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情》第101章


洪承畴长叹一声:“皇上归天了,我这个降臣能躲在这写字画画吗?这能躲多久,这能躲得过去吗……”洪承畴终于扔掉笔,朝房门走去。
崇政殿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灵堂,里面烛火堂堂;外面排立数十侍卫,左手按刀,右手各举一支火把,灿烂夺目!
一座棺椁耸立正中,无数白幛、挽巾、香烛……簇拥并且几乎埋没了它!棺椁一侧,跪着皇太极众兄弟、众阿哥,及众郡王、众贝勒。棺椁另一侧,则跪着皇太极的众嫔妃。庄妃位置显著,九阿哥小福临跪在她身边。棺椁下面至到殿门外,都跪满了满汉大臣……所有人都身缠重孝,沉重叩首,悲伤饮泣。特别是那些嫔妃,尤其是庄妃,更显得悲恸欲绝,惨不忍视!
洪承畴着孝衣,只身接近崇政殿。接着,悄悄在不显眼处跪了下来,严肃地朝棺椁叩首。泣声、哀乐、祈祷、木鱼……丧仪杂并着满汉传统。
突然响起猛烈的马蹄声,一骑飞至殿前。浑身战甲的豪格跳下马,大步狂奔,冲进了崇政殿。他根本顾不上解甲,就一头扑倒在棺椁前面,发疯般地狂叫着:“皇阿玛!您怎么就走啦……儿臣回来了……皇阿玛看儿臣一眼哪……”豪格的痛苦狂呼,顿时激起满堂悲声,所有人都汹涌澎湃痛哭痛叫:“皇上啊……皇上啊……”一个内臣急忙上前,双手取下豪格的头盔,替他戴上白帽,再将一方孝衣,披到他闪闪发亮的战甲上。豪格浑然不察,仍在大放悲声!
洪承畴身边的两个内臣,一边叩首,一边低声窃语:“哎,知道不?大阿哥带回了三千甲士!”另一臣惊道:“是吗,为什么?”“听说,是为了护灵……”窃语声音渐低。洪承畴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满面悲伤哀悼之状。
突然,又响起更多更激烈的马蹄声。……一骑飞至殿前,多尔衮翻身下马,他也是浑身战甲,狂奔入殿,一头扑倒在棺椁前面,重重叩首,疯狂地悲呼:“皇上啊,臣弟来迟了!……皇上啊,臣弟正等着您御驾亲征哪,您怎么就走了……天哪!皇上啊……”多尔衮的痛苦狂呼,又激起满堂悲声。所有人再一次汹涌澎湃痛哭痛叫:“皇上啊……皇上啊……”一内臣再次匆忙上前,双手取下多尔衮的头盔――顿时,满头汗水哗哗淌下,那颗头颅简直就是蒸笼!内臣替多尔衮戴上白帽,接着再把一方孝衣,披到他闪闪发亮的战甲上。多尔衮浑然不察,仍在大放悲声!
多尔衮旁边不远,跪着豪格。叔侄两个一个狂呼“皇上、皇上!”另一个狂呼“皇阿玛、皇阿玛!”两人悲声交替呼应,像在进行悲痛竞赛,一个比一个悲得更狠,一个比一个叫得更响!洪承畴身边的两个内臣,再一次边叩首边窃语:“哎,我听说,睿亲王也带回了三千甲士!”另一内臣惊讶:“怎么,也要护灵呀……”两内臣声音渐低。洪承畴都听在耳里,心里很乱,然而,他只是轻轻叹息一下,叩首如仪,脸上除了悲伤哀悼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二十七章 福临即位(二)
突然间,殿外响起无边无际的激烈马蹄声,像有千军万马涌来了……铁骑们直冲到殿前才骤然驻足,结果激起大片尖锐的马嘶声!一骑跳下,正是礼亲王代善。他也是浑身战甲,但他并没有狂奔入殿,而是站在原地,望了望殿内,然后才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入殿中。代善的每一步,都激起全身战甲的轻微碰撞之声!
原先大海狂涛般的崇政殿,忽然变得沉寂下来,只有隐隐约约的抽泣之声。代善步至
多尔衮与豪格当中,双腿扑嗵一声跪下,双目呆直,死死盯着面前的棺椁,似乎不敢相信皇太极真的死去了。那内臣再一次匆匆上前,双手极小心地取下代善的头盔――顿时,显出一颗雪白的头颅(代善年过六十,是皇太极之兄),汗水哗哗淌落!内臣再将一方更大的孝衣披到代善闪闪发亮的战甲上。这孝衣,显然比多尔衮和豪格的孝衣规格更高。
寂静无声中,痛苦的代善蓦然昂首,怒睁双眼,张开巨大的口腔,他似乎要发出空前绝后的、雷霆般巨吼――但谁也没料到,他只发出一声老人般轻悠痛苦的长叹:“唉……”可这声老人的长叹,却激起满殿更为汹涌澎湃痛哭痛叫:“皇上……皇阿玛……皇上……”崇政殿进入痛苦的巅峰状态!
