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第364章


了!你说这耗子还肯咬盐吃,真是奇了怪了!”
少筠笑笑:“怕是雨季来了,老鼠也得躲雨罢。”
侍菊觉得好笑,正要说话,外间小紫打帘子的声音:“芷茵姑娘来了!外头日头毒,快些进屋坐吧。”
“筠姐姐在么?”芷茵的声音。
侍菊少筠两人对望一眼,侍菊忙站起来迎上去:“芷茵姑娘!二小姐屋里坐着呢!快进来吧!”
正说着,一袭鹅黄布衣的芷茵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少筠站起来行礼,笑道:“多久不曾见你,还道你见外了呢!”
芷茵盈盈一笑,却不说话,只又转了出去,拉了一人进来:“姐姐、都来了,还有什么避讳的?”
少筠一看,很是吃了一惊!
侍菊爽利的性子,十分惊讶的:“邓夫人!怎么!”
梅英一身缁衣,浑身上下,喜悦淡了,悲哀也淡了,那一抹笑,全然远离凡尘。她以俗礼向少筠行礼,在少筠忙不迭还礼的时候,扶着少筠说道:“筠妹妹、方才踟蹰,是怕你还不肯原谅我!”
少筠心中一酸,忙把梅英拉至桌边坐下:“姐姐、你怎么还放在心上?若真论起来,其实是因少筠而起,方才害得甜甜!”
“正是、正是!”,侍菊一面搀了芷茵坐下,一面说道:“始作俑者,本就不是夫人,夫人何必自苦?”
梅英笑容深了一些,却不肯说话。
少筠忖度,只吩咐侍菊置茶后退下。
待饮过茶,少筠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对芷茵说:“姐姐如此、我心中惴惴!芷茵妹妹,怎么不劝劝呢?”
芷茵一笑,恍然当年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说话全然不同了:“劝什么呢?我竟不用劝!邓之汝是怎样的人,你我岂有梅姐姐知道的清楚明白?姐姐早就绝了争强好胜的心思,不过为了甜甜、做个活死人罢了。如今连甜甜都不必受这份苦了,姐姐了悟了,有什么不好?何况又不是真的剃了头当姑子,不过是带发修行。那家里邓大人不为难、宛姨娘高兴。这边梅姐姐的父母兄弟也还有能耐照应着,姐姐也落得清静,有什么不好呢。”
少筠叹气,转向梅英:“姐姐也这般想?”
梅英宽和一笑,隐隐的了无挂碍:“是这般想。你且放心,我不是心如死灰了,到底还有父母在。我且佛前清修,静静心,细想想这几年,日后的事……只愿随缘。”
少筠沉默了许久,最后仍能释怀的笑出来:“姐姐这样通透的人,岂知不是佛祖座前修了几百年的白莲?究竟有佛根的,也算是得归正道了。既如此,何必担心少筠还不能释怀?姐姐真的高兴,我也只有为姐姐高兴的。”
芷茵听了这话更高兴了两分,拉着梅英笑道:“看吧!筠姐姐自是知道明白的!”
梅英朝芷茵一笑,又对少筠说道:“听你这番话,我便安心了。筠妹妹,我悟了。人人看着我,只说我心字成灰,可我知道,我心里是真松了、不计较了。日后的日子就算孤清,我竟向往。可见,人心方才是最大的。与你相知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只想劝你,你要做那叫你心里高兴的事!”
少筠拉住梅英的手,感喟的点头:“姐姐的话,我一定记着。只是……日后还能找你讨一盏佛祖前供奉的清茶么?”
“自然的!”
“筠姐姐怎么能不来看咱们!”,芷茵犹如喜鹊:“扬州乡下有一处极好的庵堂,乃是梅姐姐家世交的家庙,平日不过几位家里修行的老尼,姐姐日后就在那儿带发修行。我么,得王判官老爷襄助,也在那儿附近置了一所极小的房子,日后就同姐姐成邻居了。”
少筠睁大了眼睛:“旧日你总说要独自过活,果真如此?只是……你方才学了绣花两三个月!”
芷茵得意的笑笑:“小时候女红正经要学的,有底子了。不过当小姐的时候怠懒,不愿拿它正经做东西,也不如姐姐灵巧,知道自己琢磨针法罢了。后来学戏的时候,自己的衣裳帕子,都是自己动手的,就算不顶好,也能见人的。如今跟着筠姐姐学了三两个月扎花样子,针法竟大有进步了。我也不是求富贵,求三餐温饱罢了,我竟不觉得难。何况,真不济了,梅姐姐不就在旁边么!”
