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民食餮 作者:live》第66章


可那橘毛大怪非但不惧,更狂更猛地张口噬来。
司命见那一仙一兽大有不死不休之势,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多说,左手一晃变出一个紫金葫芦来,念动发诀划地一洒,那葫芦嘴中喷出一道酒酿,那酒香醇厚醉人,不过只一碗之酿,竟如一池馥郁!
醇酒泼下,阳光映於其上,竟化出一道五彩天虹,这一瞬间炫目的光芒一闪地晃过丹饕的眼睛──一片白光掠过,眼前竟是一马平川的广垠平原,平原上擂鼓之声犹如雷滚,号角喧天之下,黑压压的军队由四面八方汹涌而至,他却是独自立於平原之上,不必回头,他已知己身後再无一人。
那些高举各色旗帜的兵将,丹饕当是认得!
舜王麾下,大禹、!陶、子契、後稷、伯夷、夔、龙、倕、伯益、彭祖、朱虎、熊罴十六族!!
他恍然抬头,见天际一道天虹掠过长空。
莫非此战败北,被囚锁妖塔万年刑期,数千年後塔毁逃出,後遇到小鱼之种种,不过是他在恍神之间的南柯一梦?如今梦醒,他依然在中原之地,与那八元八恺十六族之战,只在眼前!
是战?
是降?
敌我悬殊,以何战?
明知必败,为何战?
是不是该委曲求全,是不是该退避忍让?
至少不必在黑暗的囚牢中,忍受千年孤苦?
不!
便容他再作拣选,答案从始至终,依然只有一个。
战!!
战!战!战!
吾乃凶王!纵身孑然,无所凭赖,亦无畏怖远迸之理!
难逃卒灭之毁,亦要这八元八恺──
蹀血埋骨!旗翻朔野!
丹饕骤引颈狂吼,声裂天际,滔天战意,顿见幻象破碎……眼前再现山石嶙峋的卑羽山!
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个紫金葫芦,葫芦嘴滴著残酒,空气中一片酒香,醇美之郁,仿佛醉的不是人,而是魂。
蓝衫仙人似被他狂怒兽嗥所震,捂住胸口,一阵咳嗽不止。
那手执蟠龙!的神人皱了眉头,稳稳将他扶住,让了胸膛容那副斯文单薄的身躯依靠其上。
丹饕可管不了那些许多,他眼中只见小鱼颓靡地跌坐地上,一个腾跃抢上前去,已变作人的模样将敖翦扶稳:“可有受伤?”
敖翦喘息不休,根本说不出话来。
七杀脸露不虞:“你这是作甚,难道还怕我收不了这只妖怪吗?”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司命的声音却有了点嘶哑:“本君不愿见得两败俱伤。”
知道司命这好管闲事的脾气实在难该,七杀无奈,瞄了一眼地上倒光了酒的葫芦。
“你倒舍得,黄粱一梦,平日连我都匀不上半杯,就这麽全喂给了山神土地了。”
古有卢生,枕睡一梦,梦中享尽数十年富贵荣华,只当梦醒,黄粱未熟。司命手中这个收魂葫芦,装的正是仙酒黄粱一梦。
便是丹饕,亦被那酒香一时迷困,堕入前尘梦境。如若换了旁人,只怕已在自己的美梦中沈醉不醒,或扭转乾坤,或颠倒日月……然凶王狂性,岂如凡人一般轻易受制?区区幻法,迷惑不了野兽桀骜之狂,便好比蝈蝈笼装大老虎。
只是有了这下阻拦,七杀掌中已多了一颗如意宝珠!
丹饕将敖翦徐软的身体抱在怀中,瞪向七杀,睚眦欲裂:“他并非凶族,尔等岂可不分是非曲直,殃及无辜!”一次又一次,都因为是他的缘故,他的疏忽让敖翦受伤受苦,如今更被夺走如意宝珠,他实在难以此刻心中狂怒之意,恨不得扑上去将那二人撕作碎片。
七杀冷然一笑,目中杀伐之意尤甚:“古来征战,一将功成万骨枯。竭池求珠,池鱼难逃殃及祸。”
丹饕怒不可歇,然七杀手中拿捏了敖翦的如意宝珠,当是投鼠忌器,不能妄动。
“尔欲何为!但且说来!!”
“此番前来,不过是为探路,不想有此收获,倒是意料之外。”他看了一眼丹饕怀中的敖翦,这上古老妖竟对南海的龙太子如此著紧,倒是令人玩味,七杀目中闪过一丝试探,“若我以此要挟,要你自投锁妖塔,凶王以为如何?”
