点因重新不稳而摔倒,幸好阿苦从后边将她接住了。
这当儿,谭蜜对面房间打开了,一个穿茶白色长袍的男子,将这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并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将藏在谭蜜旁边门扇后的人拽出来,指着被撞得昏头昏脑的谭蜜,朗声道:“静持,嬷嬷从小怎么教你的?姑娘家举止言行都要柔和,你怎么那么大力开门?还不快和人家道歉!”
虽出身贵胄,但静持并非蛮不讲理的小姑娘,看到自己无意举动,给别人带来了损伤,她倒是真的依他哥哥所言,上前几步,客气又抱歉地同谭蜜道歉。
这种事,谁也不想,完全是客栈门子装得不合理,谭蜜明白这个道理,连忙摆手同静持说:“不打紧。”
小小一桩误会,本该就此画上终点。
不料静持忽然拦在了谭蜜身前,像一只小狗一样,伸长了鼻子在谭蜜身上嗅来嗅去,“小姐姐,你身上带得香囊好香啊?里边装得是什么香料呢?你方便不方便告诉我?我也想做一个送给哥哥。”
谭蜜吓得后退,她根本没有带什么香囊!难道……这个小姑娘能在她服了龙酥果的时候,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吗?
“静持!不得无理!”白衣男子轻斥了声,就把自家妹妹揪回自己身侧,淡淡向谭蜜点头算作赔礼,即携着静持往楼下去。
谭蜜长出一口气,回身对阿苦和谭菱道:“我们也下去吧。”
——
田颂没有胃口,入住前,已告诉三个女孩子,自己晚上不会同他们吃饭。不过菜上齐后,阿苦还是从饭菜中挑出了几样精致而清淡的,准备等下给田颂送过去。
客栈大堂里摆了约有七八张桌子,东边是账房,与账房相对的则是两处用珠帘阻隔了视线的雅座。
阿苦因记挂田颂,胡乱吃了几口,就说饱了,也不理谭蜜劝她多吃点的话,直接一手端碗,一手端盘就上楼去了。
谭蜜看着她的背影,正摇头的当儿,有个身穿麻衣、头扎白巾的女孩走进儿了客栈。
小二见了觉得晦气,凑上前去哄赶,谁知女孩一下跪倒了地上,大声哭着道:“小哥哥,你行行好吧!我爹他死了,我家房子被我大哥和嫂嫂占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上哪去了啊!求你收留我,我都快饿死了!真的!特别勤快,多苦多累的活都能干,我不要工钱,就求你赏我口饭吃!”
听见哭叫声,一个身形魁壮的男子从南边雅间里走出来。他走至麻衣女子前埋下腰,欲把女子捞进自己怀里,哪知女子却不愿,后退了半步,道:“这位大哥,小女子只愿出卖劳力,并不卖身的。”
壮汉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出卖劳力?大爷我保管你在大爷身上也一样能卖!”
席间有个年轻男子见女孩被欺负,似是看不过去,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大骂道:“哪来的混混?!大庭广众之下,怎敢公然强抢民女?还不快放开这位姑娘!”
“呿!”壮汉的同伴从雅座中走出,“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实你和我们有何不同?你现在出来装英雄,心里打着的还不是路见不平——轻松抱得美人归的如意算盘?”
年轻男子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如何见得对方如此挑衅?忿忿上前对着说话的男人就是一拳。
壮汉见同伴被欺负,即刻扔下那名姑娘不管,过来和男子扭打成一团。
客栈老板见事态严重,急忙上前来拉架,可他一个人根本阻止不了三个人的混战,于是很快又把账房先生和小二也招呼了过来。
客栈内一时混乱不堪,大堂内吃饭的几个客人也不吃饭了,全部围上来看热闹。
……
这际,谭蜜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她却不是走向围观的人群,而是向账房走去。
穿麻衣的女孩拿到了银子,正欲从账房内走出去,不想一回身,却看道一截纤细身影居然堵在门口!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谭蜜,不可置信地愣了好一阵,才想到要推开她逃走。
谭蜜自然不会让她逃走,她紧紧抱住女孩,并大喊:“快来人啊!有贼要偷钱!”
……
官衙的人很快赶到了客栈,将假装卖身的女孩、青年、挑事的两名男子全部带走了。
客栈老板及在场客人已经醒悟过来——这是一桩以偷窃为目的的骗局。
打起来的三个男子都是托,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吸引众人的视线,留给那个假装卖身的女孩去偷钱。
谭蜜的举动为客栈保住了收入,是以在那几个骗子被带走后,客栈老板立刻殷勤上前来,向谭蜜表示谢意,并承诺要免除谭蜜两日的食宿费用。
谭蜜推辞说自己不过出了一点小力而已,叫他不必客气。但客栈老板意思坚定,最后她只得笑着受了。
坐下来刚夹了两口菜,谭蜜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灵好听的少女声音——
“小姐姐,你好厉害,不仅身上香,还会抓贼!”静持掀开北厢房的珠帘,像只小麻雀一样蹦跶到谭蜜身边,“你快和我说说,刚才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姑娘是骗子的?”
若不是她哥哥刚才拦着她,她恐早已将自己的钱袋送给那个女孩了。
谭蜜朝珠帘里看了一眼,以为女孩的哥哥会拉她回去,谁知那里边竟久久没有动静。
左不过女孩的拉扯,谭蜜只得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个穿麻衣的女孩,说是被她大哥赶出来的,那么我就猜想她哥哥大约打过她,就算没有,她风餐露宿了好几天,麻衣怎可能一尘不染?二来,她口口声声说自己‘饿了好几天’,但却话声洪亮,句子讲得极为流利,根本不似个挨饿之人……”
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会知道挨饿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谭蜜徐徐说完,不再多看少女一眼,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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