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床上请》第63章


应笑拾起袖子把泪水拭干,说道:“大人,你伤势不轻,还需服药调治。”说着收拾药箱,因她是随行家丁,不能擅自取用药材,便开下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一副外敷,交给营里的医员料理。
且说姚伯仁将方泽芹传到帐中,不为别的事,专为伤了方昱台的猛火油柜,那种喷射火焰的兵器本是汉人所造,却被夏人学了去,他们在油中动些手脚,使得喷出的火焰带有毒气。军中兵士多发背疽便是由外毒内侵所致。
方泽芹看了夏人所用的猛火油,辨出毒材,配药施治,并开出浸水方,以药汁浸布蒙面以避毒疫,收效甚佳。
自此过后,应笑不仅要随师父巡营救伤,还要出寨收治伤患,遇到不能走的,便用驴车驮回来。偶见有受伤的敌兵混杂其中,若是伤势浅便发作俘虏,若是伤重难治则弃之不顾。曾有一员双腿被碾烂的敌兵抓住应笑的裤脚求她救命,那士兵看着与应笑同龄,不过十五六岁。
应笑心下极是不忍,也是不解,因着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医者救人不分贵贱好歹。便觉这时应当抢救,可方泽芹却又换了套说辞,告诉她一旦充军,身份便与寻常不同,先是兵,其后才是医,不能因一时心软就违背军令,误了大局。
应笑为此难受许久,直至她瞧见素来亲切和蔼的姚将军在营门前坑杀战俘,公然悬敌兵首级以振士气,便晓得这战场并不仅仅是两军拼杀这般简单。她看得多了,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一日,她还如常随队收治伤患,见那头有人推着板车疾行而来,车上绑着浑身血迹的南向天,一问之下方知因河面结冻,姚伯仁命他率五十轻骑渡河奇袭敌后,趁夜出击,得手后奔退,不想马蹄陷于冰薄之处,南向天一头坠在冰湖上,就此昏迷不醒。
方泽芹吩咐将人拖进伤兵营,应笑卸下向天的铁甲一看,竟见身上有十余处创伤,三处被前后贯穿,两处埋有枪头,又因坠马折骨,伤势十分严重。
应笑登时慌了手脚,连声问道:“向天可还有救吗?还有救吗?”
方泽芹转身在她肩上用力一按,沉声吩咐道:“不许慌!准备破肉锯骨!”
应笑被他一喝,心虽提着,神却定了,不敢耽搁,忙将家伙俱一备妥。方
泽芹点穴止血,挖出枪头,应笑立即用竹筒吸出毒液,因箭头深嵌臂骨,不能强拔,便取肘上三寸开肉锯骨,才将箭头拨出。
外伤处理已毕,向天仍是高热不下,药汤喝不进一口,喂多少吐多少,方泽芹便取来一根细长的竹管插、入他喉中,先喝下药含在口里,再通过竹管慢慢喂给他,如此不眠不休,细心照料,到得第三日夜里,热度方才逐渐退下。
向天醒来时见应笑趴在床边小睡,头上裹着布巾,满身斑斑血迹,不由得眼眶一热,滚落两行泪来。应笑脸蛋通红,虽是染的药汁,看在向天眼中却犹如一朵醉海棠,愈发标致可爱。
向天心跳怦然,想摸她一摸,刚然抬手,却觉刺痛钻身,低眼看时,才发现自颈至腰被布带厚厚缠了一层,双腿也夹着竹片,哪还能动弹得了?
正自惊疑之间,听见低哑的声音响起:“醒了么?感觉如何?”
向天略偏头望去,只见方泽芹从角落里走来,应笑听到动静也醒了,扑到床头一看,惊喜道:“师父,向天醒了!醒了!”一面笑一面又呜呜哭起来。
南向天一见姑娘哭,心里可慌了,忙出声哄她:“应笑,我没事儿了,别哭、别哭呀。”话没说完却轻咳两声,一阵刺疼钻在心口上,登时让他白了脸,额上直冒冷汗。
方泽芹从后扶住应笑的肩膀,说道:“乖,别哭了,你一哭,向天难受,能好的伤也好不了。”
应笑闻听,忙吸吸鼻子,扯起衣袖擦脸,却是擦上了满脸血,她挨在床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叹气道:“可算醒了,向天,你这回可把我给吓坏了。”
南向天不敢瞧她的脸,一点红自耳后起,转而向方泽芹问道:“先生,我这是怎回事儿?”
