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第130章


一天之中三番五次地听到同一个名字,多少也会让人留心起来。木清嘉擎了茶盏沉吟了会,“季幽商行?” 
“是呀!听说那总会还很细致,特意从总会派了人南下察看呢!” 
“哦,那他们……还说过要做什么买卖么?除了茶叶与锦绣的?” 
“呃,好像听说,他们一直在应都转运盐使发的招商常股榜文哩!” 
“官盐常股啊……”木清嘉深沉了眉眼,呷了口茶,不再言语。 

正值二人喝茶之际,楼外忽然奔过一群官兵,沿路吆喝着过去,不知出了何事。木清嘉当即立起,正待问,却见店小二亦是非常惊讶,他不由眉梢微拢。想见,这几年来乌州一如以往的和靖,并无甚兵事。然此番却是为何? 
待了待,后边便有百姓纷纷议论。再过片刻,便有一师爷手拿官文往示告示墙上贴,身后一小吏拿着铜锣招引众人前去观看。 
木清嘉心中一动,立时扔下几贯钱,拉了侍从青岩就走。 
“…… 大家伙听着!近日天都有凶犯逃窜,疑有同伙接应,摄政王爷已下令严察,令各州府加强警戒,从今夜起,棋安宵禁,戌半之后,仍有四处游荡者,即以疑犯论处。 届时,城门加严,出入府城者,需有户凭,如是外地客商,即刻引本地保人至府衙登记。好!今以告示贴此,各位乡亲互相转告吧!” 
师爷命小吏将告示贴好,便匆匆走了。 
“大人,这会是逮江洋大盗么?”青岩未尝见过这等阵仗,不免好奇。 
木清嘉敛了眉,竟全未听见他的话,只是自言自语:“唔……来时尚未有此公文……这么说,是上头的急件了?怎么逮一个凶犯连王爷都惊动了?” 
青岩见他面色凝重,心头不由生出几分胆寒,揪了揪木清嘉的袖子,他小声问:“大人,那我们还是住府衙吧,那儿有府兵……” 
木 清嘉这才回过神来,听见这话,不由失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怕贼人躲入城中而已,没什么要紧!”他口中虽如此说,心头却也生出几分疑惑,照理,便真的 是什么要犯,也只需刑部发出通辑令即是,何需摄政王爷亲令呢?稍嫌兴师动众了些……唔,若要往大的方面想,却又觉得只是宵禁与戒严城门,都太过微不足道。 况且也并未接到恩师的什么信件,嗯,且看看再说吧! 
拿下主意,木清嘉觉得还是将此事置身事外为好,他仍旧察他的官盐。谁料才一个转身,忽然有一名小吏上前,拦了木清嘉去路,兜头便是一揖,“可是监察使木大人?” 
木清嘉还了一礼,打量了他一眼,已知其是官驿差令,“正是。” 
“摄政王爷有书函至。请过目!”小吏将信奉上。 
木清嘉马上接过细看,阅毕,不由面现微讶,似是完全不料,而且于中透出些不解来。沉吟良久,他回身对差令道:“你这就回吧!我心中有数了。”言罢,他将信件扯碎了,就近向一家铺子要了盆水给糊了。 
小吏颇吃了惊,微怔之后,即刻一抱拳,“小人明白。”马上出店去了。 

