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第65章


唐烆的沉默是一堵墙。刚刚相识的时候,那堵墙又高又暗,让人觉得惧怕;在深林之中,那墙矮了许多,成了粉刷的护院墙,偶尔可以从飞檐出看到院内的花草雀鸣;此时再看,墙还是那堵墙,只是它遥远了许多,也幽冥了些,外表还有一层千年冰凌,隔了这么远,都可以感觉上面冒出来的丝丝寒气。
他在拒绝蜀玉的靠近,将她屏蔽在了心墙之外,看不到墙内的花草,听不到鸟雀的心情,就连那壁上,也被冰块覆盖,让你看不到内里的裂痕。
他不想让蜀玉看到愤怒、失望、狂暴,也许还有蔑视,憎恶。可是,他也做不出爱恋,怜惜的神情。他只能,沉默。蜀玉那么聪明,应当明白他的。
所以,蜀玉害怕他的愤怒,明了他的挣扎,最后抱着的希翼都湮灭了。她明白他,了解他,也,原谅他。
在这个朝代,女子失身就是大错。世人看不到她的身份地位,看不到她的才情样貌,也看不到她的痛苦反抗挣扎,人们只认定了事实。
她已经不再完璧无瑕,不再守身如玉,不再高不可攀。只要证实了失身,她只能嫁给失于的那人。哪怕,那人是邪魔,是屠门走夫,是残废乞丐,女子都只能恨嫁。之后,是重获地位名望,还是家财万贯,或是才情救国,她都只是一个失身与人的低贱女子。得不到家族的承认,得不到夫君的爱护,不得到子女的体谅,走到哪里都只会被人唾弃、辱骂、嘲笑,恨不得撕其肉,啃其骨,吸其血。
世人看不到女子的痛苦挣扎,流泪反抗,看不到誓死捍卫尊严骄傲的泣血。
没人能够对失身的女子宽容,父母不会,亲朋不会,就连最重要的夫君子女更不会。他们只会视其为耻辱,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女儿,从来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子,恨不得从未见过她。除了死,女子没有别的去处。
唐烆是男子,就算是邪教中人,也有傲骨,有尊严,有不可欺的地位。他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爱着的女子被其他男人所拥,如何能够忍受女子身上留下其他男子的痕迹,又如何能够忍受仇人扒光了女子的衣裳,所带给他的羞辱。
蜀玉知道唐烆在燕明山的重要地位。心里虽然明白这是秦连影的奸计,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失身与他,但已经百口莫辩。她更加明白,她不用说,不用解释,她只能等着唐烆的选择。
那对世人思想的明了,让她面对唐烆的沉默之时,亦然了悟。
她明白唐烆的选择。
脑中瞬间迸发出相识以来的种种,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再到误离。一切都发生得太短,太急,等到明白两人已经再无关系的时候,那疾痛撕扯得心口都要碎裂了。
无力的身子晃了两晃,时刻注意两人神情的秦连影突然伸手点向蜀玉的穴道。
变故总是很突然,唐烆一个暴起,按着肩膀的手臂大挥,竟然将秦连影这个人给打了出去,撞在大石上。蜀玉的一滴泪才盈满眼角,就看得唐烆整个人跃飞,还流着血的双膝重重的捶在滑落倒地的秦连影身上,压得对方一声痛叫,就听到几声骨裂,那双腿之下是肋骨。唐烆毫不停顿,那拳头呈大雨滂沱,砸在男子的脸上头上,秦连影已经叫不出声了。
蜀玉惊呆了,耳瓣只能听到拳头打在人身上沉重的‘嘭嘭’声,还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
背对着她的唐烆,似一头发狂的野兽,随着拳头的起落那血成块成块的激在空中。唐烆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掐着秦连影的脖子,对方的头部已经看不出原貌,无力的倒在了一边,唐烆再猛地一跳起,撑着秦连影整个人狠狠地撞入山壁上,深陷了进去。
唐烆的周身有着火焰般的怒涛,它狂暴冷酷血腥,空中飘着的血滴落在他的发上面上身上,一手无力低垂着,一手还狠狠掐在秦连影脖子上,从这里望去,已经看不清深入山壁之中人的面目。
一切,都停止了似的!
