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待与东风约》第5章


时间在那一瞬间慢了下来,慢得仿佛任凭谁都能抓住它的行藏……
初六的清晨,天边刚泛起点点亮色,那一轮上弦月尚未完全退去,品妤与含烟已然恭敬地守在殿外,静侯着殿内的召唤。当窗棂上映射着第一缕晨光时,两人便进殿开始了忙碌。未久,伴随着欢快的小典,明黄的袍子便消失在晨色之下,给了两抹绿色纤影短暂的喘息之机。
“品妤姐,方才第一抹阳光是照在我左脚的前面。”含烟以仅能品妤听见的声音,怯怯地小声说着,“王上离去很久了,那平远侯爷不知何时才能起哦?含烟心中好害怕……”
含烟怕得不是方才离去的王上,也不是那榻上尚未起身的主,而是现在主掌东宫的花贵妃。
品妤偏头望向身旁这个年仅十四的小丫头,露出淡淡笑颜,之前自己的那句提点之话,想来她权当是耳旁风了。
“品妤姐,我脸上有东西么?你这样看着我?”含烟小小的悄脸之上满是疑惑。
品妤未应,脸上仍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蓦地,那明黄的幔帐微微动了动,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掌撑在了床沿。
含烟在品妤的眼神示意下,才意识到睡在里面的那位主子终于起身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碎步上前,轻手轻脚地撩起纱帐,生恐惹了这位主子的一个不开心。
司行风抬眼望着幔帐内肆意钻进的阳光,一时无法适应,微微蹙了蹙眉,终于又挨到了初六的清晨,每一月这一晚,药力在身体里发作,自己都象死过一般。他轻轻地抬首,望见眼前一位年纪很轻的宫女正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对这样的目光只会让自己更多生一份厌恶之情,很快地便垂下眼,懒得再看什么。
品妤端着手中的华衣正欲往榻前走去,便瞧见榻上的人裸着身子侧背对着她,一头乌黑地长发正好遮住了他的相貌,叫人无法看清。而在他轻轻抬首的那一瞬间,她却见含烟撩纱帐的动作停下了,直直地盯着纱帐内的他失了神,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态。
早已听闻这位平远侯的美貎,虽未曾见过,而今但凭含烟的动作便已明了。
品妤不由地轻蹙起眉头,那夜虽未曾直接应了胭脂,但自己却仍是动了恻隐之心,跟尚仪请命,自愿来当守这玉华殿。还有为数不多的七个月便可以出宫了,这玉华殿上是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定了定神,整了整手中的华衣,垂着眼帘赶紧上前。
品妤的出现,正好及时地提醒了含烟的失态。含烟轻吐粉舌,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活。幸好,那位绝美的侯爷只是别过了脸,未曾与自己计较。
司行风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前又一个垂着脸躬着身,正高高捧着衣裳的绿裳宫女,不由地冷嗤一声,将那套华衣随手一推,揭了身上的丝被,便裸着身子下了榻,赤着足往屏风后的温泉池走去。
这初春的天气尚寒,殿内虽点了暖炉,他却不畏寒冷的裸着身子下榻,让品妤也不禁怔然,只能恭敬地退居一旁。
含烟见了,更是羞红了脸,目光都不知该投向何处。
直到一阵水声响起,品妤悬着的整颗心才落回了原位,方能直起了腰。人刚舒了一口气,一旁地含烟便贴了过来,悄声道:“品妤姐,你有没有瞧见侯爷的相貎?好俊哦,含烟从未见过这么……”
品妤望着满脸兴奋含烟,不禁出言打断了她:“待会要伺候侯爷更衣了。”说完,便将手中的衣裳递至含烟的手中,自己则另取了一块干松的软布,转往偏殿。
含烟吐了吐粉舌,悻然地端着衣服跟在品妤的身后。
偏殿内,白茫茫的雾气缭绕。
品妤与含烟两人静静地守在池边。品妤始终垂着脸,含烟则是痴笑地凝望着池中人的背影。
司行风将整个身体都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双手僵硬地以那池中的鲜花瓣搓洗着身子。
望着池中那悠悠地飘浮于水面的花瓣,夹杂着朵朵艳红,红得就象那些禽兽的血,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眼。从五年多前那个人间炼狱里出来之后,他就曾对天起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报仇,再贱的不过是这条命而已。
关群又查到几个人的下落,再过不了多久,那份名单,就可以永远的长眠地下了。
他的眼眸含着笑,他的眉毛含着笑,他的薄唇含着笑。
那笑容里透着难以释怀的秘密,那笑容里写满了沧桑与冷漠……