未待丹饕作答,他怀中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敖翦竟然硬气得很,强撑著回答:“毁珠。”他声如蚊蚋,然而落在在场三人耳中,却如雷震耳。
他是没有夺回如意珠的能耐,但要毁了它,至少还是能够做到。
丹饕手臂一紧,制止敖翦:“莫急,吾自有办法。”
“好。有骨气。”
七杀不吝赞赏,只是对方并不领情。
他却亦注意到司命神色见异,目光中更似藏了丝丝愧疚,知再拖下去,司命定然心软,事情便不好办了。
“与君一战,非属本愿。但既然是奉了天帝谕旨,当不问其他,只以降伏逃妖为己任。凶王若要取回这如意宝珠,明日,距此十里外赤麟谷,我有十万天军。”显是棋盘开局,摆明车马,“战是不战?”
丹饕目如烈火,应曰。
“战!”
作家的话:
CK酱画的可爱的小鱼JJ梗,重点是水母头滴下来的白色黏液啊弄了他一脸哦,这是谁的JJ呢~~还有哦还有,八爪鱼小裤裤的腿脚可是有八爪鱼须的黑毛毛的哦~~~
第五十六章 四凶族,觊觎之心尤未歇
“不能跟他打……”
丹饕洞穴中,敖翦虚弱地躺在床上。
如意宝珠乃龙族精元所在,岂是轻易失得的玩意儿?
如今敖翦失了如意宝珠,几如抽去他三魂七魄般。更兼那七杀使的是非常手段,自他颅内强取宝珠,表面上虽未见损伤,但对敖翦来说,无疑使元气大伤,此刻头疼欲裂,浑身乏力。
丹饕知他难过,却苦无对策,只得以手轻抚其额,只盼能稍稍缓解苦楚。
偏那小鱼不安生,一心记挂著他应战之事,边是忍痛边是拉了他衣袖,直劝他莫要前去应战。
岂是敖翦想很是简单。
十万天兵,那不是说著玩儿的。
他那如意宝珠对他来说确实重要,但若是要拿大妖怪的自由甚至是性命去换,却是绝对不值当!没了如意珠,他大可继续当没用的小鲛人,本来他在南海海底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只事织造之事的闲人一个,不能行云布雨、翻江倒海又有何关系?他也还是一份美味的食物,食物有没有本事,对於吃的人来说本就并不打紧的!
丹饕知他心中记挂,摸了摸他的额头:“此番一战,在所难免。”
“为什麽?”敖翦实在想不通,或者旁人眼中那大妖怪兽相狰狞可怖,还嗜吃血腥,可世上凡人,只要不是和尚道士,谁吃的鸡鸭鹅鸽、鱼虾蟹鳖不是多不胜数?如果说那些鸡鸭无性,不比开了灵台的有灵之物,可不是常说万物有灵吗,那鸡鸭鱼蟹也该不例外才对。
那些仙人要为凡人作主,那谁又能为那些被拔毛剥皮、刮鳞起骨的鸡鸭鱼蟹作主,向那些吃了它们的凡人讨个公道?!
而大妖怪虽说法力高强,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难道便是因为他吃得比较多所以惹得那天上仙人侧目?
心中充满了矛盾、不甘与无法反抗的懊丧,涨得胸膛满满的无法释怀。
“世间种种,纷繁复杂,岂能以一言以蔽之。”揉著他柔软的头发,敖翦的头发很轻,发丝光滑细腻,搓在指间很轻易便像水般流走了的感觉,“自古仙以妖为害,仙为正则妖为邪,其势不两立。今吾归族,饕餮坐大,便如凡间王者难容诸侯势大之理,天界岂能坐视。故吾迟迟不归,不欲将千年前熄灭之战火引至三危。谁想事与愿违,始终难逃天命……凶王之命。”
“大妖怪……”敖翦不明白什麽是天命,也不觉得那所谓的天命为何在众生眼中如此重要,要知道,像他这般的鲛人,他的天命就该留在龙宫里为的妃子日夜织纱吗?
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在南海龙宫时,有次他躲在亭子凭栏外的珊瑚丛下,偷听到兄长与鱼姬美人说话的时候曾经提及,道世上有一种大鱼,其名曰鲲,其大有几千里,难容於尘世,唯有北冥海能容其大。
那麽鲲之大,北冥海尚且能容,那麽南海辽阔,大妖怪更能在那里安然过活!只是这想法是好,偏宫里面的兄长们绝不会那麽轻易地点头同意,若他们把大妖怪当成敌人,那可就糟了!那该如何是好?
敖翦心里很是烦乱,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从不曾有过的念头。
……如果是王……如果是龙王同意的话,那即使是龙子龙孙,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未待他抓住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洞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求见凶王!”
大概是多时未在这山上遇到饕餮族人,敖翦听到陌生的声音顿时吓得僵住,想起那黑鬃的饕餮对他百般凌辱,几乎没了性命。丹饕自是感觉到掌下的小鱼瞬间绷紧的身体,便柔声安抚道:“莫怕。”本想起身出洞,却在动身的时候发现衣角被敖翦的手牢牢攥住,心里头一软,便抬声外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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