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为侵》第109章


谢隽廷摸到柏律按在他胸膛上的手,发现连掌心都是冷的,就握着那只手,塞到自己的衣服里。
柏律靠了好一会儿,越发能放松了,先前的害怕也终于消失殆尽,至少这一刻是不怕的。
谢隽廷低下头,因为和他靠得很近,嘴唇碰到他细碎的额发。
“律。”
他这样叫他。
“你也喜欢这样,对吗?”
柏律没有回答,一动不动。说不喜欢氛围平和太假了,毕竟谢隽廷这种危险却有权势的人,当然还是不要跟他敌对来得稳妥,又或者是,八年前的肌肤。之亲让已经让他习惯了甚至还骗过了自己。
“那就爱上我。”谢隽廷说。
语毕,他再也没说任何别的。
柏律闭上眼睛,眉心紧蹙,自从遂愿地见过柏礼之后,他就极少像今天这样心情大起大落,可今天一晚上就把怨恨、担忧、痛苦、害怕、绝望全都体味过。他现在乏透了,浑身难受,还想为以后做盘算,可是脑子里乱成一片。谢隽廷那么抱着他,让他全身都发暖,此刻真的不愿再多想,只想沉沉睡去。
那天晚上似乎是柏律回谢家以来,俩人第一次睡在一起。
这么大一个人趴在他怀里,还真的就睡过去了,谢隽廷低头一看,只看到光洁的额头和浓密的眼睫。
后来他感觉身体有点麻,便侧过身,让柏律倒在床上,这样他就能正面看他。
这种光景让谢隽廷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二十多年独睡的习惯,导致跟柏律做完之后躺在床上他一夜都没能合眼,整整一夜,就那么静静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那种感觉很陌生,但又很美妙。
可是,之前有动情,后来就有多伤人。
他心头突然有种悸动,那种阵痛式的感觉,像尖细的针扎在心口上,顿一下又突然来一下。
前面已经有两次教训,所以现在谢隽廷很清楚,当自己真正很爱这个人的时候——当这个人发现自己又占尽优势的时候——就会是他离开自己的时候。
如果不信,那就静待第三次吧。
他抚上他的脸颊,然后略微俯下一点,吻他的鬓角,若即若离的轻轻触碰。
可是不多时,手掌又一阵刺痛袭来,还好他本来就没睡,起身去浴室把沾血的纱布全拆了。那个伤口真是骇人,掌心略微张开就能看到断面是鲜红齐整的肉,血液只是部分凝固了,深处的地方还在汩汩流血,边缘处已经跟纱布黏连在一起,要使劲用力才能拆下来,痛得不可思议。
又换了一次纱布,他没有继续留在柏律房间里了,而是回到主卧休息,可是后来,他感觉身体竟有点发烫,很明显发烧了,本来打算第二天下午再去医院,因为上午他还有事要办,现在看来不行。
第八十七章 【。】
87
那时候早上六点,周凌已经起来,来到主宅正厅坐下;女佣就把昨晚的事都跟他说了。周凌先是皱眉;而后陷入了沉默。说实话;他虽不讨厌柏律;但显然不站他那边。
那八年,只有周凌知道少爷是怎么过来的;他真的希望少爷能彻底放下这个人,谢家可选的对象太多甚至前仆后继,柏律假死在先,就算谢家再找新的,根本也无可厚非,难不成要给他守活寡么?
谢隽廷下来的时候;周凌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憔悴;再垂眸一看他手,血再一次把纱布浸透了。
周凌简直心惊;顿时毫无兴致再提柏律的事;只想先把这伤解决。
“少爷;我开车去医院!”
谢隽廷略微点头。
女佣赶紧拿了温毛巾过来,给少爷小心细致地敷好。
谢隽廷靠在后座,一声不吭,脸色也是冷淡的,周凌从后视镜看他,却发现少爷把手藏得严严实实,一派无虞的样子。这下子周凌倒更心急慌张,因为说明越严重。
去医院之后很快就动了手术,这种大创口在昨晚处理得太过潦草,后来还受了挤压并且沾了水,里面组织已经有一部分坏掉,必须全部刨出来,再缝针,两周后才能拆线。医生看谢隽廷脸色苍白,又测了一下血压,很明显过低,让他留下输一次血,但谢隽廷一看时间,竟然就走了,今天是柏律那个案子一审,他必须到场,以防柏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从车里拿出一双黑手套,他利落地戴上,然后坐到了驾驶座。
周凌忙不迭地劝他,“您现在可别开车,刚缝完针,麻醉一过钻心疼,我来吧少爷!我跟你一起过去!”
