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情》第107章


答了一句:“皇上……走好。”
崇祯双足奋力一蹬,缎带紧紧缢在自己脖子上!他立刻双足直抖,片刻,便缢死。与此同时,陈圆圆被崇祯蹬得身体一歪,失去了平衡,她顺着山坡往下滑落,身体不断地翻滚着,一直朝下翻滚、摔落……
陈圆圆一直滚进山脚草丛里,不动了,昏迷过去。过了一会,旁边的草丛开始晃动,晃动,并且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
小皇子竟然从草丛里爬出来!他满头满脸都是干草、枯叶、泥土,活像一只丧家的小狗。小皇子抽泣着摇陈圆圆身体:“姐!……姐哎……”陈圆圆醒了,睁眼一看,惊喜地叫:“小三!”小皇子伤心地哭叫:“姐哎……”
陈圆圆看看四周,无人。她赶紧扒掉小皇子身上的皇服,只留下内衣。再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裹到他身上。背起小皇子,道:“小三啊,跟姐回家去!”陈圆圆背着小皇子,踩着乱草,离开了煤山。
皇宫内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残余的宫女、太监、内臣惊恐万状地奔逃,躲避正在追杀来的大顺军。
一个大顺军头目持刀厉喝:“权将军有令:不准放走皇上!不准放走皇子!快搜,一寸一寸的搜……”大顺兵勇们纷纷冲入宫内,到处响起砸门破户的声音。
紫禁城内,火光冲天……
李自成骑在健马上,飞驰而过。前后簇拥着众多旗帜、甲士、文臣武将。
陈圆圆背着小皇子出现在街角,她警惕地张望着,看见一片难民们涌来,她迅速进入难民人流中。陈圆圆背着小皇子,气喘吁吁地回到吴三桂府,抬头一看,大惊。府门外,两边排立持刀执枪的大顺军士。吴三桂府,早已经被占领了。陈圆圆进退两难,可军士们已经注视着她。陈圆圆不敢跑。她犹豫片刻,硬着头皮朝大门走去。
军士头目拦住,喝问:“干嘛?”陈圆圆颤声:“回家!……我住这。”军士头目追问:“你叫什么名?”陈圆圆昂声道:“陈圆圆!”
军士惊怔,立刻让开,执刀一揖:“请!”陈圆圆背着小三入内。
吴三桂府院,一只太师椅上坐着刘宗敏,正在吃肉喝酒。
院中一片零乱,堆满了箱柜等物,许多箱柜都被打开,里面的衣物、奏折、珍珠玉器或散落在地,或拖在箱子外面。一具古色古香的琵琶,扔在箱柜上。陈圆圆背着小皇子,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刘宗敏抬起头,端酒碗的手不动了,两只火热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圆圆……
陈圆圆忽然看见旁边血泊里躺着一人,右手攥着一刀,那人竟然是吴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刀口,他早已经死去。陈圆圆悲伤地蹲下身,搂定小皇子,呆看吴襄。看了一会,伸手拽过一片白绸,盖住吴襄的脸孔。陈圆圆捂面,低低地哽咽。
刘宗敏仍坐在太师椅上,粗声道:“我没有杀他。他是自杀的。”陈圆圆无言,抱起小皇子,起身匆匆朝府内走。刘宗敏突然喝道:“站住!”陈圆圆站住了,身体忍不住发抖。刘宗敏上前,细细地打量陈圆圆问:“你真是陈圆圆吗?”陈圆圆冷声:“是!”刘宗敏凑得更近了,再打量着,呵呵笑了:“果然名不虚传……漂亮!你呀,真它妈的漂亮死了!”陈圆圆一惊,吓得深深垂首。“我听说,你是扬州歌妓,红透半边天!不但吴三桂爱你,崇祯也喜欢你,全北京的王公大臣都它妈的喜欢你!呵呵呵……是不是啊?”陈圆圆昂头怒斥道:“不是!”刘宗敏却一点都不生气,呵呵笑道:“不是就不是吧……爷知道,当个歌妓也不容易呀。”一句话竟使陈圆圆又垂下了头。
刘宗敏看看陈圆圆抱着小皇子,问:“这娃儿是谁?”陈圆圆颤声道:“我弟弟,小三。”刘宗敏揭开小皇子头上衣物,探头看。小皇子并不知道害怕,竟然裂着嘴儿冲刘宗敏笑……
刘宗敏“嘿”地叫了一声,乐道:“嘿,这娃儿长真嫩哪,来,让爷亲一口……”刘宗敏突然连陈圆圆也一把抱住,重重在小皇子脸上地亲了一口,呱唧一响!小皇子吓得朝陈圆圆怀里钻。陈圆圆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她紧紧抱住小皇子:“不怕,不怕!姐在这……”
刘宗敏笑眯眯说:“陈圆圆,闯王有旨,叫本将军保护着吴三桂家眷,别让人伤着了。”陈圆圆颤声道:“多谢了……我可以进家了吗?”刘宗敏摆摆手道:“行,进去歇着吧!家里有点乱,你甭在意。”陈圆圆抱着小皇子朝内府门走去。刘宗敏恋恋不舍地盯着陈圆圆背影。
这时候,突听一声怒叫:“权将军,这老东西死战不降,砍了我们好些弟兄……”台阶上,陈圆圆闻声一震,不由地转过身来。
王承恩双手被捆,被大顺兵勇跌跌撞撞地推进来。他头上、肩上、胸上、腿上全是血,几乎成了个血人!
