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第371章


万钱把少筠放平,摸了摸她的脸,重重的点头:“答应我!好好活着!”
……
作者有话要说:少筠太绝望了。点题,怒颜。
少原没死,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296
万钱缓步走出屋子,眼前的景象没叫他宽心一些。
侍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不是桑贵死死拉着,她肯扑上去咬死何文渊。偏偏何文渊中了邪般一动不动,任由侍菊撕扯他。桑贵声嘶力竭,唯一能做的就是拉住侍菊。
最后侍菊嘶吼累了,就坐在游廊下,哭着诉说这一路的冤屈艰辛和苦痛,诉说着老荣头昔日的刀子嘴豆腐心,诉说着侍梅死前的惨况。
桑贵很伤心,却再也不敢火上浇油,只能紧紧抱着侍菊任由她发泄这四年来的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直至今日,几人方才明白,小竹子这般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快阿联也找了来,一五一十告诉了万钱,今日在富安发生的事情。
当万钱听到说少筠五万引盐全数由鬼六押在海上,只等岸上一声令下,就悉数入海时,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紧闭着的房门,来到何文渊面前,反复斟酌之后说:“那案子、四年前那案子!你知情?或、你授意?”
何文渊原本木讷,一听这话眼睛当即迸出怒火:“欲加之罪!清漪小脚、手无缚鸡之力!怎能证明!”
“狗官!你说什么!”,侍菊一听这话,又跳起来,扯着桑贵吼的声嘶力竭:“要什么证据!当日万爷、元爷和竹子在悦来客栈订盟,你白来掺和一脚,樊清漪还给你吹过笛子!焉知不是那时候就勾搭上了!后来你怎么拿到的我家里私下的账册,你心知肚明!就是樊清漪那狗娘养的给你的!可樊清漪怎么拿到的,你是不想问还是假装不知?她一个内帏里头的贱婢怎么拿得到家里外账房的东西?哼!樊清漪是小脚呀!可她的胃口比天还大!可怜你们这群全没有心肝脑子的臭男人、急哄哄的爬上她的床、还为她说话、夸她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何文渊摇摇欲坠,心里不能承认的、不敢承认的,在现实面前碎如齑粉!
侍菊却还没有放过他,拼了命的要挣开桑贵,挣不开就骂:“狗娘养的下作官儿!你说什么欲加之罪!樊清漪她先跟郝老四睡了才能活命,中间还不知道跟谁睡了才能到咱们家!到了咱们家充着高贵,少嘉少爷碰她一碰就要死要活!一得了机会就哄得少原少爷上了她的床,外边又勾引蔡波!最后才是你!何文渊!你睡了四年的女人把你当做收破烂的!你还说她手无缚鸡之力!”
何文渊真的站不住了,他脸色苍白的扶着旁边的门框,指节发白。
万钱听了侍菊的话,顺便一捋,前后得知,原来桑宅里水那么深!出了一个明面上的小竹子,还有一个搅得两淮天翻地覆的樊清漪!如今想来,这樊清漪当初乃是教坊司一介官奴,最后几乎改写命运,实在也不是寻常人物!昔日之郝老四、贺转运使,随后之桑氏二少爷、桑氏大管家蔡波、最后的何文渊……这姑娘感情是一路踩着男人的身子爬上来的,最后找到合适的主家了,转身一把火,前边用过的男人全弄死了,还让何文渊夸她温柔体贴!就这手段,称一句女中枭雄也毫不为过!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今日何府上郝华演的这出声东击西,足叫樊清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万钱又往前一步:“何大人,我的人告诉我,今日少筠海上那一批盐仅有千引。可见少筠只想震慑你盐使司衙门,迫使你们兑现已经签署的合约。但是五万引盐在七月以前已经在两淮各处码头全部秘密出海,押运者是一名海盗头子,如盐使司衙门再有异动,逼得桑氏狗急跳墙,海盗或将其走私他处,或凿穿船底全部沉没,届时你、肖全安,必死无疑,国将大乱!”
何文渊定了定神,喘了两口气:“少筠、拿了五十万两银子,居然还有五万引盐在手?她何等富贵!她有这富贵为何还这般处心积虑行事?时至今日!拼却我的性命、全力以赴你的资财,又如何保她?”
“可惜你一直不知渔村一案何等事关重大!”,万钱感喟:“桑氏大管家蔡波死在渔村,当初必定是遇到了少筠,少筠因此得知始末。她既知始末,岂能安享这巨额财富?何伯安、这四年,她想的就是如何报仇!”