但谢隽廷什么都没多说,只命令他现在就回谢宅把柏律看好。
周凌现在真想说我才不管他的死活,巴不得他从谢家消失算了,自从他回来就没安宁过。但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那少爷你自己小心,左手可别用力。”
周凌打车回去,先前隐约的怒意也平复不少,问女佣柏律还在吗,女佣指了指楼上。他上去后发现柏律跟点点在小书房里,点点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而柏律就坐孩子旁边静静地看他,这幅画面还挺温情的,但周凌知道,柏律并不会舍不得孩子。
他站在门口,叫柏律的名字。
柏律回头看他。
“你是真想走么?”周凌直截了当地问。
柏律先是一愣,而后就反应过来,但没有说话。
点点奇怪地看着他们俩。
正是碍于孩子在场,周凌才把“摆脱谢家”换成了一个字“走”,以免小少爷多想。
周凌走到柏律面前,“我们出去一下吧。”
柏律低着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起身了。
走到楼道的另一边,周凌一开口直接就是:“我帮你逃走,以后你彻底跟谢家没关系。”
柏律沉吟了一下,然后毫无畏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可是你做得到么?”
“我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但我会找人一起帮你,到时候一定让你离开,少爷也找不到你。”周凌冷淡地看着他,“你现在只需给我一个准话,别到时候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又不想走。”
柏律毫无犹豫地说:“一定走。”
他脸上无情无绪,“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彻底摆脱?”
周凌轻笑一声,“放心吧,这个法子可比你之前假死还跟谋杀犯合伙聪明多了。”
柏律又问:“如果谢隽廷不肯呢?”
“你以为我家少爷不是人么,他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么?只要是人,都有绝望的时候,他可以找回你一次两次,但第三次,你觉得还有可能?他又不是你的狗,”周凌的语气带着一点轻蔑,“不要太高估自己,柏律。”
点点推开门出来,从楼道另一端走过来,脆嫩的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呀?”
周凌转过身,主动走过去把点点的手牵起来,笑着问他:“小少爷,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自那次之后,柏律和谢隽廷倒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周平和期。拆线后还需再换药,都是谢隽廷自己来弄,有一次柏律进到他的房间主动要求帮他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拆开纱布的那一刻,还是不免心悸。
那个狰狞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留下的痕迹就像一只横在掌心的蜈蚣。
柏律故作镇定,先拿起酒精消毒,用镊子把废掉的死皮和凝固的血丝清理掉,而后再拿起白色的药粉,轻轻倒在上面,用棉签抹开,最后一圈圈缠上纱布。
在那几周里,他们也会上床,碍于手的限制,动作没法太激烈,次数也少了,有时候是柏律主动,甚至有几晚折腾得太晚了,俩人都是睡在一起的。
那天上午,柏律被热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贴着床单的背部一阵阵发烫,同时也感觉到了手心的轻微汗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就发现谢隽廷睡在身边,而自己就靠在他的臂弯里。
因为工作缘故谢隽廷一般都是七点以前就起,哪怕不用早起他也难得睡到八点以后。柏律感到很诧异,小心翼翼地支起手肘,伸手把表拿过来。
才七点多,还没到八点。
他又躺回去,脑袋撞到对方胳膊上,他立刻不动了,僵着脖子在那里生怕把人弄醒。谢隽廷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柏律便慢慢把脑袋又缩回去,窝在暖和的被子里。
半小时后柏律重新进入半醒半睡的状态,谢隽廷倒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之后就不会再躺回去,而是起来穿好衣服,又弯下了腰推了推柏律,将人弄醒。
柏律睁着惺忪的睡眼,无精打采,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早上起来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俩男人睡一晚又热得出了点汗,这种黏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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