第二十八章 崇祯自缢,明朝灭亡(五)
陈圆圆身体一软,靠在房柱上,勉强支撑着自己,含泪看王承恩。王承恩抬起被捆的手,擦去被厚厚血浆蒙住的眼睛,这才能够看清四周……他看着看着,突然看见陈圆圆,也看见了她怀里的小皇子。一怔,明白了,顿时满面欣慰。
王承恩担心兵勇察觉,赶紧转开脸,抬头望着苍天,嗬嗬地笑:“大明不会亡了!大明不会亡……”刘宗敏步上前,打量王承恩,怒声:“这老东西什么人?”统领道:“是个
老太监!他领着一伙小太监,跟我们拼命!”刘宗敏怒斥:“妈的!老子最恨太监,个个不是人,整天给皇上出坏主意!”王承恩故作惊讶:“是么?”刘宗敏怒道:“是!……宋江、岳飞、关云长,都是叫太监害死的!”
王承恩噗哧一声笑了,接着沙哑地道:“军爷是在骂人哩……可军爷前头又说了,太监不是人!”刘宗敏更怒:“推出去砍头!妈的,鸟都没有,要头何用?!”王承恩沙哑地笑了,赞道:“军爷说得对!太监的鸟,不是鸟,太监的头嘛,就更不是头了。嘿嘿……”刘宗敏喝令:“推出去!”兵勇们上前推搡,王承恩挣开他们的手:“甭推!太监自个会走道。”
王承恩深深地看了陈圆圆与小皇子一眼。陈圆圆也含泪相望。王承恩慢慢掉转身,一歪一歪的出门而去――在他脚刚刚拔起时,地面上留下两个血脚印儿!陈圆圆看过去,凡是王承恩走过的地方,是一步一个血印,只是到后来,一个印比一个印淡了。王承恩的脚刚刚踏上门槛,身后突然响起了琵琶声……
他呆住了,再回头,陈圆圆已经坐在箱盖上,怀抱琵琶,轻挥玉指,弦音骤起,含泪颤声歌唱: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顿时,王承恩老泪哗哗而下,强忍着不做声,仍然一歪一歪地出门,一歪一歪地走向砍头的刑场。刘宗敏却惊喜地看着陈圆圆,大声喝彩:“好听……唱得真好听!爷多少年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了。陈圆圆,你接着唱!快啊!”
陈圆圆两眼死死盯着正在出门的王承恩,呼唤般地,重唱两句开头曲: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曲声中,王承恩已经走出府门。外边,大顺兵勇密布,刀枪如林。又一群兵勇押着十几个小太监过来,都是刚才跟随王承恩死战的。他们之中,除了王小巧外,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只有十二三,却个个身强力壮,虎气十足!同时,个个浑身伤血,惨得不堪入目!
曲声中,兵勇将王承恩及小太监推站成一排。统领喝令:跪下!小太监们个个不肯跪。兵勇便用脚踢他们的腿,怒叫:“跪下,老子叫你跪下!”但是,被踢倒的小太监,个个又顽强地站了起来!突然,王承恩沙哑地叫了:“徒儿们,跪下喽!让军爷砍得顺畅些!”王小巧听见了,带头跪下。小太监们这才一个一个、慢慢地跪下了,却仍然昂着脖子。兵勇们排成一排走上来,分立于每个小太监身后,每人手执一把大砍刀。
陈圆圆依旧坐在箱盖上,三皇子偎坐在她身边地上,双手紧紧地搂着她一条腿儿。陈圆圆手指激烈地弹动银弦。王承恩已经看不到她了,琵琶声声又一次让他老泪纵横。
这时,只听那号令的统领大喝一声:“砍!”排成队列的兵勇高举砍刀,一刀刀砍下。一个个跪着的身体俯倒在地,一颗颗头颅咕辘辘滚动!院内院外到处是血,到处是头颅,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小太监尸体。
王承恩的头颅也滚了出去,这世界所有嚣音一下子被蓦然折断!天地忽然间死一般寂静,寂静,寂静……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一缕琵琶弦音,那动人的旋律,仿佛天外飞来了一片轻盈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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