蓦地,他的大掌一收,用力一握,便将手中的那朵情花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掌再张开时,那朵情花便再无之前的鲜艳玉滴,花瓣残缺,丑态不堪入目。他甩手便将那朵残花弃之,猛地便从池中站起身,一步步地迈向池边。
当一双修长的腿立在品妤的眼前,品妤连忙执起手中软布退至他的身后,从司行风滴着水滴的长发开始,细心地轻轻为他擦拭。
这是第一次,品妤终于看清了这位云虎城风云人物的容貌,他若是女子,当配得上倾国倾城。
第五章 平白无辜
……》
司行风低眸看着正在忙碌的品妤,这个女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面对他□而不曾用正眼凝望他的,似乎她的眼中除了他身上的水,还是他身上的水。没想到这王宫里竟还有这样一个异类存在,他不禁勾了勾唇。
品妤也觉察到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正以好奇的目光审视着她,手下的动作略顿,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抬眸望了他一眼,他竟然望着自己在笑,虽然这笑容看上去极淡,若有若无,但确确实实他在看着她笑。
她急忙垂下眼,抿紧了嘴角,继续着自己手中应做的事。
司行风唇际的笑意渐渐加深,眸中光色潋滟。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特别的宫女正是那日让居袁修失态之人。若是他没记错,那居大人口中唤得正是品姑娘。
这个女人倒真是特别,平庸的姿色,与宫中如云的美女相比,差去甚远,以西陵川爱美成痴的性子,她能留出现在玉华殿,这倒是令他意外。
未久,司行风全身已穿戴整齐,品妤与含烟方恭敬地退至一旁,弯着身恭送他离开。岂料,他却在要迈出玉华殿时,又折回了头,在品妤的面前顿住了脚步。
品妤轻捏了下衣裙,垂着首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示意。
司行风抿着薄唇,盯着一直弯着身的她,一动不动。含烟同样垂着首,不敢呼气,忍不住抬眼瞄了瞄这位阴晴不定的侯爷,却发现他正一脸好奇地盯着品妤姐。
蓦地,司行风开了口,声音清朗有力:“你叫什么名字?”
眼睫微颤,品妤望着立于眼前的一双绣纹锦靴,缓缓跪下,恭敬地回道:“回禀侯爷,奴婢姓夏名品妤。”
姓夏?又是一个姓夏的?司行风但听她开口说姓夏这个字,骤然双拳紧握,仿佛要将自己的指甲给剌入掌心的肉里。
司行风立在那一动不动,一阵长长的沉默。
品妤睇望眼前立了很久的靴子,直觉告诉她他在盯着她看。眼光能及的地方刚好瞧见他紧握的双拳青筋暴露,已然感受到他身上弥散开来的莫明怒气,她交叠相握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力道。
“姓夏?!”他的声音冰冷异寒。
“是。”品妤轻应一声,头与身子便垂地更低了。
不知跪了多久,司行风终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玉华殿,听着那离去的沉稳脚步声,品妤方才吐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交握的双手,竟发现手心里渗满了密密细汗。
“品妤姐!”含烟一起身,便过来扶品妤。
品妤起身望着那玉华殿的正门,眉头深锁,心中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品妤姐,之前侯爷他还对着你笑,但方才侯爷他一听到你说你姓夏的时候,他的目光好可怕,就仿佛是要吃了你一般。”含烟十分激动。
听到含烟的话,品妤的嘴唇微抿了一下,接着淡淡一笑,道:“去收拾吧,收拾好了,我们就离开。”
倏然,含烟拉住了她,怯声问道:“品妤姐,我们会象菊香姐那样么……”
“不会。”品妤轻拍了含烟的手背,淡然一笑,便忙着去收拾了。
含烟望着品妤脸颊上一对好看的梨窝,暗念,品妤姐殊不知自己很美,尤其是她笑的时候,那一对梨窝别样诱人,还有那份淡然,无论有多惊慌错乱,都能让人在那笑容下镇定。
“行风。”一声急促的女音轻唤。
一脸阴沉的司行风从玉华殿出来,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瞧见一袭明艳华丽衣裙的花清琳向他奔来。
他抬眸淡扫一眼,便欲往另一方向步去。
“行风。”花清琳见状连忙拦住了他,情急之下牵过了他的手,柔声道:“你还好吗?”
司行风偏头望着她,一言未发,眼眸深冷,倏地挣脱了她的纤手,扯了扯嘴角,冷道:“娘娘费心了,微臣的命尚还在。”
“行风,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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