蜀玉只能看到山壁的碎屑从纷落到消停,看到那飞舞的血珠在地面上侵染,看到一声紫黑衣裳的男子转过身来。双目赤红,鼻翼高挺,嘴角抿成一条线,额头的发丝滴落的不知是血还是汗,每一次踏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一个脚印,那身形如山,神情如修罗,整个人似从地狱最深处走来的魔鬼,让人齿冷。
一步步的走来,每一步都迈过了两人曾经的情谊,每一个脚印都是过去日子留下的痕迹。
他跽地而坐,没伤着的那只手拉过被褥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掩住了数不清的青紫,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住女子曾经遭受过的羞辱。
相顾无言!
最后的凝视也交错而过。她低着头,不愿意去看唐烆的痛苦失望悔恨。他抬着头,视线在那熟悉的发丝上,曾经多少次,他的双手穿插其中,感受其中的温柔。
心里哀到了极致,面上反而没了表情。或者,此时,他们都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对方。
这个时候,他们都在感激那毒烟。让对方都说不出或懊恼,或哀求,或愤怒的话来。这样,就可以将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极点吧!
蜀玉悄悄的伸出手指,想要抓住对方的衣襟,就好像很多次寻求温暖所做的讯号一样。唐烆倏地站起身来,那苍白的手顿在空中,再也无法往前一丁点。
痛彻心扉的最终处,只化作了一声呐喊!
艰难走开的男子一步未停,背部的脊梁比往日更加挺直,头高扬着,衣袂飞处,月已高升,阴云遮挡,最后一抹清冷蓝灰也不见了。
只剩下那声撕心裂肺的吟声久久不散:“烆——”
泪中含血,也不知自谁的心头流出。
第五七章
初春的风,柔而冷,吹到身上入了骨,越发的冰凉,整个人都僵了一般,没了念想。
蜀玉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久到披着的被褥都潮湿一片,发丝上的露水滴落在锦绣繁花的被面上,润沉沉的。伸手往脸上一抹,更不知道是汗水多些还是泪水多一些。
愣愣的,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了些力气。兴许,那烟雾并没有毒,只是限制了人的言行,导致口不能言,行动缓慢而已。就算这样,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的哀痛已经尝过了大半,脑袋里面糨糊一般无法思考。费力的撑起身子,将身上的被褥又裹紧了些,这个时候再病倒了,就真的无法回家了。
她苦笑一声,这个样子,如何回家?回家了之后,又会面对什么?她不敢想。
不远处一声大喝:“秦连影呢?”
蜀玉回头,呆呆地望着来者。黄涧儿还是昨夜穿着的那身衣衫,面上愤怒十足,身上有些草屑,肩膀手腕处都是水渍。对着她大叫:“秦连影那畜生在哪里?”
蜀玉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指了指山壁凹深处。黄涧儿愣了下,提着剑走过去,那人砸进去太深,日头还没出来,外间望去只觉得里面的人有些熟悉,面目看不清楚,身形倒是有点不差多少。
黄涧儿回头问:“他死了?”
蜀玉点头。
黄涧儿不可置信地瞄了蜀玉一眼:“你杀了他?”
蜀玉摇头。
黄涧儿轻笑一声:“量你也没这个本事。”回头又瞪了瞪那山壁中的人,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死了。不,还不知道是不是那畜生呢!”说着,居然伸手往里面伸去,目标,自然是对方的脖子。
蜀玉木纳地站着,看着对方将那人慢慢地拖了出来。接着,那本来已经死透的人倏地抓住了黄涧儿的手腕,被揍得已经看不出面容的头艰难的抬起来,黄涧儿大叫一声:“你没死?!”猛地就提剑往秦连影心口刺了下去。一个对穿。
秦连影发出‘咯咯’的声音,黄涧儿毫不留情,拔出剑来继续再刺,这下是胸口的另一边。秦连影扣住黄涧儿的手背青筋突起,似乎在极力挣扎,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黄涧儿越恨,猛地将人灌倒地上,长剑一挥,秦连影双腿剧烈抖动,半会儿就无法动弹了。
黄涧儿咬牙切齿地道:“挑了你的脚筋,让你追我。”
手臂再一挥,居然将秦连影另外一只手臂给砍了下来,直接跌落到远处的草丛中:“卸掉你的手,让你困住我。”秦连影挣扎渐弱,抓着黄涧儿的手无力般的滑落,整个身子上下狂抖,似乎在经历莫大的痛楚。
黄涧儿掌握了主控权,那面上的恨意就倾泻出来。她将对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笑得残忍,剑尖缓缓指向男人的双腿之间。男人的眼珠一只深陷入眼眶之内,看不见了。另外一只半凸着,见到女人的动作,那眼珠似乎胀大了些,显得越发恐怖。已经没了脚筋的双腿想要移动都不能,他只能挣扎的挪动腰肢和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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