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第139章


不是你们,还真叫那老泥鳅给讹去了!” 
“这番,我们可也瞧清了你的讹诈功夫了!”妫语淡淡一笑,朝那锦盒瞅了眼,“光凭这工艺也值那个价了!” 
“呵呵,能白拿又何必枉花银子呢?”杜叙将那锦盒收好,忽然容色一正,朝两人道,“两位既然已打定主意要在江湖行走,可身无常财的,也不方便,不知二位可有过什么打算?” 
妫语抿唇笑了下,眼底流过一抹别有深意的光,只是隔着黑纱并瞧不见,“我自然是靠着他吃饭了。” 
孙预瞅她一眼,将她那双微凉的手握在掌心,“我虽身卸摄政王一职,但也是皇上封的王,自有俸禄,不算身无常财。” 
“可瞧两位的打算,似有意行走江湖,这盘缠可所费不赀啊!”杜叙顿了顿,见二人俱不说话,便继续道,“不知二位可有意入股?” 
入股?孙预与妫语换过一眼,“以什么入股?占多少?”一入股自是担负了整个商号营利的一分责,依孙预在朝中的威望,依妫语旧有的才识,这二人加起来能对商号的未来产生何等效用,各自都明了几分。孙预并不是很想,然而,杜叙说得有理。 
“就以方才的一千两黄金翻倍入股,如何?” 
孙预于商家事并不很清楚,两千两黄金,按市价便是两万纹银,这数目不算小,然而入股又能占到几成? 
孙预不是很晓得杜叙的商号,但妫语却已有一定的了解,她当下微微一皱眉,沉吟了会儿,才道,“以元桐官盐常股的三成入股,你开个价吧,能在商号里占到几成?” 
“呃,元桐的官盐常股?”杜叙咂了咂舌头,真有些踌躇起来。果然是个狠价!在此人面前,便宜还真不好赚!她默默盘算,让此二人入股,不但对于朝廷动向, 更对各地民政长于预测,这在商机上很为可观,然而就这么白白给出,她又觉得不甘。盘算良久,她终于咬牙道:“百中之五!不能再多了!” 
“好!立下字据吧!”妫语也相当爽快。 
孙预微一怔愣,以元桐官盐常股入股,这倒是个大数目,以每年的三成利来算,是笔极大的数目啊!可是,毕竟己方什么也没投入,这叱咤商场,号称‘狐狸杜’ 的当家老板岂会甘心让他们空头地以三成利作本金?他是不太知晓商务,但只看表面也知道这价码,妫语开得有多高了。何以杜叙最后真的给答应下来了? 
元桐?难道盐业的整顿,在一开始时,妫语就与他们有所协议?孙预颇觉有趣,倒没想着妫语竟然会在民间也将政事行通。 
一番字据签好画押,杜叙显然已抛开了方才股东流失的肉痛,笑得爽朗,“哈哈,二位,泰隆商号,遍布长泉、平、乌、元、瀛几州,近年更是在麟州亦设分号,所行所贾,名类众多,甚至远销海外。所以,但凡二位在这沿海一带,便多多与商号联络,出谋划策,得利生财啊!” 
“杜当家所图甚远哪!”孙预轻轻一笑,便将杜叙的算盘尽数看在眼底。 
“哈哈哈哈,各取所需嘛!”杜叙朝门外掠了眼,见玲珑已端着药碗进来,便一笑道,“二位今日初会汀台,沿途定是累了,明日我做东,请两位股东一起尝尝这汀台的拿手菜吧。” 
“好说。” 
“呵呵呵!”杜叙瞅着玲珑一笑,作辞离去。 
第二日午后,杜叙果然请了二人到了汇风楼,说是两人,玲珑自也来了,玲珑来了,自然那个无所事事的王随也跟来了。杜叙借机讹了王随半顿饭钱,便开始毫不肉痛地点菜。 
凉拌海蜇、素八珍、合菜盖被、扣三丝、红糟鱼、鸡茸金丝笋、三鲜焖海参、班指干贝、茸汤广肚、荔枝肉、当归牛腩、炒鲜花菇、龙眼虾仁、金丝豆腐干、奶汤草,末了还有蜂窝莲子羹、拔丝苹果作为甜点。 
一桌子五人,尝过了美味自不会就走,杜叙是久在平州混的,自然对平州的风物如数家珍。餐毕,便给妫语点了盅天麻芙蓉汤,其余人俱上了汀台最具名的擂茶。 正大谈着这擂茶粗犷中的风味,与平江以南的细茶同为两胜时,杜叙眼角瞄到了昨儿才宰过一刀的王喜重在不远处落了座,似乎还约了人来。 
她抽着说话的空儿掠过去一眼,倒颇为一怔,那与王喜重同来的人,文质彬彬,虽不及孙预那般俊逸秀朗,倒也温和有礼,怎么瞧也不似与王喜重那等人物为伍之人。当下,便悄悄竖了耳朵听二人谈话。 
“明峰老弟啊,不是我说,你一个外户,要在平州立足不易,难得你有一技之长,怎么不学着往大处着眼呢?那八宝印泥的确是个上等货,难得有几家来问,你就将密方告诉了我,我应你入股,咱们得利五五分成,怎么样?本钱都给你省了!” 