洪承畴又听身边那两个内臣在窃语:“哎,礼亲王带回的可是六千甲士!”另一臣大惊失色,颤声:“又是护灵呀?!……唉,护灵!”洪承畴深深垂首,微微发颤。心想:停尸不顾,束甲相争!我们汉王朝层出不穷的宫廷悲剧,就要在清王朝上演了……
肃亲王豪格府内外,兵戈林立,如临大敌。客厅里,或坐或立地聚集着正黄、镶黄旗下的八大臣:图尔格、索尼、鳌拜等。都身着孝衣。
豪格忧虑地道:“皇阿玛突然仙逝,没有留下任何遗嘱。而大清又不可一日无君,你们说吧,我该怎么办!”图尔格奋然道:“大阿哥既是皇长子,又跟随先皇厮杀多年,战功卓著,当然应该继承皇位。”众臣都纷纷称是。
鳌拜哼了一声道:“据臣看,代善和多尔衮这两个皇叔,也想谋取大位呢。大阿哥,你不可不防!”老臣索尼沉呤道:“不但代善和多尔衮想争位,我看啊,多尔衮三兄弟、阿齐格、多铎,个个想争位。他们很可能援引祖宗惯例,说什么‘兄终弟及’,既然皇兄仙逝,就该着臣弟即位了。”
豪格沉声道:“先皇曾亲口跟我说过,‘兄终弟及’这一套太原始了,早该淘汰。先皇承继皇太祖努尔哈赤大位的时候,就不是‘兄终弟及’,而是‘子承父位’!”鳌拜激动道:“有这句话在,那就是先皇遗嘱啊!”豪格一叹:“可惜,皇阿玛并没有把它写进任何诏书里啊……”索尼淡淡一笑,随即正声道:“但是,先皇正是样做的啊!所以,咱们应当以先皇为法,坚持“子承父位”,谁敢不从,那可是既玷污了太祖爷,又悖逆了先皇,大逆无道啊!“众臣纷纷赞叹,冲索尼翘大拇指:
――好好!
――索尼老谋深算。
――如此一来,大阿哥师出有名,必胜无疑!
豪格微笑了,随即又沉声:“据报,睿亲王多尔衮带回来三千铁甲兵士,礼亲王代善带回来六千!看来,他们恐怕有动武争位之心!”众臣一下子沉默了。片刻,鳌拜切齿道:“先皇尸骨未寒,多尔衮就想冲我们下刀了!大阿哥,您说句话,杀就杀,干就干,臣绝不手软!”图尔格道:“他们既然调回兵马来了,我们干脆把正黄、镶黄二旗都调回来!”索尼沉呤道:“你调兵,人家也会调啊!按实力估算,代善亲领正红、镶红二旗;多尔衮掌管正白、镶白二旗;大阿哥握有正黄、镶黄二旗,比他们四旗兵力稍弱……”
图尔格争辩道:“不!镶蓝旗会成为我们的盟军,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一直拥戴大阿哥。”豪格也道:“此外,蒙军八旗也会听我的!我兼管户部多年,一向照顾他们的军饷。”鳌拜喜道:“着哇!咱们一点不比他们弱,军力上还占上风呐。大阿哥,你下令吧!”豪格沉声道:“我想问你们一声,你们是不是铁了心推我即位?”图尔格大声道:“铁了心!”索尼道:“大阿哥如不即位,我等都性命难保!”鳌拜发誓般道:“大阿哥非当皇上不可,谁敢说不,臣劈了他!”其余众臣都朗声应道:“臣万死不辞!”
豪格感激地一笑:“谢了!听着,我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继承皇阿玛皇位!”
多尔衮府门外也是侍卫林立,戒备森严。不时有快骑驰来,文臣或武将跳下马,匆匆入内……
大堂上,睿亲王多尔衮傲然挺立,背着双手,掌中握着两只银闪闪的铁球,嘎嘎地转动。堂下跪了一片两白旗文臣武将。多尔衮的弟弟多铎跪在前头,而他的哥哥阿济格则坐于侧……所有人都在苦劝多尔衮晋位。
阿济格厉声道:“多尔衮哪,你、我、多铎三个同胞兄弟,数你最有本事!你小时候,太祖爷努尔哈赤就最喜欢你,十四岁,就让你协助他掌管全旗,太祖爷临终时,原本要立你为大汗,却被皇太极夺去了汗位,之后又把汗位变成皇位!现在,皇太极归天了,皇位应该归还给你了。你这时不取,更待何时?!”
多尔衮沉声道:“皇太极待我们三兄弟不薄,我们对他更是忠勇。皇太极如果留有遗嘱的话,无论立谁,我断然遵旨。可现在,唉,他连句话也没说,就撒手走了……”多铎垂泣,痛声道:“哥!还记得咱娘乌拉娜是怎么死的吗?!”多尔衮剧痛般地抽搐一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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