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第51章

“你刚才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楚。”
她满脸真诚的道歉。
车在马路上开的很慢，下班的当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红绿灯似乎都在阻挠着他们快速前进的步伐。
“叶婷婷，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最近这样的情况都发生多少次了？”他在说话的时候她总这样，过了好半天他忍不住想发火了，她再茫然的看着他问，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我多虔诚的在听你说话呀，可是你总得要让我思考你前面极具有含义的话吧，我一思考脑袋就秀逗了，一秀逗反应就慢了呀——”
看看看看，这解释多动听。
萧佳杰哼了一声，再不给叶婷婷说他之前说了什么了。男人的骨子里都住着一个幼稚的孩子，生怕别人不注意到他而冷落他。
车子看到红灯缓缓的停了下来，这已经是他们这会儿第五次遇见红灯了。萧佳杰依旧生气的瞪视了叶婷婷一眼，不说话。
“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婷婷伸手在萧佳杰眼前晃了晃，在开车的男子趁着红灯憋了憋嘴角。“别乱晃！”
“好吧。”
她乖乖的坐好，不时的去偷看一下萧佳杰冷着的面容。她嘴角挂起了笑容，“你这样可真像一个别扭的小孩子啊。”
“我才不是小孩子。”
她那么说，一副我是知道你脾气的老人家口气，令开着车的萧佳杰火气并未减少半分，反而更大了些。
往常萧佳杰生气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分钟，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到他们到了电梯里依然嘟着脸，显得极不高兴。
叶婷婷忽然想起那一天，萧佳杰亲了她之后，两个人都显得怪怪的，尤其是她，直接告诉萧佳杰要睡觉了请他回家。
而当时萧佳杰脸颊上的色彩程度几乎是跟叶婷婷差不多的，只是说了句我知道就给叶婷婷关了门，然后离去。
那一日他们两人的行为，都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吧？
好半天，叶婷婷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怔怔的发呆。
第二天和萧佳杰再见面，两个人故意装作忘记了那个吻，一开始有些尴尬的避讳着对方的眼神，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拉近了不少。
比如萧佳杰自告奋勇的陪着叶婷婷去复查，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会来接她，下班没时间过来就会给她打电话，尽管叶婷婷一再的重申，那么点路她是能走的，不用他来接。
萧佳杰当时只说，叶婷婷你不希望我来接你你还希望谁来接你呢。
叶婷婷原本说出口的拒绝变成了答应。
“你刚才到底说什么了？”电梯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萧佳杰依然在生气，“你自己去想。”
“萧佳杰……你怎么那么别扭。”
她说着，率先跨出了电梯。萧佳杰还在叶婷婷的身后，一只脚刚刚跨出电梯，“叶婷婷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冷哼着的年轻男子，看到前面表情不对劲的叶婷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一端，叶婷婷的视线所触及之处，不自在的低下目光。
手下意识的想放进口袋里逃避些什么。
“有我在。”
他上前走过去牵住了叶婷婷的手，想逃避的手就那么被萧佳杰抓在了手中，掌心微微传来的热度让叶婷婷下意识的抓紧了对方的手。
两个人一步一步的往公寓门口走过去，14楼的楼层里，响彻着他们的脚步声。
门口站着的中年男子面容清晰了起来。
萧佳杰感觉到叶婷婷抓着他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深呼吸再深呼吸的叶婷婷，才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涩然的声音，“爸。”
眼眶莫名红了大半。
叶父的视线落在叶婷婷和萧佳杰交叠相握的手上，他目光里闪烁着黯然和不知名的伤怀。触及到叶父的目光，叶婷婷从萧佳杰的掌心挣扎开了自己的手，萧佳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满脸错愕，“婷婷，你妈住院了，我来接你过去看看她。”
叶婷婷从包里面掏出钥匙，打开门说了一句，“你进来坐会吧。”就自顾自的换了鞋子走了进去。
面上，带上了难以揣测的表情。
叶父的目光在叶婷婷住的地方四下转了一圈，疑惑越来越扩大。“婷婷，你妈想见见你。”叶父再出声，声音里面带了几分不自然。
叶婷婷眨了几下眼，去看给她父亲倒水的萧佳杰，然后慢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现在就去么？”