方泽芹道:“不记得了?你率兵突袭敌后,身中十余枪,带伤退兵,却在冰湖上坠马,是石副官把你给拖回来的。”随即替他诊脉,吩咐喝了汤药。
由于南向天奇袭成功,姚伯仁率军一举捣毁夏军营寨,冲溃敌阵,俘获敌军大将,取得河原路大捷。
班师回朝前,姚伯仁在营寨里大宴三军,应笑推说困倦,自往帐中歇息,不一时觉得胸口发闷,便到帐外透气,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转头看时,就见南向天悄然立在身后。
应笑一愣,忙回身扶住他,说道:“你伤势未愈,怎能随意出来走动?”
向天笑道:“众将士尽欢而饮,你却要我这酒虫戒酒,我在帐里闻到酒香,实是耐不住,便出来走走,你呢?怎不随先生一同去凑个兴?”
应笑道:“都是些男子,我去做什么?我也不饮酒,凑不了兴,去了反倒叫他们难以畅怀。”
向天道:“武节侯不是女子?她可是个酒中豪客,男子当中也没几人能胜得过她。”
应笑想起伯礼,不觉满心敬佩,偏过头道:“三小姐不同,她是女中丈夫,军中甚少有人当她是女子看待,我每每见到她,便觉欣羡不已,若能有她的三分,便是了不得了。”
向天微微一笑,说道:“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好,她是女中丈夫,你又何尝逊色?瞧瞧你,脸也不洗,衣裳也不换,满心想着要救人,可不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应笑轻笑,调侃道:“菩萨是佛家的,我却是个修道人,你要溜须拍马,也得说个道家神仙。”
向天见她眉眼含笑,不觉呆了半晌,脱口便问:“你出家做了道士吗?那岂不是跟春花一样儿都绝了红尘,日后不打算嫁人了?”
应笑道:“还没出家,只是个从医的门人。”
向天登时松了气,气一吐,伤痛又起,忙捂着心口剧咳一阵。应笑轻怕他的背,皱眉低训:“瞧,叫你别随意走动,不听我讲,这又咳了起来,走,我扶你回帐。”
向天止住咳,按在她手上道:“不妨事,你再陪我往前走走。”
应笑诊了脉,见无甚大碍,便扶着他慢慢走到栅栏前,二人并肩坐在木堆上。南向天见脚边生了一丛小花,看应笑发上只有泥土,心头一动,弯腰摘了两朵,往她鬓边轻轻簪上,笑道:“这才像个女儿家。”
应笑抬手摸了摸野花,拔下一朵拈在指间把玩,踢着脚、撇起唇,看着在指间转动的小花,显得十分的惬意。
向天也不说话,只把眼神直勾勾盯在她脸上痴望,应笑偏头看时,他又慌忙转开,摸摸鼻子,抓抓耳朵,总要做些事来遮掩。
应笑只当向天是好友,何曾能想到他的心思?只依依不舍地道:“明日我便走了,你却要留下来。”
向天听她一说,心下黯然,愣了半晌才道:“我大小算个地方官,得留下来筑寨固防。”
应笑看出他情绪低落,当是思乡,好言安慰说:“每年寒食我会随师父来渭州,还要回龙江祭拜娘亲,便顺路来探望你,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告诉我,我捎带给你。”
向天笑道:“你早些来,寒食休务七日,咱会合后再一道儿回龙江,想吃什么、玩什么,城里可不应有尽有?”
应笑道:“那在龙江会面便是。”
向天斜眼觑她,小声嘟哝道:“我是想与你多走一段路,多说几句话,多瞧你几眼,我……”话断在此处,忽而握住应笑的手按在胸口,轻轻喘气。
应笑见他拧起眉心,只道是伤口发疼,便倾身看过去,担忧地问:“可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向天是心里跳得慌,一紧张,伤处也跟着作痛,生生被逼出满头汗来,咧嘴道:“我看你这傻姑娘是白长到这么大岁数,以前叫你小哑巴,日后改叫小呆子得了。”
应笑见他满脸通红,当是疼得厉害,忙替他抚背顺气,心道:向天是疼得说疯话了,我也不要杵着他,随他叨念便是。
这时,方泽芹从帐后走上来,说道:“向天,外头风大,你病体虚弱,受不得冻,快些回帐。”
向天见了师父便如见了应笑的家人,自觉行止无状,心里窘得慌,忙缩回了手,整顿衣巾起身作揖。方泽芹只是笑笑,搀着他送去帐里歇息。
、柳暗花明01
方泽芹出得帐外,见应笑正背着手原地踱步,便吩咐道:“你也回帐吧。”
应笑作揖礼,问道:“师父怎来这冷清的营里,不去那边陪姚将军吃酒尽兴?”
方泽芹轻笑了声,说道:“我是何等身份,不过一个医人,少少吃些便够了。”
应笑径自往前走去,方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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