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断情殇》第2章


历来生死簿由专司保管,谁也不可轻动,遑论涂改。
「此事尚在盘查当中。」
日游摇摇头,「现今最重要的,还是弥补那一涂改所造成的後果。因为那被割去的十年,就被替补在这最後一世。」
「就是说,这一世的阴王多出十年阳寿?」邢春问著,想的却是,那涂改生死簿之举,怕是从前曾与阴王有过节的鬼将所为。
毕竟阴王一向嚣张跋扈,即便在鬼界也是树敌无数。偏偏当他还在鬼界时又奈何他不得,便趁他被打入轮回之际施以暗算。
「不错。」日游说。
邢春沈吟少顷,又想到:「既然阴王的那一世的阳寿被夺去十年,那麽下一世,他也没有提早十年转世麽?」如若提早转了世,那麽阴王今世的阳寿,是否也应该提早十年到期?
「没有。」日游道,「下一世的生期既定,在时日到来之前,阴王多半是作为游魂,在凡间游荡了十年。」
而那十年的空缺,如若及时发现,今日的问题便不会如此紧急。只叹,过於依赖生死薄,那基本不会出纰漏的生死薄,谁想到这次却会出了个这麽大的漏子。
「既然如此,可否去向天界说明,请求多予十年之期?」邢春道。
「不可。」日游肃然道,「原本那四百年就是阎王先斩後奏,硬要而来,而今四百年已过,再去要求延期,天界必然视为鬼界毁约,到时只怕会派天将亲自下凡,捉拿尚是凡人之身的阴王上天庭。」
「嗯,这倒棘手了。」邢春淡淡道。
算来,也该进入正题了。告诉他这麽多的真正目的。
「生死簿不可更改,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在最後一天期限到来之前,让阴王寿终,之後他便自会回来鬼界。」日游道。
「既不可更改阳寿,又如何令阴王寿终?」
「这便是最为棘手之处。」
日游抿了抿唇,「鬼界掌管万千鬼魂,却万万不可对活著的人出手。而今之计,唯有派人潜伏在阴王身边,施巧计,令阴王自然而亡。」
听到这里,邢春已约莫了然。
「期限,是要在三十日内,对麽?」
「嗯?」日游一愕,再看邢春那双平静坦然的眼,便也了然。
「不错。」日游颔首,沈沈道,「在这三十日内,无论你要如何做都可以,唯独不可对阴王下杀手,记住,一定要是自然而亡。」
「也就是说,在阴王身边制造意外,或是想办法借他人之手。」
「都可以。」
「那麽,我是要以凡人之身去接近,还是……」
「以凡人之身会较为方便。」日游自袖中取出一根红绳,放入邢春手中,「待你到人间後,将此戴在手腕,即可拥有与活人无异的身体。」
「与活人完全无异?」
「完全无异。」日游顿了顿,「其实要说起来,这是你分外之事,本不该使唤到你。只是,阎王也好,我等阴帅也罢,鬼务缠身,实在无暇花上三十日时间,去计划取一人的性命。然而实施此计之人,又断不可任意指派,必须确保任务完成无误。
「邢春,你在鬼界也有近千年,虽不太与人来往,了解你的人也不多,倒是都知道,你冷静沈稳,从不曾与谁不是,亦不曾出任何纰漏。皆知鬼差是个单调的差使。然而越是简单,越是容易出错。而能够维持千年不曾出错,足以证明你深值信赖。」
至此,邢春算是清楚了这桩差使会找上自己的原因所在。只是与此同时,他仍然觉得有哪里不清不楚。
思忖了一阵子,他问:「阴帅,容我冒昧,敢问阴王在人间那九世劫难,分别是哪九劫?」
「这要说来,话便长了。」
日游缓缓道,「他曾诞在书香门第,一生只求功名,却郁郁而终。也曾诞在大富人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却家道中落,过去曾交好的酒肉朋友人人拒之,潦倒而死。也曾步入仕途,却遭迫害,满门抄斩。诸此种种,共计九劫。」
「那麽到这一世为止,他的九劫已满了麽?」
「这……」
日游考虑片刻,终是坦言,「就在遭涂改的那一世,原本该经历之劫,因少了十年阳寿,而未能……」
「即是说,到目前为止,阴王共经历八劫,尚余一劫?」
「不,此世一劫已将要发生,抑或可说正在发生。至於那漏缺了的一劫,却才算是九劫中最为关键的一劫,只因……」
日游停住话,眼神复杂地看著邢春,犹豫再三,终是一声轻叹。
「其实有关此事,我与众阴帅一直有所保留,不知是否应当让你去做。毕竟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将阴王从人界带回来。
「至於那最後一劫,如此仓促的时限之内,要想完成,实在有所难为。但若是你能……就一并完成了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鬼断情殇02
