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断情殇》第17章


自从打凡间归来後,阴王便一直是如此态度,看上去沈稳平静,却比从前更加教人不敢接近。
要在从前,阴王不高兴了,脾气来了,无非就是一番酷刑伺候,爽快完事。
而现在的阴王,浑身上下笼罩著一股阴霾之气,不知道在那下面藏了什麽,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就像是一座移动著的火山,随时随刻都可能爆发,但又一直不爆发,却把旁人急得满身冷汗。
刚刚还有三分兴致看表演的阎王,现在已兴致全无,露出一脸干涩的表情。
至於判官、阴帅他们更不必说,从一开始就只关注著阴王的一举一动,就防著阴王一时不耐而发作,把这戏台子给拆得粉碎。
算算时机差不多,阎王便暗暗给戏班子老板娘使眼色。老板娘会过意,又给飘飘使了个眼色。
飘飘是戏班子里姿色最上乘的美人,便是生前再风流倜傥的人见了她,为她而宁愿不投胎留在鬼界的也大有人在。
当然,一个鬼要不要投胎,也不是尽由他说了算的。
接到老板娘的眼色,飘飘便走过去,自老板娘手中接过酒壶酒盅,然後到阴王席前。跪下了,将壶中酒倒进酒盅,再将酒盅恭恭敬敬捧向阴王。
「阴王大人。」飘飘笑意嫣然,银铃般的嗓音里却也满是敬畏,「小女子飘飘,敬祝阴王万福永享。」
阴王瞥了一眼,接过她手中的酒盅,缓缓拿到唇边。
席上所有人皆目不转睛地注视著这一幕,却见阴王眉头一皱,甩手便将酒盅扔在地上,旋即扣住了飘飘的脖子。
「好大的胆子。」阴王冷冷道,「竟敢给本王喝孟婆汤?」那个「汤」字未落,手上又是一紧。
可怜飘飘本是绝色美人,谁不怜爱三分?却被阴王如此毫不怜香惜玉地对待,若是凡人,即便不窒息而死,也早已颈骨折断而死。
阴王这一举动,可将「无影香」戏班子成员吓得半死,齐齐朝阴王跪下了,边磕头边央求阴王手下留情。
「哎呀,子痕……」
鬼界之中唯一能如此称呼阴王的,不必多想,自是阎王了。
「子痕啊,你这是做什麽?」
阎王离了席来到阴王这边,好生说道,「这宴席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生气了?来来,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容後慢慢讲,先把姑娘家放开,莫控制不好轻重,弄得人家魂飞魄散可就不好了。」
阴王并不撒手:「她敢骗本王喝孟婆汤,便是魂飞魄散百次也不抵其罪。」
「孟婆汤?」阎王拎起先前飘飘端来的酒壶,嗅了嗅,「不是吧,这是酒香没错啊。子痕,你是不是错怪人了?」
「错怪?」
阴王唇角一撩,竟像是笑了。
只是那笑,却令得在场所有人,除了眼睛上翻已看不见事物的飘飘以外,全体打了个寒颤。
「九道轮回,九碗孟婆汤。」
阴王缓缓道:「你们从未经历轮回,怎知我对那味道已何其熟悉?即便掺在了酒中,我亦绝无可能弄错。」
眼看阴王的目光越发锐利起来,阎王干咳一声,摸摸鼻子:「这个,宴席上好端端的,哪来的孟婆汤?真是怪了,人家孟婆正在奈何桥那儿忙著呢,怎麽会……」
「怎麽会?」阴王冷哼一声,终於松手。
飘飘立时跌落在地,仍是翻著白眼半昏半醒之间。老板娘连忙上去将她抱住,往後拖了拖,尽量离阴王远一点。
「是啊,怎麽会。」阴王起身,面对面地立在阎王之前,「倒请阎王说说看,这好端端的宴席上,怎会突然出现一壶孟婆汤?并且谁都不给,只拿给了我?」
「呃……」
「是想让我忘记什麽,是瞒了我什麽,还请阎王不、吝、告、知!」最後四个字,字字掷地有声。在骤然寂静下来的空间之内,竟彷佛传出了回响。
阎王猛地睁大眼睛,肩膀微微晃了一晃。
「阴王大人!」判官等看不下去,站起来纷纷道,「请审慎言行!」
「怎可对阎王大人如此质问?」
「有话还请好好说。」
听著这众口一词,阴王双眼轻轻眯起,转身面朝众人,冷然道:「好。本王与阎王说不得,便与诸位来说。你们有什麽话要告知本王,只管说来听听!」
四下骤然又缄默了。判官、阴帅们面面相觑,又一个接一个坐回了原处,默不吭声。
「说吧!」阴王恶狠狠道,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戾气汹汹,寒意足可冻地三尺。
「说啊,怎麽都不说了?你们不是都知道麽,不是很有理麽,怎麽全都哑了?你们究竟知道什麽,说!」
「……」
众人依旧缄默,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阴王的质问,只是这次,阴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连日来累积的怒气,至此终於发作。
是啊,能不发作麽?回来这麽多日,问了这麽多日,找了这麽多日,却是一无所获。若是从前那个阴王,早已将鬼界掀了个底朝天。
忍,他已忍了这麽久,他原以为不会这麽难的。他以为,在鬼界,不可能有他阴王子痕找不到的人。
然而一日日下来,他却始终无处可寻。
他竟然真的找不到……
怎可能?怎可能!
