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妆》第74章


色。我都好几个月没见着皇上了……”
凌湘嘟喃着:“别急嘛……太子病了,皇上有心思为娘娘做鱼已经很体贴了。”
“再这样下去……”吴千雁一急,拉住我的手怆然道,“恐怕皇上都要将我忘了。”
我捂嘴笑了笑,安慰:“何必杞人忧天呢?娘娘风华正茂,皇上可舍不得将你忘记。”
吴千雁闭目叹气,“双十年华,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谁知道将来年老色衰后,当初那个枕边人是否还记得我。”
我想起方才她说太子病了,疑惑打听:“太子怎么病了?”
“患了咳嗽病,气喘咳嗽不止,喝药喝了大半个月,也没起色。”吴千雁又露出几分假惺惺的神情,“太子才由皇后抚养一个月,便病成这样……”
我猜她话里的意思是皇后并没有将太子照顾好。喝了口茶,想了想说:“小孩子咳嗽与大人不同,最好是不喝药,药更会刺激孩童的咽喉。”
吴千雁斜斜盯着我问:“那你知道怎样治?”
“从前济民堂有个四岁大的孩子咳嗽,别说吃东西了,连喝水都呛着。一开始罗净大师开了药房,日日喝药也不见效,还是照旧咳得厉害。后来,一位西域来的僧人告诉我们西域的国家都是用芸香止咳,既便宜又好用。恰好我种了芸香,便摘了些入药,煮粥时加入芸香粉末,给孩子服用,几日便好了。”
“真的吗?”凌湘舔舔嘴唇,双眼放光,“那太子的病就很好治了?娘娘,不如我去告诉皇上,说不定皇上就会来了!”
“别急。”吴千雁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样冒失可不好,芸香是否真的能用,还要待太医院查证。”又侧头笑眯眯看着我说,“若真管用,秦夫人你又要立功了呢!”
我颔首笑道:“那就期望皇上赏我多多的银两!这样就能帮助更多的人了。”
吴千雁目光一转,“你还真是一门心思弄那个济民堂,为了秦少傅,你可费心了。”
我偶感意外,辩道:“不是为了他,其实济民堂是罗净大师的意思,钱财也尽是他出的,我不过帮帮忙而已。”
“罗净大师?一个出家人,哪里来的钱财。”吴千雁喝了口酒,半眯起眼。
他哪里来的钱?我也想过,是不是这些年他帮长庆王得的报酬?上次皇上微服出巡,为何要查看济民堂的账目?
雪灾之后,官员贪污赈灾款的案子间接牵连了蔺家。蔺家垮下去,京中势力以国丈府为鼎盛;蔺淑妃被打入冷宫,太子由皇后抚养,此间谁受益?
看似好像有隐秘的关联,只是这些事,跟罗净的济民堂有何关系……我侧目看吴千雁,她却移开视线,自顾自吃着精致瓷碟中各色珍馐。她越若无其事,我心里越是发慌。
从吴千雁宫里出来,又折回去絮华宫找夏青。我的人上前通报,夏青倒是没请我进去,反而领我往御花园的方向走,避开其他人。
荷花开得婷婷袅袅,温热的风一阵阵刮过脸颊,夹带着淡淡荷香。夏青的目光扫过四周,轻轻问:“可是从吴婕妤那听得了什么事?”
“夏大人,你在宫中多年,能看清这其中的暗涌。蔺淑妃入冷宫,皇后得益,除此以外,还有谁从中获益?”
夏青低眉垂目,引我慢慢朝水面上曲曲折折的长廊上走,轻声说:“皇后现在有太子,自然与皇上的关系亲近多了。蔺丞相一倒,朝中再无人与国丈抗衡。这样看,国丈府是赢家。”
“从吴婕妤滑胎案、到进贡脂粉案,以及最近的贪污案,纷纷针对蔺家,难道皇上看不出来么?”
“不是一般人,不敢动蔺家,更不敢查。”夏青贴近我,眼神带了几分忠告,“皇上是忌惮蔺丞相的,否则不会将脂粉一案所有牵连进去的人全部斩首,这样给蔺家施压。”
“可是吴婕妤和这件事究竟什么关系?还有她似乎旁敲侧击提到济民堂和罗净大师,我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玄机。”
“她怎么说的?”