邢春从井中爬出来後,看到的,是一间房屋的後门。
四下环顾,确定周围无人,邢春将红绳套上手腕,这才向前迈步而去。他一边走,一边用另一根绳子将长至膝下的长发束起。此时的邢春,除了头发已是寻常黑色,基本上并无其它变化。
绕出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一位妇人。妇人怀里捧著一口锅,锅底已见发黑,不知已用了多久。
看到邢春,妇人一愣,迟疑问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十分面生,是新进城的麽?」
「是。」邢春停下脚步,回道。
「这时候还能进得城?真不简单。」
妇人脸上露出疑惑,又和蔼一笑。
「不论如何,进城也好过留在外头……正好,广场那儿,少城主正带人分发食物,你也去领一份吧,莫要饿著了。现今这时候,愁什麽也没用了,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
「多谢告知。」
为免妇人再絮叨下去没个完,邢春利落地一拱手,迅速离去。
来到妇人所说的广场,邢春看到的,是排成长队的人群,每个人手里拎著锅碗,脖子伸得老高,就盼著早些轮到自己。
队伍那头,是数十名穿著兵服的男子,正从大锅里取食分发给平民。
邢春将视线穿过这些人身後,在一棵树下,找到几个衣著与一般军士不同的男子。
其中一人,有著墨般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绑了个辫子,绕过肩头。与额际那一缕细碎长发相映,煞显洒脱不羁。
身上披的轻便鳞甲,已磨损不轻,可见曾经历多少战斗。与此极不相应的是,他的皮肤却很白皙,不是很少见阳光的那种苍白,而是十分自然的,清爽而神气的白,彷佛会发光一般。
除此之外,那人有著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眼。眉骨正直,眼眸清亮,挺直的鼻梁之下,是两片线条分明的薄唇。此时那双唇正一开一合著,不知在说些什麽。
邢春迈入人群,却又巧妙地在人群中藏匿,最後,悄然来到那谈话的几人树後。
在这里,邢春听见那几人在谈论的,是关於如何才能突破眼前的困境。
雨露城遭到围困,已长达数十天。期间,城内数千勇士,与城外上万蛮族,交战不下三次,皆未能分出上下。
由於雨露是营商之城,粮食多是在外采购回来。如今被围困多日,出不了城,直至今日,多数平民家中已无可下炊之米。
为此,雨露城城主便开启了自家粮仓,但这终归只是一时之计。
若长此下去,食物不够,败阵将是必然。所以势必得想法子突围。而唯一的办法只有请求外援。
朝廷的援助自不必想。为抵抗侵袭南边关戍的蛮族大军,朝廷已使出浑身解数,无暇旁顾。
而邻近的静水城,雨露城主曾派人前去请静水城主发兵,以解雨露城当前之困,然而被静水城主否决。
外援求不来,现况突不破,雨露城主虞钦忧劳成疾,终於病倒。
现如今城内一切大小事,皆由虞钦之子打点,也就是先前妇人对邢春提及的少城主。
在雨露百姓心目中,这少城主的地位,并不逊於老城主。他自小便被视为「金鳞」,智勇双全,能文能武,甚至连音律也有所精通。然而,即便是那人中金鳞的少城主,对此刻的困境,也是无计可施。
听见少城主说及现今唯一的办法仍是请求静水城主韦东寒相助,只是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动韦东寒,藏身树後的邢春终於开口:「唇亡齿寒。」
正交谈中的几人一听,当即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邢春走出树後,抱拳道:「抱歉,打搅了诸位。只是方才听诸位谈论之事,一时有感而发,还望勿怪。」
那几人并不表态,而是将目光齐齐投向雨露少城主。
虞子痕上下打量邢春,觉得面生。尤其此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坦然的眼眸晶亮,若曾见过,应当不会不留下印象。不过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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