“王大哥,我……多谢王大哥盛情厚意,小弟也全靠了王大哥你才在汀台安了宅。小弟对大哥的义助感激不尽,只是……只是家父手中便不曾将这八宝印泥的方子用作商途,小弟有碍家训……” 
“哎!明峰老弟啊!这人生在世,讲的可是变通二字,不是说,什么穷则变、变则通么?你是读通了书的人,这点道理难道还是老哥哥懂?再说了,你这八宝印泥 可是大有前景啊!前几日我拿你送我的一封转赠了县太爷大人,刚巧被平州的布政使大人瞧入了眼,他说这印泥好,是上品。我估摸着,或能呈选为贡品也没个准, 如能成为贡品,那老弟,你可要发达了!” 
杜叙听了这话也心中暗动,那八宝印泥果真是如此好货?正扼腕着如此好的机会叫那王喜重老儿给得去,谁知那桌上忽然“嘭”地一声。只见那被唤作明峰的人一下子立在桌边,一张文弱的面皮涨得通红,坚决地道:“我赖明峰便是给穷死饿死,也决不上贡给朝廷那些狗官用!” 
狗官?杜叙朝俱垂下眉目的孙预与妫语瞧了眼,依旧静观其变。照她看,这王喜重不会有好脸色了。 
果然,那人当下就是一记冷笑,“哟,明峰老弟这是冲谁发火呢?”他冷冷地朝那文弱的书生瞥了眼,折着由锦丝打边的袖沿,“老哥哥劝劝你,做事讨生活可要 把眼光放长远喽!你一个外乡人,靠得啥才能在汀台落户置宅?就凭你那十二个破雕,能值几个钱?老哥哥把它当了也不过值了百两银子,可你那宅子,四合四院 的,养了你们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花了我不止万两银子!” 
那书生显然面皮极薄,抖了抖唇,只说不出话来,讷了半晌,才道:“王大哥劳苦了!明峰、明峰家中还能凑出五千银子……” 
“五千银子?”“嘭”地一声,这番轮到那王喜重拍了桌子,“五千银子你也想住大宅子?告诉你,就是柳条巷那几处土坯房五千银子还不定买不买得下来呢!啧,五千银子,你当这宅子是平空掉下来给你住的?” 
“那,那,王大哥,我,小弟实在,实在没钱啊……”那书生急得都快哭了。 
“没钱?呵呵,明峰老弟啊!哥哥刚才不告诉你了么?穷则变,变则通!你那八宝印泥可是个宝贝,只要拿出来做了,还怕没钱?哥哥包你一年之后便成富商!还管那宅子!” 
“不行!万万不可!” 
“哼!赖明峰!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么把那钱还来!要么就把印子交出来!否则……哼哼,咱们就衙门见吧!”王喜重将手中茶猛一气喝尽, 
“叭”一下扔在桌上,甩袖便走。 
杜叙抿抿唇,精于算计的眼微挑,瞅着那一脸颓样的落魄书生,忽地一笑。招来自家店里的小二大声吩咐道:“给那桌的客倌上两壶‘玉樨’,今儿他吃的喝的,全记在我帐上。” 
“小的明白。”店小二伶俐地拿上两壶全平州最上等的酒‘玉樨’,送到赖明峰桌上。 
赖明峰一愣,这才明白,邻桌的那人请的原来是自己。想着自己离乡背景,又遭逢如此境遇,心中不由悲苦,正觉那酒来得应时。当下也不再谨持礼节,只抱拳向杜叙谢了一礼,便开了封子一碗碗倒着喝闷酒。 
王随瞅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唉,可惜了那两坛‘玉樨’了,竟会落在那样不懂酒的人肠子里。” 
杜叙朝他瞪了眼,瞟向那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夫妻,“嘿!听见没,他骂朝廷狗官呢!” 
孙预深思地朝她瞥了眼,淡道,“天下哪来处处公平,些许小事,还不足以废一州之长。” 
“哦?”杜叙又瞅了瞅仍是不语的妫语,心下暗赞一声。但也毫不气馁,擎着一盏茶便晃至那书生一桌。 
那人似乎不胜酒力,才不过几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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