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金屋可藏娇》第179章


“……说不怕是骗人的,毕竟我和卫子夫如今可以说是有了生死之仇了。”陈娇苦笑着说道,“戚姬吕后,殷鉴不远。彻儿,我只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的选择是刘据,那么就放我的孩子们离开吧,不要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掌握住。高祖的安排那么周密,有惠帝的贴身保护,赵王还是被鸩杀了,不是吗?”
刘彻被陈娇此时的表情完全震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坦白也许太过残酷了。
“不必这样,彻儿,我宁愿接触真正的你,也不要再去面对你的温柔面具了。那样,我会害怕,怕你其实已经变了,而我却还傻傻地没有察觉到。”陈娇边说边捧起刘彻的脸仔细端详,说道,“我们,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七十二章·长驱千里不可挡(1)
元狩元年的夏天,陈娇终于诞下一名皇子,这个消息令得馆陶大长公主一脉的人心花怒放,李希亦是暗暗高兴不已,刘彻对于新落地的儿子更是宠爱有加。
“是个皇子吗?”卫子夫在宫中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十分平静,大半年的幽居生活,使得她的肌肤变得苍白。
“老天终究还是太过厚爱她了。”卫子夫对这件事情惟一的评价便只有这么一句,似怨似叹。
……
“竟然真的诞下了皇子。”公孙弘在相府中得到消息时,亦是感叹了一句。对于正处于上升状态的当今朝廷来说,这位皇子的诞生就像是在一个大湖中落下了一滴雨水,表面看来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是终有一天,因为这滴雨水而泛起的涟漪会遍及整个湖面。
……
“皇子啊。”刘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基本已经有些麻木了。那一次的行差踏错,付出代价的不只是卫子夫,还有她。若非后来送上了当年隆虑公主所赠的锦囊,提示刘彻姐弟情意,平阳侯一家怕是早被刘彻送回自己的封地去了。
“阿娇啊阿娇,我终究还是错了。”刘婧遥遥望着天际,喃喃道。
彻儿的心再狠,终究还是个人啊。
……
外界纷繁复杂的反应,陈娇根本无意理会,她再一次沉浸在做母亲的快乐中,白白胖胖的儿子令她忽然无比想念那被自己强行送走的女儿,大半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个曾经娇气的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将儿子小心地放到女儿曾经睡过的摇篮里,陈娇推着小小的摇篮,在宫女的指引下,向刘彻所在的庭院走去。
刘彻正在射箭,见陈娇来了,便停了下来,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来了?”
“我听说,匈奴人又来进犯边境了?”陈娇问道。
刘彻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然后说道:“是匈奴人留在东面的左贤王部,大约万余人,在上谷,杀掠了一番。”
“那陛下打算?”
“这些年来,我们与匈奴每战必胜,这一次匈奴入掠之后,要求反击的呼声和从前一样高,军心士气极为可用。”刘彻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陈娇知道,这的确是他值得骄傲的地方,短短十年时间,他让汉人对匈奴人从畏惧不前到勇于抗击,对整个国家民族的精神面貌变化贡献极大。
“只是,这些年来总是大兵团出动,财政已经很是吃紧了。两年前的大旱,今冬的寒雪,终究是伤了朝廷的元气,要抽调出兵力怕是有些困难呢。”陈娇说道。
“朕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若出兵,怕是没什么好处,反受其累。”刘彻说道。
“原本?”