侍菊闻言轻笑两声,滚下泪来,搂着桑贵的手臂说道:“不止竹子想报仇!我也想、兰子也想!为了报仇,兰子嫁在北边,柴叔远赴关外,就因为你们逼人太甚!我们全部的人拧成一股绳,就是想回两淮,叫你们血债血偿!她樊清漪利用蔡波诱骗少原少爷、铸成大错!又怕事发后被人揭穿,因此把蔡波的娘子也哄去万花楼捉奸,谁知道连蔡波的娘子都被奸、污了。蔡波得知后大梦初醒、悔不当初,便偷偷带着老婆逃走。可是樊清漪早就算好了蔡波的脾气,连竹子、我们梅兰菊三人的脾气都算好了,故意透了消息给梅子,让我们一大伙人都跑到北面的渔村去、那里就有郝老四等着!我们梅兰菊三人,竹子最疼梅子,因为她最老实最听话,是连个弯儿都不知道拐的人!她说的竹子没有不信的,才会着了樊清漪的道!你说欲加之罪,又问我有没有证据,我告诉你,家里蔡波的老婆容娘子就是证据!她樊清漪不受尽千人跨万人骑,我难泄我心头之恨!”
何文渊忍耐着听完,最后颓然放弃抵抗!他枉称才子、枉称精明,结果被一个小脚贱婢利用到这个程度却不自知!那滋味,一句无地自容已经无法形容得尽,一句翻江倒海也无法形容得尽。他紧闭了双眼、抿住了嘴唇,无法说话。
万钱见状摇头:“到今时今日这地步,你何文渊是自掘坟墓。但若深究一层,却是皇帝自掘坟墓。不过,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何文渊喉结上下滑动,家国天下,全然成了雨后残花!最后他睁开眼时,眸子中风雨骤歇、语气清淡:“自出仕,家父已言明,为人臣者,纯效忠诚。这副身躯,无所不能舍。但既便如此,少筠罪犯滔天,如何能免?!”
万钱微微颔首,心想,这小牛鼻子,心地热诚,到底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因此说道:“你肯说句无所不能舍,就好办。”
何文渊扶着门框,只觉得自己浑身虚软。但他听了万钱这一句“好办”,又觉得悲愤莫名:“好办?怎么好办?少筠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五万引盐入海,我必死;不入海,国库每年要损失数以百万计的银两,我势必遭人唾骂!可是、自弘治十三年认识少筠,我何尝有一丝一毫伤害她的心意?我、”,何文渊难受,弯下腰:“我只愿她平安喜乐!”
万钱慢慢咀嚼这一句平安喜乐,渐渐咬出些味道来。何文渊,对少筠,心绪之复杂,恐怕远在他之上吧!可万钱不愿再在此纠缠,毕竟他与少筠已经倾心相许。他因此说道:“为今之计,你必须推行朝廷的招商之策!行招商之后,抵押款项可立即缓解灶户余盐银子;二可将维护盘铁的重担交予盐商、稳定盐课灶户盐商三方,这三方稳定,国库可保无虞。”
何文渊没有说话,但他很清楚万钱的意思。少筠处心积虑,就是要为盐商从国库里分出银子来。此举若行,他的仕途势必就此终止,而千古之后,他必会担负废黜开中盐的骂名!一腔的抱负就此结束,而他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此后慢慢长路,他如何面对?沉吟复沉吟,无端愁断肠!
最后何文渊深吸一口气,叹道:“开中盐!宋代即有,太祖圣明择善而用!我大明朝开国以来,盐课居全国赋税之首,占去半壁江山。开中盐一头盐课一头边关,我大明朝威服四海,其功不可没!我一心清肃吏治,就是为了开中盐商可以更好的行盐。直至今日,开中何辜!都是国蠹误国!”
万钱缓缓摇头:“最大的国蠹,乃是紫禁城里的那位!”
何文渊瞠目结舌。
万钱不以为意:“我是为你好!今日少筠公开说这两年是她一界女流支撑帝国边疆,她说的没错!可你居然没读懂她的潜台词!”
何文渊转头盯着万钱。万钱一喟,不由得想起辽东那一场战争:“她的意思是,她想支撑,开中存,她不想,开中亡!两年间五万引盐,两淮一年盐产量,云小七早已经是辽东最大的盐商!若是云小七放话不再收盐引,哪个边商还敢往边疆运粮?!”
何文渊听到这一番话,真觉得洪水没顶!眼下他再争,少筠的连环策却早已经守株待兔!就算两淮盐仓里都是盐斤,北边没人换盐引,南边也不会有盐商提盐,国库一样空虚,边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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