“她呀!”,梅英恬恬笑道:“雄心壮志呢!可以我看来,却也好!筠妹妹,你放心吧。”
少筠想了想,笑道:“也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自己还不是身无分文就把姐姐找到了么!只一条,既然咱们冰释前嫌,往后若真遇到难处,就不该见外才是。”
芷茵与梅英对望一眼,一人雀跃一人恬淡,竟不约而同的说道:“那是自然的!”
随后,少筠叫侍菊小紫进来伺候,几人一面吃点心喝茶,一面说说笑笑,十分的惬意自然。
正高兴的时候,竹园里的嫲嫲进来禀报说万爷来了。
梅英和芷茵一听,便都站起来要告辞。
少筠知道两人是守礼的人,也没有多做挽留,只约好了日后见面,便嘱咐侍菊好生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曲终人散,各自修行各自路,也不算太坏吧……
、291
万钱笑着走进来,夏日里图凉快,却是穿了极为透气凉快的葛麻衣裳,却丝毫不在意那衣裳粗糙的样子。
少筠远远看见,真觉得自己变了。
记得五年前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粗糙到了一定的境界。黝黑的脸、一把虬髯、浑身上下不讲究的布料搭配、叫人啼笑皆非的颜色搭配,就连拿一把折扇,都觉得滑稽过人。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只看得到他赤子之心、只看得到他深邃的经历?诸如今日,那微微发黄的衣料,依旧这般粗糙,那略略松散的衣襟还是这般差了点礼数,可是,她看他,这般伟岸!
万钱一径走来,看见少筠的眸子,里头清澈,又宛然深思,不禁笑着伸出手来:“瞧什么、这么入神。”
少筠从桌上拿了昔日梅英送的那把金星紫檀团扇,一面打扇一面笑而不语。
万钱见状觉得好笑:“又在寻思什么?也该保重着,少用点心思。”
少筠抿抿嘴,那团扇又朝万钱转了转方向:“大热的天,一天几趟的跑,虽说葛麻透气凉快,也是热得慌,何苦来哉!”
那带着些许梨花香的凉风不疾不徐的送来,缓缓纾解心头那战栗着叫嚣着的担忧。万钱笑笑,伸手握着少筠:“这衣裳穿在身上不成样子,君伯说了好几趟了。可这样的天,真得这么穿着才舒爽。昔日你就总嫌弃我不穿衣打扮,今日却通情达理起来。”
少筠安之若素,尽管手上渐渐酸软了,却还是笑着给万钱打扇,直至万钱一头的汗渐渐都下去了。
金星紫檀下是一枚同心如意结缀着的花开平安嵌宝累丝扇坠,扇子一摇一晃之间,桃花扇底风的风韵潺潺而流淌。那一刻、万钱忽然觉得自己找着了!她原是贤妻良母,而他、是为她遮风挡雨的擎天柱。这一切竟是经历了这许多后方才如同陈酿出坛!
万钱笑笑,握着少筠的手顺势一拉,把少筠反身带进怀里,随后将双手覆在少筠的腹上:“少筠、你……大约是变了。昔日……豆蔻的年华,害羞了就俏皮,生气了就刁钻。唯有今日,有了这孩子……”
话到这儿,万钱心里揪扯了最痛的那根弦。这孩子……还能留住多久呢?他这爹爹、实在当得太不合格!
少筠却不知万钱的心事,只为他突然的感喟而感喟:“是呢,大约这孩子是个温和的脾性,我多烦躁的心思,一念到他,就总是能平静下来。”
万钱笑了一声。
少筠安心窝在万钱怀里,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忙转过身来,圈着万钱的脖子,偏着头:“上回问你,你就不高兴。只是我是真想知道,你是喜欢他是丫头还是小子?若是丫头,君伯会不会不高兴?”
万钱眉毛动了动,只扶着少筠的背:“也不是只生一个,丫头小子有什么关系。我不在意,旁人在意你还要操心?”
少筠眉毛一挑,然后一笑,模样羞涩之余又有些高兴的样子。然后她眸子一转,又笑道:“君伯虽然古板些,但我看他学问极好的样子,不如叫他先拟好几个大名好不好?我可不许我的孩子叫什么‘万万钱’,或者‘钱万万’的!”
万钱很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少筠的翘臀:“胡闹!”
少筠得意一笑,顺势躺进万钱怀中,语气却变得怅惘:“晒盐法……当初一出手,就碰着你们,叫你伤心了,是我不好。”
万钱没有说话,却将少筠抱的越来越紧。
少筠隐约想起昔日,却浑然不觉:“在辽阳城头、我看着你带这桑贵阿联骑马走了……恍然天都塌了,可是那一日艳阳依旧高照。从那一日开始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了多惨痛的事,太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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