“我希望你现在就去。”
他好不容易要到叶婷婷住的地址，在这里等了老半天才看到自家的女儿，还是和别的男孩手牵手走进来的，任谁看了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当初叶婷婷离开的时候他们并未阻拦。
再看萧佳杰对叶婷婷住的房子的熟识程度，也不是第一次来吧。叶父突然涌现出一种做父亲的失败感。
“我知道了。”
叶婷婷走到门口又弯着腰去换鞋子，一只手撑着鞋柜去换鞋，视线移到萧佳杰的脸上，后者端着杯子表情执着的看着她。
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期盼。“爸，让萧佳杰送我们吧，他有车。”
叶父的目光随着女儿的视线落到萧佳杰的脸上，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等你们，你们准备准备吧。”
叶父看了叶婷婷一眼，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他这个做父亲的，其实是一个失败的父亲，长期夹在母亲、女儿和媳妇中间，做着难堪的三夹板，这一次没能保护好叶婷婷，看着叶婷婷目光里的怨恨，他心里也不好受。
萧佳杰的脸上挂着笑，叶婷婷直接给萧佳杰翻了一个白眼。“高兴了？”
“嘿嘿。”
“你可真好哄。”穿着西装坐在办公室里面的萧佳杰始终是和叶婷婷有一定的距离的，下班以后经常脾气不太好偶尔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的萧佳杰才是叶婷婷所熟悉的，平时萧佳杰接电话的时候叶婷婷也会选择尽量避开。
两个人重新坐着电梯下来的时候叶父已经点燃了一支烟站在楼下，香烟的火星在黑夜中分外清晰。
萧佳杰去取车，父女俩站在一起，叶父站在叶婷婷身边见叶婷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我妈什么病？严重么？”
“不严重，她只是想见见你。”医生只说是病人的忧思引起的感冒发烧，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感冒拖了大半个月仍不见好，这才着了急，到医院里面挂了盐水仍旧毫无起色，叶母只是哭着跟叶父说想见女儿。
这不，他来了。
“婷婷，你最近还好吧？”
黑色的车子缓缓行驶到他们面前，打断了叶父即将说出口的另外一句话。叶婷婷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在几乎快要坐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往后排进去的父亲，“挺好的。”
一句挺好的，包含了太多不为人知的酸涩和不甘。
叶父一时心酸，忍不住多眨了几下眼睛，生怕眼睛里红色的血丝让女儿看到。“挺好就好，挺好就好。”
连着说了两遍，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叶父的白发似乎比她出车祸之前多了许多了。她从出了车祸开始便再也没有仔细关心过她的父母。
说到底，叶婷婷的心底里还是怨的。
再多的怨恨却不足以支撑她生活下去，她只得学会将怨恨，将悲伤，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掩埋起来，努力活着。
那一面，别人看的到，她却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你们呢，最近过的怎么样？”
她低着头不敢再去看父亲，问出了心底最想询问的话。她很没良心吧？明明她爸说她妈生病了，她却更关心他们到底有没有将叶庭轩送走。
呵，这样的她，也难怪别人会不喜欢了。
车子在前面打了一个转弯，进了医院内部。“就那样吧，你奶奶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虽是那样说，心里并不定是那么想的，婷婷，你也别太倔了。”
“我没有。到了，我们下去吧。”
“我去停车。”
三个人分开走，叶婷婷说要等萧佳杰，叶父陪着叶婷婷在门诊楼下站着。“婷婷，你住的房子是谁的？”
“他的。”
那个所谓的他，必然是指萧佳杰。“要不，你搬回来吧。”
叶父的神色闪了闪，在自己女儿身上停留了许久。
“爸，你想哪里去了，我住在那边是付了房租的，而且我现在有工作，也不好说走就走。”叶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讶异去看自己的女儿，“你在工作？”
那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声调让叶婷婷嘴角的弧度上提了几分。
“怎么，不行么？”
萧佳杰远远的跑过来，叶婷婷和叶父也不再多说话，三个人坐着电梯去了叶母的病房。正在吃晚饭的叶母一见是叶父带着许久未见的女儿进来，顿时眼泪冲破了眼眶，“婷婷——”
伸手去抱走到窗前的叶婷婷。
不料叶婷婷却退后坐到了旁边空余的病床上去，叶母想要抱叶婷婷动作一下落了空，顿了几秒后尴尬的擦干眼泪勉强的笑着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叶婷婷却是怎么要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