“阿娇啊,朕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真有道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刘彻边说边叹道,“随朕来。”
刘彻让陈娇将儿子交与绿珠,拉着她的手匆匆向石禄阁走去。石禄阁乃是皇家藏书之所,当年刘彻便是在此处接见董仲舒的,陈娇不知道刘彻为何带她来此,脸上充满了疑惑。
刘彻从案间翻出一幅地图,铺张开来,指点着图,向陈娇解释道:“阿娇,匈奴人远遁漠北之后,在漠南仅留下两只精兵,一是在上谷以北的左贤王部,二是河西走廊的匈奴军。”
“河西走廊!”陈娇一直以来对于军事并非十分感兴趣,所以并不知道匈奴人临走居然还插了一根鱼刺在汉朝人的喉咙里。就算再怎么军事白痴,她好歹还是知道河西走廊是连通西域和汉朝的重要中转站,不能控制这里,丝绸之路根本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必须要拿下这里!”陈娇本能地脱口而出。
刘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正是如此。你的看法和微之完全一样。”
……
“这两只匈奴军,左贤王部较强而河西匈奴军弱,偏偏河西匈奴军所占之地靠近关中,相对更危险些,并且还控扼着通向西域的咽喉要道。若要巩固西北边防,连通西域诸国合攻匈奴,则此处非破不可。”纪稹在邢天面前摆开地图,一枚黑色棋子落在了地图上的河西走廊处。
“别说我没提醒你,此处小国林立,并非只有匈奴一支,按照你的计划,率军从陇西出发,向西北进军,收复沿途小国,击浑邪王、休屠王部,如此可进军至敦煌附近,打通河西走廊,这怕是要花费一整年时间吧,你怎能保证那些小国不会降而复叛?他们怕匈奴的程度,你是没见过。到时候,好端端的一支精兵就这么被围在了这里,你这出谋划策的冠世侯可是罪责不浅啊。”邢天啪啪啪连扣下五个白子,将黑子团团围住。
“邢天,人心不足蛇吞象。匈奴人残暴,而汉人不但能给他们财富还能保护他们的财产,我相信他们是会选择的。更何况,我朝自元朔年间开始的历次出塞都是连续打击匈奴人的北部防线,这一次转向河西,我相信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袭击效果。而且,这次只要动用万余兵马就可以了,相信陛下是会答应的。”纪稹笑道。
“所谓的万余兵马可是骑兵啊。纪大侯爷,你的手笔未免大了些吧。大将军几次出塞可都是骑步兵混合的。你倒好,大手一挥,要求组成一个万人骑兵,还要送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闯荡个大半年。”
“我相信,只要领军之人稍稍用些手段,这次出击是必然能够令河西匈奴军大伤筋骨。”纪稹对邢天的讥讽不置一词,说道,“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很划得来的。”
……
“这个计划,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未免有些冒险吧。”陈娇听刘彻说完全盘计划,不觉皱起了眉头,“陛下看重这个计划,只怕还是最看重那条就粮于敌吧。因为朝廷无需多少准备,却有可能坐拥一个巨大的战果。”
“哈哈。”刘彻听到陈娇这么说,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你看了这个计划说冒险,若是看了另一个只怕就要说不出话来了。”
刘彻指着地图又说道:“另有一个人告诉朕,他可以将之前那个计划缩短在三个月内完成,然后在夏季返回休整,让朝廷派一将军率部从陇西出发,向祁连山突袭,而他则率主力,从北地出发,西渡黄河,越贺兰山,绕居延泽,折向西南,过小月氏进入祁连山,双方会师后,再一举破浑邪王、休屠王部。一年之内,两次连击,足以彻底摆平河西匈奴军。”
陈娇觉得自己似乎在听一个神奇的天方夜谭,虽然她并不是很了解汉代的军事情况,但是根据她这几年的所见,几乎每次出塞之后,朝廷都要花上一年的时间休整,方有可能再度组织人力物力出关作战。但是在这个人的口中,不需要多少粮草准备,一切就粮于敌,只要给他准备好骑兵数万,便可以完全取下这至关重要的河西走廊。
“这个疯子,竟然比稹儿更加疯狂!”陈娇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糊涂了,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名词跳进了自己的脑海中。“祁连山”,刚才刘彻的确好几次都提到了祁连山!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妻女无颜色。”
陈娇猛然间想起了这首著名的匈奴歌谣,她忽然知道这个比纪稹更加疯狂的疯子到底是谁了。
……
“霍去病!”邢天靠在扶手上,手中的酒壶因为只剩下半壶酒而被他晃荡出了清脆的声响,“你何不明说这个计划是为他打造的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稹微微转过头,不看邢天的表情。
“陛下是肯定不会再启用大将军了。你刚立下大功,加官进爵。李广将军老朽,李敢又不善骑兵,苏建因上次之失已贬为庶人。韩说、张次公等人明显能力不足,圣眷亦不及。所以,能够完美实行这个计划的人,就只有那位皇后的外甥,深受陛下宠爱,又具有极高天赋的骑兵天才,霍去病。”邢天说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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