“可能夏大人也不知道,济民堂虽然挂在我名下,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罗净大师打点的。我方才也这么与吴婕妤说。她便觉得奇怪了,一个出家人,哪儿来这么多钱财救济贫民。其实我也觉得疑惑,只是大师从不让我问。”
“吴千雁是皇后的人,而罗净是长庆王的人,这众所周知。出家人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或许长庆王有呢?”夏青似乎不是很笃定,语气猜疑。
“难道国丈扫除蔺家之后打算针对长庆王了么?”
“长庆王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夏青悄然牵住我的手,“事情还没完,且看最后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我的济民堂不会有事吧?”
“既然吴千雁好奇济民堂的钱财从何而来,国丈府必定会去查罗净大师。可济民堂挂在你名下,是皇上予以嘉奖过的,现在也由朝廷拨款,旁人不好动。”夏青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秦少傅有玉临王做靠山,而你一向有逍遥王保着……他们二位虽为王爷,实则毫无势力,因此也不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我感慨道:“夏大人,你真是才智过人。”
“这算什么才智?”夏青苦笑两声,“这只是心计,在宫中谋生的手段而已。”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犹如我的心湖上的涟漪。不知何时,它会翻成巨浪。
轿子从秦府侧门进去,在前院停下。今日前来道贺的人们已经散去了,院子里满满飘着酒香。我下了轿,满腹心事慢慢穿堂而过,往东厢走去。
夜空中云层渐渐沉厚,遮蔽了星月。天地间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聒噪的夏虫在枝头吵嚷不休,我不知为何心头火起,信手一弹,整排树轻轻摇曳一阵,草地里多了无数小尸首。作孽,我作孽了。捂紧耳朵快步往屋里冲去,我必须找秦朗坤了解全部事态,至少,我们俩是拴在一条草绳上的蚂蚱。
他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不知今日是否喝多了,我该去给他煮一壶醒酒茶才是。提裙角,迈进廊里,门虚掩,圆桌前空无一人,仅有一柄烛台散发着幽弱的光。恰好一阵风吹开了门,带点凉气,我回头看看天色,好似风雨欲来。
跨过门槛,穿堂,拐弯,一阵隐秘的痛苦呻吟从内室传来,锐利地刺入我的耳朵。这样陌生却又熟悉得仿佛就在昨日。我缓缓迈步前去,看着垂落至地的半透明纱帘里面,那张原本属于我的紫檀雕花大床上,两具衣裳半掩躯体,激烈纠葛……胸膛里一阵气血翻涌,好似要将心肺都呕吐出来。
曾经,我站在一扇花窗之外,看他们的缱绻缠绵。现在,我仍然只能这样,站在一道纱帘之外,看着我的夫君……承欢他人身下。
秦朗坤,你宁愿要一个视作仇人的男子,也不要我。
只是眼睁睁看着,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他们享受彼此,而我在享受什么?竭尽全力做一名贤淑的好妻子,他却宁愿选择男人,原来那些三从四德真是骗人的!
闪身飞出了秦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在空中飘荡、飘荡到失了心,不知何处才是可以停泊的地方。云层中迸发一道强光,刹那照亮了一切,又刹那间消失,我更加看不清方向,头一沉往下跌去。
耳旁是呼啸的风,身体很轻,偶尔又觉得很重,就像我刚变成人的时候,稀奇不已。不由自主笑了,想让地上所有的人都听见,可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隆隆的惊雷掩盖了一只妖精临死前放肆而张狂的笑声。
天都不让我如意。
恐怕我这一生没法再圆满,那就这样让我摔在地上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说不定,我死了之后便成仙了。
顷刻间,暴雨下得如瓢泼一般。雨点很大,砸在脸上很疼。我觉得难受,换了个姿势,翻身,面朝下。这样更好,我摔死了以后,没人认得出我。浑身湿透,身子越发沉重了,我此刻就如逃荒逃了数万里一般狼狈。忽然之间,我不想这么狼狈地死掉,好不容易当上了二品夫人,如何也要风光一次!
在离地几丈的地方,我倏然悬在空中,缓缓落地。街道空无一人,还好,我的狼狈没人看见。只是失魂落魄望着眼前几条岔路,不知该往哪儿去。雨越下越大,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想用法术,Qī。shū。ωǎng。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心力交瘁了,连法术都懒得使出来。慢慢蹲下去,蜷成一团,泡在雨水里,不知能不能再生根发芽,长回一棵树。
不记得是怎么开始哭的,只是觉得哭累了,好想有个睡觉的地方。可漫无边际的雨水分崩了所有的信念,我想我快要淹死了。
头顶闪过一片金光,雨歇了。微微睁眼,看见一方大红袈裟,散发着如阳光般的温暖。手不由自主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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