妫语正在亭里喝药,忽听得城中戒严的消息,不由一讶。出了什么事么?捉一名凶犯,便是朝廷钦犯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是举国皆若还只是乌州? 
她有点闷闷地想,还得了孙预的令……他为何要下这种令?似乎有扰民之弊呀!头一次,妫语觉得朝堂政令之事离自己如此遥远,遥远到无从把握。 
“我没有户凭,怎么办?”她仰头问着王随他们。 
杜叙一愣,脱口道:“你不是天都人士么?只需天都的户凭,再找个乌州人作一下保就行了……”她瞧了眼王随的脸色,直觉有异,马上住了口。 
王 随托着下巴,有些苦恼。谁能想到孙预反应会那么大呢?一会儿就掉动了乌州的府兵,又下令戒严。根本不足为道的铁炬堡是不能入城了,但那本身就不是问题所 在,关键是这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不便。他难道就没想到妫语的身份是没有户凭的么?真是!关心则乱!更何况他那样的位高权重,一关心起来乱子就更大 了。现在只能求官兵不会挨家挨户搜户凭才好…… 
“乌州知州如果没调任,那应该还是秦商,此人断中有细,令出必行,端看这几年乌州如此太平便知其手段。要想逃,只怕难……”妫语叹了声,原想着要点一点木清嘉官盐之事,谁想忽然就出了这么一个岔子。不由地,她有些担心孙预,不明白为何要出此下策,难道是天都又有动静? 
“这样吧!我去打点看看,棋安的府衙我熟,说不定能将人登记在外地客商里。”杜叙虽惊奇于妫语对官差的熟稔,但脑子片刻未停,马上收拾出一个主意。 
“眼下风声正紧,能弄得到手?” 
杜叙咧嘴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成!这钱我出就是了。”王随应了过去,心里有些发虚,知晓差不多就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唯有自己善后。 
他回头朝妫语略有些沉的脸瞧了瞧,心头一跳,又是一阵尴尬,“呃,其实在下头,与官府打交道谁还不使些银子呢?左右咱都是好人,也无所谓行不行贿了,呵呵。” 
妫语瞅了他一眼,忽然间心底生起一抹怀疑,这王随,今日似乎有点怪异…… 
杜叙眼见着要出门,忽然又回过来,吩咐小侍将一叠卷宗取来,交给妫语道:“钟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 
“……杜老板请慢走。”妫语看到这叠卷宗,心思便又回转过来,如今要抓凶犯也不是她能着得上力的,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她朝王随瞅了眼,道,“元桐二州的盐业如若能广开常股,有利润可言么?” 
“有!当然有!”王随一听提到元桐二州的盐业,眼都亮了亮,好似已盼了许久的好事终于落到头上,他嘻嘻一笑,一把拉了身侧的玲珑坐下,故意瞅着玲珑问了声,“这利润可大着呢!是吧?玲珑?” 
玲珑拢紧了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全然不信,只默不作声,连平时乖顺地回应也无。 
“钟姑娘,你是否果有主意将元桐的常股给吃下来?”杜叙半是好奇,半是兴奋,要人脉,这东南边的她都能打到交道,但只因盐业陈弊太多,所以才一直未曾涉足。 
“要 吃下常股,势必得先整顿官盐的市面,这一整,大抵需得两年,诸位可等得起?”妫语一扫杜叙与王随,又补充了几句,“以现今的情势看,官盐如此劣势,亦能岁 办大引盐三十五万二千余引,合计着,岁入太仓余盐约有六十万两。那么,一旦官盐整肃,私盐之滥得禁,那元桐二州少算也当倍于如今之数,而常股,是以六分给 商,如若盐市如此之盛,朝廷或许会降七分给商。这么一算,就已经有八十四万两了。” 
这一番最实在的数字一列,两人都心思大动,“等得起!” 
“那么,就得先安排一下如何整顿盐业了。”妫语一笑,很顺势地将话引入她想达到的目的,水到而渠成。 
“哦?怎么安排?” 
“民 声达于上听!”妫语微眯细了眼,细细说开,“可以先对监察使木清嘉下功夫,相信这几日安排下来,一旦他到了乌州,定会对‘季幽商行’有比较深的印象。如果 有印象,那么拿下乌州的官盐便有七分可成,而元桐官盐就有三分可谈。再下去,就是要让庄怀,呃,盐官大人能够摸准监察使的意思,那就可以开始投石问路 了……” 
金秋的午后,玲珑坐于一边,看着妫语缜密地部署着事宜,冷静又从容,像是天生就惯于这种全局的安排,不必如何摆架势便有一股气度在。她深思着,将最近这一串事情都连起来一想,渐渐理出了一条线索。 
拢 上了眉,她瞅向王随。是不是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他一定是知道了铁炬堡一些秘事了吧?比如与官府结交,囤积居奇……还有那桩威胁他人 的孩童失踪案……忽然间,玲珑打了个冷战,记得那次在小舟上,王随特意向当朝的摄政王爷提到了此事。他的意思,竟然一开始就是要针对铁炬堡么? 
出逃桃花居,来到乌州,争取官盐常股,由乌州而及元桐……这些都串起来了!原来,他竟真的知道了自己在暗中与堡主联系。 
玲珑垂在裙摆两侧的手颤了颤,他竟是如此防忌着自己呀!那么在此事一落幕,他是不是也该秋后算帐了?心似乎微微一缩,玲珑抿了下唇,眼神顿时深了些许。看来,要想全身而退,就只有铤而走险了。 
心 中定下了主意,她微微昂起脸,朝妫语掠了眼,有这个人在此,似乎就可以与那摄政王爷谈一些条件吧?即使,那得付出相当的代价。但是她在堡主眼中只不过一粒 棋子,既然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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