「子痕,不要发这麽大脾气。」
正当众人无言以对时,阎王总算回过神,扯起嘴角做了个笑脸,「谁也没招你惹你,连嘴也没顶一句,发什麽脾气呢?看把人家脸都弄绿了,这又何必?来来,坐下来喝口水,消消气……」
阴王仍是立在原地不动,眼也一眨不眨,直勾勾瞪著阎王。阎王又不好移开视线,又不能叫他别看自己,便也只得吊著唇角,干笑著与他互相对瞧。
大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但是当这怪异气氛弥漫开来之前,阴王却出了声,声音里毫无抑扬顿挫:「阎王,既然你想让我忘了,可见你是知道的,不必否认。也不必再让我忘了,现在,就请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这个……子痕啊……」
阎王神色为难,眉毛纠结,正如惴惴不定的心思。忽看到阴帅日游已离了席往这边走来,心一下子定了不少,叹息道,「子痕,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
「阎王。」阴王乍然截过话,眼神益发凌厉,语气却异样地沈重下去。
「阎王,子痕敬你,如师如父。子痕自知过往是非太多,若无阎王相护,子痕早已不是这个子痕。阎王待子痕恩重如山,子痕无以为报,更不该再强求於你。
「只是这次……唯有这次,对不起,阎王,请容子痕任性最後一回。请阎王告诉我,他在哪里,子痕求你,把他还给我。」
「你……」
听到那个「求」字,阎王脸色刷地一变,似震惊似愠怒、却又似是受了打击,往後退了一大步,瞪著阴王半晌无言,缓缓地,唇边浮起苦笑,「子痕,其实……」
後背突然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戳,阎王别过脸,却是阴帅日游来到了身後。
那张从来甚少表情的脸,依然也是冰冰冷冷,看向了阴王,漠然道:「阎王大人既已声明不知,阴王又何苦咄咄相逼?阴王在人世四百年,应知道有些事是只可遇,不可强求。而若非要求人,不如求己。」
几句话里彷佛含了千条万绪,却又理不清晰。
阴王瞪著日游,又看向一脸纠结的阎王,终是转身离去。门口,一个端著酒盘的鬼仆恰巧进来,一头撞在阴王身上,顿时吓坏,还来不及赔罪,便被阴王一掌拂开,重重摔在了墙上。
啪!酒盘落在地上,本就不是很稳固的脑袋也掉了下来,连忙拾起来抱在怀里,簌簌发抖地退下了。
阴王离去後,大堂内依旧鸦雀无声。
那些不知究竟的戏班子成员,仍是战战兢兢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判官、阴帅也一动不动地坐在远处,神色复杂各有所思。
一场好好的宴席如此收场,阎王却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转身就往内堂走去。
阴帅日游尾随上去:「阎王大人……」
「你还说!」送上门来,阎王便逮著阴帅发泄,「刚才你为什麽不让我说?反正都这样了,你不如让我……」
「阎王。」日游并不动摇,板著脸道,「一诺千金。」
「你……」
阎王吃堵,怨气更甚,「是是是,你最在理。当初也是你选的人,现在可好,弄成这样……」
「是。」日游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力,恳请阎王责罚。」
「你,你……」阎王咬牙切齿半天,突然往椅中一坐,又是摇头又是捶膝,「作孽啊,怎麽会这样?真是作孽……」
日游默然望著,待阎王缓下来了,才再出声:「阴王并非等闲,四百年、九世劫难也一样过来了,阎王无须过分挂怀。」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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